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連環套

  周宜微端著三碗面回到櫃檯，而比起眼前熱騰騰的面，杏雨顯然對於周宜微去官府後發生的事更加在意。

  還是周宜微催促著她先吃，她才動了筷子。

  周宜微自己卻沒有什麼胃口，沉默片刻後，看著杏雨娓娓道來。

  按理來說聽完這事杏雨也該放下心來才是，周宜微並沒有受什麼委屈，口不擇言的那人也會接受他該有的懲罰，只是杏雨一時卻也難得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杏雨才開口道：「小姐的選擇是對的，以如今我們的狀況，若是在此事上爭論也是無益，恐還會傷及自身。」

  周宜微笑笑。

  她知曉杏雨說得對。

  當朝律法都無法管得住這些人，何況是已經被宗氏休妻，又與周氏鬧成這番模樣的周宜微呢？

  只是親身體會到沒有權勢加身的普通女子的處境，連上報官府都要遭受這諸般阻攔，更甚至是連官府的大門都進不了，讓人憤怒，卻又無力。

  杏雨看出周宜微情緒低落，思忖片刻又開口道：「對了，小姐是怎麼認得那洪老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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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杏雨只以為那人是個尋著香味而找來的食客，也曾滿心歡喜過，只是今日聽得周宜微那樣稱呼他，瞬間便明了了。

  只怕那人當日找來，便是為了今日的籌謀。

  經杏雨這麼一提，周宜微也想起來這事，在他們回來後洪通海早就走了，又因著官府一事一直壓在心頭，周宜微一時也難以將所有事都顧全。

  周宜微搖搖頭：「我並不認得他，起初我也以為他只不過是個普通食客，頂多不過是出手大方了些。但他今日行為倒是讓我想起了，之前我們在京城打探酒樓食肆情況時，也曾去過興旺酒樓。」

  杏雨有些愣神，下意識循著這話去回憶。

  之前她們的確去過興旺酒樓，可在她的記憶中，並沒有見過此人。

  今日有說見過洪通海的人，也只說他經常去興旺酒樓吃飯罷了，杏雨聽到此話時，也以為這洪通海是個大善人。

  小姐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知曉杏雨一向是個好奇性子，不等她問，周宜微便開口替她解答了。

  「在興旺酒樓試菜時，你可曾留意到二樓有間沒有名號的雅間？我們用膳的位置正對著大門處，洪通海入內時剛巧叫我看見了，那些小廝對他的態度不同，而且也並未在前帶路。」

  若只是普通食客或是熟客，小廝是定不可能這麼做的。

  周宜微畢竟不是真去吃飯的，自然多留了心眼觀察店內情況，沒成想正好將洪通海自己入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再加之今日情形雖表面上看起來事發突然，但卻一直有人在引導情緒，煽風點火，故意將事情鬧得更大。

  而那老太更是錯漏百出，相信洪通海來得太過輕易，在說出最後的落定之語前，更是與洪通海交換過眼神，分明是聽他意思的做派。

  周宜微身為當事人，為解決情況自是會將所有情況考慮到，但那些不知情的食客亦或是圍觀群眾卻未必。

  若不是周宜微將那蕃椒拿了出來，恐怕不知有多少人會信這下毒之事。

  但那洪通海的真實目的恐怕也是如此。

  這是個連環套，周宜微拿不出蕃椒來解釋，此事便會被定義為下毒，滿京里不會有人去一家給客人下毒的飯館用餐。而若是拿出蕃椒來解釋，當時在場的人不少，所有人都會知曉了蕃椒也可以入菜，那麼她們飯館也就失去了獨特性。

  槍打出頭鳥，作為滿京里唯一一個用蕃椒入菜的飯館，周宜微早就預料過這種情況，只是沒料到會來得這麼快。

  杏雨啞然地看著周宜微：「這洪通海心思也太多了吧！咱開店也不過才兩日時間而已！」

  周宜微聳聳肩：「滿京城的酒樓飯館不少，食客卻只有那麼多，這家吃飽了肚子就不會去那家，更何況興旺酒樓就在我們對面不遠處，這種事找上門來也是必然的。」

  杏雨癟嘴，滿臉都是對那洪通海的不忿：「聽那些人說的，我還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呢，結果盡使些陰招！」

  周宜微本情緒低落，見著杏雨這副熟悉的罵人樣子，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街邊流浪乞兒來說，他的確是個善人，但對於同行來說，我們只是競爭對手。」

  杏雨嘆了口氣。

  「那這下怎麼辦啊，本來還想著圍繞蕃椒來做主打菜，獨特又好吃，可怕是明日滿街都會是同樣的菜式了。」

  周宜微寬慰的拍了拍杏雨的肩：「蕃椒是獨特，但咱們獨特的卻又不止是這一個。」

  洪通海吃過她們做的菜，也知曉了看起來最重要的一味調料是蕃椒，但他絕對復刻不出一模一樣的菜式來。

  杏雨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是啊！光有個蕃椒有什麼用？只不過是能夠提供辣味罷了，而她們後廚那些鮮為人知的調味料卻是無人知曉的，也是最為重要的！

  「不過我們也該想想應對的法子，」周宜微道，「興旺酒樓開的時日比我們久，積累的食客也更多，在同樣都有蕃椒的情況下，大多數人應當都會先選擇老店。」

  杏雨剛揚起來的眉毛又低落了下去。

  本以為洪通海縱使是使了陰招又怎麼樣？論味道還不是她們更勝一籌，可說到頭來，也得食客進了店點了菜才能得知味道的區別。

  「所以今晚我們可能要晚些歇息了。」

  「明日，我們推出新菜式。」

  被同行使陰招下絆子，周宜微心中自然不忿，但除此之外卻也沒有了太多的情緒，甚至還不及那人出口侮辱帶來的情緒大。

  出了新奇的東西之後人人皆效仿，這在哪一行都是必經之事，但周宜微所擁有的新奇事又不止這一樁，而且除去競爭對手這一點，蕃椒入菜一事被皆知，也並不算是件壞事。

  至少這世間能夠入食的菜又多了一種，也省得這蕃椒日日被人擺在宅院裡當花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