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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蕭宸的後手

2024-07-07 05:48:01 作者: 淮西

  蕭宸大爺似的半躺在馬車裡,笑看謝容與,「怎麼,謝相是因為留不住阿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留我嗎?可若你留了我,阿榆也不吃你這棵回頭草,會不會很難看呢?」

  謝容與不理會他的諷刺之言,「蕭君身體虛弱,還是少操些心,我南陵比雍城養人,你只管安心留在這裡,吃喝住行,包括女人,只要你開口,我必滿足。」

  「噢——原來謝相是想給我養老?」蕭宸拖著氣若遊絲的長腔,認真考慮了一下,「雖然被謝相養著是挺好,吃穿不愁還有女人,可我每天看見你心情不好,這人心情不好啊就容易短命,我少活幾年倒沒什麼,只怕謝相不高興。」

  謝容與道:「你多慮了,我也不是那麼想看見你,我保證你長命百歲,請吧。」

  「唔……」蕭宸十分為難,「謝相要是早些說,我或許還能考慮一下,但我這都到家門口了,恐怕謝相留不住。」

  謝容與心下一怔,蕭宸還有後手?

  他心裡瞬間設想了數種可能,但無一例外都站不住腳。蕭宸若還有自救之力,為何要捨棄雍城呢?

  蕭宸道:「如今戰事吃緊,謝相在南陵的處境不容樂觀,我看你還是省些力氣,你不過就是想知道如何讓阿榆的生死不受我影響,那麼我告訴你,無解。」

  師父也說無解。但謝容與還是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想親自逼問蕭宸。得到了失望的答案,他終於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過,蕭宸他還是要留,事關阿榆生死的人,必須要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他轉而朝隋末說:「我欣賞並珍惜玄羽衛,若非不得已,我不想傷你們,蕭君回北黎凶多吉少,倒不如留在南陵,他事關阿榆生死,我不會殺他。」

  隋末道:「我等也不會讓主上輕易有事,謝相放心便是。」

  這是非走不可了。

  謝容與暗道可惜,他是真的惜才,想儘可能留下玄羽衛的每個人。

  「那麼,得罪了。」

  他帶了兩百高手加兩千兵,除非再有一個霍淵帶兵來救,否則蕭宸走不掉。

  葉白榆跟霍淵兩日前到達了郢州,在下一站去哪的問題上出現了分歧。

  霍淵想要去豫州,「比起東境,謝容與更想要豫州,他一定會親自去領兵,葉梁文在豫州,他跟陸老將軍撐不住。」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葉白榆跟他說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們路上走了數日,謝容與沒有追來,你可想過為什麼?」

  霍淵當然要想,「封度只能短暫引開謝容與的注意,他到現在沒有發現我們,極可能被別的事絆住了腳,我猜他大約去追蕭宸了。」

  葉白榆認可他的猜測,「那你想過蕭宸會走哪條路嗎?」

  霍淵說想過,「沈霽四處追殺他,在北黎的任何地方他都不安全,我猜想他可能會往西北邊境去,甚至可能去西戎。」

  「我也是這樣想。」葉白榆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西北邊境也在沈霽的掌控中,而西戎有自己的政權,他憑什麼立足?」

  霍淵還沒想到這一層,被她一點撥,立刻想到了,「你懷疑蕭宸與西戎達成了什麼默契?」

  葉白榆點頭,「雖然我想不到他是如何跟西戎取得默契,以及達成了什麼默契,我只是從蕭宸行事風格分析,他不會輕易妥協,所以我認為一定有後手。」

  「所以,你想要去西北攔截蕭宸?」霍淵猜。

  「對,這是唯一阻攔他機會,他去了西戎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葉白榆說。

  霍淵此時跟謝容與想法一致,就是要把蕭宸留在眼皮子底下,如此才能確保阿榆平安。

  「但我們兩個人難以做到。」

  「還有謝容與。」葉白榆說,「如果謝容與能攔下蕭宸,我們就半路截胡,蕭宸大概更希望跟我們走,如果謝容與沒能留下蕭宸,我們即便有人也難以做到。」

  霍淵略一思索,道:「我這就去信給盧三郎,讓他安排一些人去梁州接應,順便給沈霽製造點麻煩。」

  「好,就這麼辦。」葉白榆說完看了看霍淵的裝扮,「你這身喜慶的袍子是不是該脫了?」

  因為是新婚小夫妻,所以他們穿得十分喜慶。霍淵穿了件褐紅色的袍子,葉白榆每次看見都覺得彆扭。

  霍淵倒是怪捨不得。這一路他們走得很慢,更像是遊山玩水,他沉浸在新婚夫妻出遊的樂趣中,根本不想回歸現實。

  他慢吞吞脫下外袍,說:「封度給我們安排了商賈的身份,是一對中年夫婦,往沿海一帶販貨。」

  葉白榆:「……」

  姓封的是有毛病嗎!

  「夫人說,我該穿什麼好?」

  霍淵喊了一路的夫人,葉白榆每天都有種這小子騎在她頭上撒野的錯覺。

  「信不信我抽你?」

  霍淵彎起眼睛笑:「阿姐從來不捨得真打我。」

  他一叫阿姐,葉白榆沒了脾氣,但打還是要打,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

  最終,葉白榆否了中年夫妻的計劃,改為江湖客,快馬加鞭趕去梁州。

  將入梁州境,就聽聞此地有西戎兵侵入,鎮守的北黎兵正與之交戰。

  「是盧三郎的計劃吧?」葉白榆猜。

  西戎此時一定沒有作戰計劃,救蕭宸也該是秘密進行,不可能暴露自己跟北黎再打一架,只能是被有心人設計的。

  「去見一見盧三郎就知道了。」霍淵道。

  霍淵用約定的秘密聯絡方式得知盧三郎此時就在梁州武都鎮,便同葉白榆立刻趕了去。

  「你說盧白駒在鎮將軍府?」葉白榆稍有吃驚,「他難道還想策反鎮將軍?」

  霍淵不由地笑,「這盧三郎雖不能武,卻長了一張堪比千軍萬馬的嘴,我的義兵能發展如此快,他當居首功。」

  葉白榆明白了,此子擅長忽悠。

  若盧白駒能策反武都鎮將軍,南境一線基本就在霍淵掌控之中了。

  「走,去見識一下。」

  盧白駒這會兒才剛喝上將軍府的茶。

  他登門拜訪,剛表明身份說明來意就被炎將軍給綁了。此地將軍名叫炎燚,脾氣跟名字一樣,火得一塌糊塗,一言不合就要動刀宰人。

  這盧白駒竟想讓他叛君加入義兵,此等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不殺更待何時?

  炎燚親自舉刀架在盧白駒的脖子上,將落之時,聽這弱書生道:「我有糧草。」

  炎將軍的刀砍不動了,他因為缺糧,頭都要禿了,這會兒誰能給他一旦糧讓他叫爹都行。

  但這是叛軍啊,他說給糧就相當於賄賂,他怎麼能為了一點糧就叛國呢?

  盧白駒道:「炎將軍所謂的國與君不也是叛來的麼,如今的蕭氏皇族不過是傀儡,掌權的是沈霽,他忙著穩定政權,哪有餘力往國庫存銀,沒有錢就打不起仗,如今整個南境是我們義兵在守,若沒有我們,你武都鎮早成了南陵的地盤,還談什麼忠君,談什麼叛國?」

  炎燚從來只知領命打仗,誰是國君就聽誰的,不考慮這些。被這弱書呆子一點撥,一下子開了竅。

  是啊,他只知如今坐在雍城長明宮的人還姓蕭,換個不姓蕭的就屬於造反,卻沒想過若姓蕭的沒本事叫百姓享福,換個有本事的也不是不行。

  「話雖如此,但你們義兵有本事能反了蕭氏嗎,若不能,還不是亂臣賊子?」

  「炎將軍想錯了,我們義兵從來不是為了反誰,我們只是為自己,為跟自己一樣的百姓守住家門。」盧白駒說,「若蕭氏能興國,我等自然效忠,若不能就等同百姓的蛀蟲,我們義兵是不能容忍的。」

  這話是文人咬文嚼字糊弄一根筋的武將,說白了就是造蕭氏的反。但炎將軍被百姓來百姓去的,忽悠起了一腔為國為民的義氣,根本轉不過這個彎。

  盧白駒緊接著又說:「北黎動亂,西戎蠢蠢欲動,南陵虎視眈眈,炎將軍苦守邊境,雍城可曾管過?沒有支援,炎將軍又能撐幾日?或許炎將軍有武將氣節,已經做好了死守的準備,可值嗎?」

  一句值嗎?問得炎燚啞口無言。

  武將打仗,丟了命是最正常不過的,可戰場上拼兵法拼武力,拼不過死了就罷了,因為缺糧草餓死實在太冤了。當然,缺糧草也是打仗的一環,但當年蕭宸在位時,無論多麼難,只要前方有戰事,他必定全力支援,而如今……

  炎燚心裡不舒服了。人最怕對比,蕭宸雖然名聲不好,但人家不坑百姓,沈霽天花亂墜的名堂層出不窮,至今連邊境也守不住,這樣的人忠他幹啥?

  「鬆綁!」

  就這麼著,盧白駒成了將軍府的座上賓。

  葉白榆跟霍淵趕到時,炎燚已經被忽悠成了堅定的義兵黨。見了霍淵,他竟自發行了個下屬的禮,儼然是歸順之態。

  私下裡,蕭宸問盧白駒是如何說服的。盧白駒道:「對忠義之人,講義就夠了,我代將軍你承諾消除他一切後顧之憂,如同雪中送炭,他會感恩一輩子的。」

  攻心之術。葉白榆欣慰想,盧家三郎確然是不可多得。

  不過,她這裡對盧白駒充滿了欣賞,但人家面對她卻是心情複雜。

  「葉姑娘。」盧白駒冷淡地打了個招呼,顯然是心存芥蒂。

  葉白榆在南陵對他多有利用,確實不算磊落,若換個脾氣不好的,恐怕已經拔刀了。

  她朝對方微微頷首,「好久不見,盧三郎,我很高興如今與你同一立場。」

  立場不同,不談對錯,盧白駒心裡清楚。但論私情,他介意葉白榆把他的一腔真情當做了武器。

  他的介意其實沒有道理,早就知道立場相對,他卻一廂情願地把她當作弱者,天真地認為立場的鴻溝可以跨過。是他不具備爭權的素養,怪不得人家。

  但,他還是很在意。

  「葉姑娘,當初我冒昧表白,你心裡一定嘲我傻吧?」

  葉白榆笑說不,「相反我很感動,似我這種成日活在虛假與欺詐中的人,已經喪失了對人付出真摯情感的本能,所以很羨慕也很珍惜盧三郎這樣的人。」

  盧白駒說不上高興,面對愛慕之人,最怕聽到對方說我們不是一路人這樣的話,這像是面對一座八輩子也爬不過去的山,讓人絕望。

  葉白榆知道他心裡介懷什麼,「雖然我在盧三郎心裡已經是個不擇手段的奸詐之徒,但我從不曾想過害盧公。」

  說到父親,盧白駒的涵養有些繃不住了,他忍著怒氣與悲傷,反問:「葉姑娘是要給自己開脫嗎?是要告訴我,你是想先打垮盧家,再救我們一家,然後對先前的迫害一筆勾銷,大家毫無芥蒂地站在同一立場謀事對嗎?」

  葉白榆嘆了口氣:「不知盧三郎可還記得文公?」

  「葉姑娘提文公作何?」

  「他還活著。」葉白榆說。

  「這怎麼可能?」盧白駒失望一笑,他不喜歡她這樣找藉口狡辯。

  「信不信在你。」葉白榆不解釋,只告訴他實情,「我那點把戲,謝容與早看穿了,他完全有機會救盧公,他捨棄盧公,只是為了讓天下文人討伐齊氏皇族,你們三兄弟被流放,救你們的那些人就是文公的人,他一直在寧州永昌郡,收攏了一群流犯培養成了一群可用之才,而謝容與一直在為盧公謀事。」

  盧白駒難以置信,文公與父親是摯友,他怎麼會如此利用盧家?

  不過兩日後,盧白駒就被迫認清了現實。

  南陵民間的起義兵打到了陵城城下,舉國文人皆對齊氏皇族口誅筆伐。言幼主無用,實為傀儡,婦人掌權,禍國殃民。那岳氏迫害忠良在前,挑動戰爭在後,致使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其罪當誅。

  緊接著,有人呼籲讓前太子還朝掌權,救南陵於水火。

  前太子當年被昏庸的父親發配嶺南,本就無辜。若他當年順利繼位,國有長君,哪裡至於到這如今的田地?

  無辜二字越發激起了百姓的怒火,反岳氏反齊泱的聲音越來越大。

  又數日後,前太子齊珉被人從永昌郡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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