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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桂枝的秘密

2024-07-07 05:43:33 作者: 淮西

  長明宮內,蕭宸面無表情地灌了一碗苦藥,然後繼續伏案批閱奏摺。

  

  「陛下,此藥不可多喝。」身旁國師提醒。

  蕭宸擺手,「國師這幾日可有她的新消息?」

  國師搖頭,「恕臣無能,臣只能算出她在皇城東南方。」

  這答案蕭宸聽了不下百次,倒也沒有更失望,他依舊道:「還請國師多費心了。」

  正說著,馮堅回來回稟:「陛下,臣已將賞賜送去了安南侯府。」

  「國師先退下吧。」蕭宸道,「再換個方子,這藥一天八副還是睡不著。」

  國師叫一天八副藥噎得夠嗆,他欲言又止道:「陛下,您當年失血過多,傷了根本,不能這樣糟踐……」

  話沒說完便見馮堅朝他搖搖頭,他沒敢再多說,點頭應了:「是,陛下。」

  國師離開後,馮堅道:「陛下,臣見到了安南侯府的桂樹,就在葉大姑娘居住的偏院。」

  蕭宸筆尖一頓,「偏院?」

  馮堅:「是陛下,葉大姑娘住在侯府偏院,院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株丹桂,哦,大姑娘好像受了傷,只是她遮掩著,臣也不好過問。」

  蕭宸若有所思,「整個雍城的權貴世家裡沒有一株桂,安南侯倒是獨特。」

  「是,是大姑娘懷念亡母種的。」馮堅看著陛下眼色道。

  筆尖的墨積滿低落,蕭宸劍眉微皺,把染了墨的紙團成團丟在地上,「叫安南侯來見孤。」

  馮堅前腳離開侯府,韓氏後腳就叫人把偏院的丹桂砍了。

  「榆兒莫怪我心狠,往日是我太縱你才留下這桂樹,如今既然陛下發現了,未免給侯府留下隱患,還是砍了好。」

  葉白榆好笑,分明就是想讓侯爺發現桂樹斥責她,只可惜安南侯不怎麼著家,也不關注後院的事,所以不曾發現。

  既然是韓氏有心留下的桂樹,總要讓她自食惡果才對得起她的用心。

  她朝韓氏搖頭懇求不要砍樹。她越求,韓氏越要打壓她。

  韓氏:「你不要任性,砍了是為你好,砍!」

  「不許!」霍淵展臂擋在丹桂樹前,朝那幾個舉斧的僕人惡狠狠道。

  韓氏朝王嬤嬤使眼色,王嬤嬤指著霍淵罵道:「你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猢猻,一點尊卑不知,也不知道大姑娘是怎麼教的,你且退開,若再敢狗叫,仔細你的小命!」

  霍淵紋絲不動,並朝王嬤嬤啐了一口。

  王嬤嬤氣得眉頭都要豎起來,「來人,打死這個惡僕!」

  韓氏不能明著動葉白榆,打霍淵再尋常不過,甚至不需要暗手段,打死打傷都無人過問。

  王嬤嬤代韓氏發令,立刻便有婆子拿來粗鞭子朝霍淵身上抽。

  葉白榆朝霍淵使眼色,這桂樹不是非留不可,不要出頭。可霍淵不知是沒看懂還是怎麼,愣是咬牙挨了十幾鞭子不肯退讓。

  韓氏看著皮開肉綻的霍淵,如視草芥,她面無表情地命令:「砍樹!」

  桂樹枝幹細,兩個僕人用斧頭砍了幾下便倒。無數香瓣簌簌墜落,一時間滿園飄香。

  「住手!」

  安南侯葉鎮澤火急火燎地出現在偏院,見桂樹倒地,登時眼前一黑,「誰,誰叫砍的!」

  韓氏心裡咯噔一下,侯爺在城郊護城營輪守,怎麼忽然回來了?

  她壓下心中忐忑笑著迎上去:「侯爺回來怎麼不提前派人回來知會一聲,我也好叫人準備……」

  「提前?陛下宣召難道還有提前通知的!」葉鎮澤把一隻錦盒丟給韓氏,「這是陛下給白榆的藥,你罰她也有個度,竟叫宮裡人瞧了出來,陛下雖沒明著責備,可話里話外都在點我不要厚此薄彼,我當時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韓氏雙手一顫,險些沒接住。

  馮堅居然看了出來,這就罷了,陛下竟會為了那丫頭遷怒侯爺?不應該啊,陛下不是忌諱桂嗎,怎麼卻對那丫頭另眼相待?

  葉白榆將韓氏的慌亂盡收眼底。她故意叫馮堅看出來,並不是跟蕭宸賣可憐,是要推安南侯一把,去踩蕭宸的雷。

  當年蕭宸弒兄殺弟上位,叫天下文人用筆桿子戳了個體無完膚,罵他薄情寡義,六親不認,將來上行下效,世風日下,國將不國。

  惡名就罷了,上行下效四字誅心。這滿朝的文武大臣,世家貴族,無不戰戰兢兢地把家裡那些婦人爭寵,兄弟鬩牆的破事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觸了陛下的逆鱗。

  安南侯常年捂著葉白榆這個見不得光的女兒,除了怕被人傳一個苛待亡妻之女的惡名,更怕別人把他當年冷淡髮妻,勾搭韓氏族女的破事抖落出去。

  況且,安南侯原不是蕭宸一黨,在當年內亂時臨陣倒戈才保了一族榮華,自比旁人更加謹慎。那韓氏平日裝得母慈女孝,憑此抓牢了侯爺的心,今日被撕下臉皮,可有她好受。

  「侯爺,我是罰了榆兒,罰得不是時候,是我欠考慮了。」韓氏跪地,先自打五十大板,「但侯爺且聽我解釋,侯爺知道我素來公允,罰人必事出有因,昨日宮裡人來畫像,榆兒故意穿了一身不合體的衣裳,還當眾污衊王嬤嬤弄髒了新衣,我的臉面倒也罷了,只怕叫馮中貴誤會侯爺待親女不好,如此也罷了,榆兒還帶了一枝丹桂花,誰人不知陛下忌諱桂,萬一因此遷怒,咱們整個侯府都是要遭殃的呀!」

  葉鎮澤質問葉白榆:「果真如此?」

  葉白榆以手語回:「母親送了一套紅衣,還被王嬤嬤丟到了地上,父親難道要我穿那套衣裳見宮裡人?至於桂樹,我種了兩年,從不知它是誰的忌諱。」

  葉鎮澤噎了一下,說來也是他的疏忽,府里種了棵桂樹,他竟從來不知,今日陛下提起時他都懵了。

  但是,他不知,韓氏不該不知。他怒視韓氏,「她不知,你也不知?陛下不喜紅,你給她一套紅衣是欲為何?」

  「侯爺,這桂樹是榆兒思念亡母所種,我如何攔得?」韓氏擠出了幾滴淚用袖子抹去,「那紅衣原是不得已才給榆兒的,我恰叫人做了三套新衣,分別給三個姑娘日常穿,誰知就趕上選秀畫像,只好臨時拿來應急,榆兒有啞疾,原是不能入宮的,所以就把紅衣給了她,我想著陛下從未表示過不喜紅,應該也不至於觸怒陛下,誰知竟惹了這一出,這事是我不對,侯爺如何罰我皆無怨言。」

  她哭得越發真切,「我這做繼母的兩頭為難,每日慎而又慎,唯恐哪裡做得不周全,到底還是落了錯處!」

  葉鎮澤又是一頭霧水,他怎麼不知道他的亡妻喜歡桂?

  誰也不知道先侯夫人是否喜歡桂,葉白榆也不知道,她跟馮堅如是說,不過是找個合適的藉口。此藉口蕭宸不會問罪,韓氏還會替她遮掩,兩全其美。

  至於安南侯,他當年娶葉白榆的生母不過是為權,本無甚情誼,恐怕也不了解她,亡妻是不是喜歡桂,他哪裡說得清呢。

  「你的錯處稍後再論,那桂樹你又作何又砍了它?」葉鎮澤一介武夫,向來不耐煩後院的彎彎繞繞,此時腦袋都大了八圈,「你可真會給我惹麻煩,陛下特意提了,說這桂樹既然是白榆思念亡母所栽種,那便留著,還叫白榆明日進宮送兩枝,你說,明日叫她拿什麼進宮面聖!」

  韓氏杏眼圓睜,竟,竟叫那丫頭進宮送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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