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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是不是有病

2024-07-07 09:20:01 作者: 慵不能

  趙憐被我打得發蒙,捂著半張腫起來的臉沖我喊:「謝柔你是不是有病!」

  我將沾了小太監血跡的簪子拍在桌上,「來,殺了我,給高進忠報仇。」我泰然自若地坐下來。

  趙憐看著簪子上的血跡,嚇得面色蒼白瑟瑟發抖。

  「我……我沒有害你。」

  聞言我冷笑一聲,好一個不打自招。

  我伸出手,趙憐就嚇得閉上了眼睛。然而,我只是攏了攏額角落下的碎發。

  「高進忠要拿我的命去交差,卻被李昭儀殺人滅口。你惹不起李昭儀,便想拖著我給高進忠償命。」我理順了其中關巧,忍不住點了點頭。

  「算你與高公公情深義重,來吧、」我將髮簪朝她推了推,「殺了我,我絕不還手。」我盯著趙憐,面無表情地催促道。

  

  趙憐嚇得眼淚都下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求饒:「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真是沒出息,我一把抬起她的下顎,逼她淚眼婆娑地看我:「你不殺我,我可就要殺你了!」

  李昭儀要弄死我,一擊不中必有後招,所以我必須得想個法子讓她對我放鬆警惕。

  我拖著趙憐到了庭院,用井繩捆住雙手將她吊在樹上,舉起鞭子抽打。趙憐的驚叫,很快吵醒了眾人來看熱鬧。

  有人找來了管事姑姑,姑姑一把上前奪過了我手中的鞭。

  指著我的腦門罵道:「我說謝柔,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高公公剛死,掖庭的事兒都堆成山了!我可沒有心思處理你們倆的那點破事兒,明日起都給我滾去暴室勞作去!」

  宮裡的姑姑與管事最怕的就是我這種不服管教的刺頭兒,他們不知道我今日打趙憐是因為什麼。只當我要出一口,平日被趙憐欺負的惡氣。

  眾人都知道,我脾氣暴不好惹。

  趙憐與我交惡,雖然每次都讓我受了不少苦,可她也照樣每次得在我手上脫下一層皮。

  如今高公公一死,趙憐沒了靠山。

  管事姑姑,怕下次我與趙憐再起衝突,沒人能壓制,所以乾脆將這燙手山芋趕去暴室。

  畢竟再燙手的山芋,到了暴室也只能變成冷山芋。

  趙憐哭哭啼啼還要向姑姑求情,不願去暴室。卻被管事姑姑冷臉呵斥,再不敢出聲。

  她平時仗著高公公,在掖庭作威作福,早就有人看她不順眼了。

  暴室是宮中最危險,勞作最重的地方。宮裡生了病的人,和犯了罪的宮妃,都在此處。

  在這裡別說見到皇帝了,就連活下去都很困難。

  幾乎每日,都有人被抬著出去。

  凡是進了暴室的人,基本就可以算得上是個死人了。

  想來李昭儀應該也犯不著,為一個遲早要死的人費心思。

  所以暴室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地獄,可對我來說卻能為我掙得一線生機。

  我入宮半年,非但沒有見到皇帝,反而離內宮越來越遠。運氣實在差了點,我嘆了口氣。

  一個失神,管事嬤嬤的鞭子便落了下來,砸在我洗衣的水盆里,濺起一片水花,呼了我一臉。

  「發什麼呆呢!活了都做完了嗎!」

  我在心裡嘆息一聲,這就是暴室,一個活兒多到連頭都抬不起來的地方。

  幹完一天的活兒,任何人都只能清心寡欲地倒頭就睡。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更別說處心積慮接近皇帝了。

  不過好在,李昭儀確實沒有再找我的麻煩。我這招以退為進,總算讓我逃過一劫。

  眼下第一要緊的就是要在暴室活下去,並且還得想法子離開這裡。

  趙憐因之前被我抽了一頓鞭子,所以剛到暴室就因傷口感染髮起了高燒。

  好在之前在掖庭時,我因經常被罰,屯了好些傷藥。所以在做完一天的活計之後,我就會來給趙憐上藥。

  趙憐還是很怕我,原本還病懨懨的地躺在床上,一見到我就縮到角落去了。

  「你……你幹什麼!」

  我頗為無奈地從袖裡掏出藥瓶給她看,「來給你上藥。」

  趙憐有點遲疑:「你會那麼好心?」

  我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抓過來,擼起袖子就給她上藥。

  一邊上藥一邊解釋:「你要是死了,你的活兒就都得我來做。」

  趙憐聽了這話,才放棄了掙扎。卻還是不服氣地嘴硬:「別以為這樣我就會與你冰釋前嫌。」

  她瓷白的小臉鼓鼓的,兩頰因為發燒紅撲撲的,乾裂嘴唇隱隱可見一抹鮮紅,因生氣而微微撅起。杏目圓睜,一臉佯裝的怒氣。

  眼神里分明還在害怕,卻故意要撐著架起三分傲氣。

  色厲內荏,分明是個紙老虎。

  上完藥,我端起已經晾涼的退燒藥,一勺一勺地餵給她,一邊附和著:「是啊,那你可要趕快好起來,與我斗個不死不休啊。」

  趙憐喝完藥翻臉不認人,轉過頭去哼了一聲:「就算你討好我,我也看不起你這種,不知國讎家恨一心只想榮華富貴的人!」

  我正要放下藥碗的手微微一愣,原來趙憐一直討厭我,是因為這個。

  同光元年,天下大亂。突厥人攻破洛陽,占領國都,朝廷退居江南,與突厥人共分國土。自此山河破碎,故園變作異鄉。

  我們這些亂世中飄零的人,連同失守的洛陽,一同落入了突厥人統治的王宮中。在這裡,漢人命如草芥、身似浮萍。

  是我那想要攀附突厥皇帝的心思,才惹得趙憐對我的不齒。

  想到此,我一時開心,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憐疑惑地轉過頭來,擰著眉問我:「你瘋了吧,笑什麼?」在掖庭斗死斗活半年,趙憐從未見我這樣笑過,邊說邊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我心情愉悅,就連口是心非時,語調也變得輕快起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突厥蠻夷都能做皇帝,我又為何不能成為人上人呢?」

  這宮中一定還有很多趙憐這樣的人,說明我漢室江山仍有希望。就算朝廷失了洛陽,遷都臨安,但漢人未死,華夏不滅。只要運籌帷幄,焉知未有復起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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