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獻祭之後10

  嗨呀。

  姜落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回了他們醒來的那個房間。

  

  這個時候，僕人們都已經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做工，外面安靜得不行，真的再適合補覺不過。

  話說，都來這個幻境這麼久了，她都沒有好好地休息過呢。

  她收拾了一下衣服，躺在了床上，跟在她身後的塗殊見她一副準備睡午覺的模樣，身體唰一下就僵硬了，一副窘迫的模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姜落給看笑了，故意對著他拍了拍床邊的位置：「哥哥。」

  她滿眼無辜：「你不困嗎？不來睡會兒？」

  塗殊硬生生地給整得倒退了一步：「姜姑娘……」

  姜落歪頭，一副疑惑的模樣，但實際上眼睛裡面卻滿是笑意：「怎麼了呀？哥哥，親都親過了，還叫什麼姜姑娘？」

  塗殊的耳根已經紅透了，隔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像是逃一樣地轉身出去了，只留下一句：「你睡吧，我就在外面。」

  真是可愛。

  姜落微微一笑，這才合上了眼睛。

  而外面的塗殊就不好過了，他滿腦子都是女生半躺在床上，邀請他一起睡的模樣，越是想，心跳就越是快。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

  塗殊，你是人，不是個畜生。

  然後，他又默背了幾遍宗門心法，這才終於徹底鎮定下來，就這麼一邊背書，一邊老老實實地坐在房間門口院子裡的石凳上，守著屋子裡面的女生。

  幻境裡的時間流速確實要比外面快，沒過多久，外面的天就完全黑下來。

  塗殊的師兄弟們照樣跟前面兩次一樣，都回到了這個院子，塗殊剛想去敲門喊姜落，但還沒等他動，房間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露出了女生傾國傾城，尚且還帶著些許睏倦的臉。

  她是真的生得極其好看，這會兒臉上還帶著些許困意，那雙亞麻色的眼睛看著迷迷糊糊的，整個人像極了一隻軟綿綿的小兔子。

  塗殊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戳了戳，微微失神，直到女生帶著笑意湊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反應過來：「姜姑娘。」

  姜落又笑，臉頰邊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回神了。」

  塗殊的耳根又紅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只要對著姜落，他的耳根就老是紅彤彤的。

  不遠處的尹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兩的互動，有點子心酸。

  要是以前，她肯定是毫無疑問地會嫉妒姜落的，笑話，從小到大，她還沒見過誰能讓她家小師兄鮮活成這樣，像是那種常年待在天上的謫仙被染上了些許動人的煙火氣。

  但是現在，她發現她沒那麼嫉妒了，可能是那兩個人的顏值都高，湊在一起，就是給人雙倍的快樂。

  ……不過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她有些嫉妒小師兄，可惡，姜落姐姐長得那麼好看，怎麼就喜歡她小師兄這麼個木頭呢！！

  這世界上知情識趣的人那麼多，怎麼就不能看看別人……性別怎麼也不能稍微放寬一點限制，給她一個機會不得行嗎？！！

  可惡啊！！！

  尹離含恨握拳。

  但她同行的師兄弟們，想的卻沒有她這麼放鬆。

  他們已經經歷過兩次時間重置了，還是沒有找到破除這個幻境的方法。

  而這個幻境他們現在正常接觸的「人」，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是實際上，他們都知道這些不是人，危險像是懸浮在他們頭頂上的一把刀，隨時都有可能讓人殞命。

  這種情況下要是還能鎮定得下來，那才是有鬼了，看到塗殊，眾人首先怎麼就是：「小師兄，現在該怎麼辦？」

  面對他的師兄弟們，塗殊就沉穩下來，瞬間變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他的聲音很輕，卻不容忽視：「等。」

  「等？」

  「我們已經等了那麼久了！！」

  「小師兄，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我……我還不想死啊嗚嗚嗚嗚！！」

  最後說話的那個人說著說著就崩潰了，大哭起來，他的哭聲像是一把刀子，瞬間捅破了眾人佯裝出來的搖搖欲墜的鎮定，讓底下的驚惶無處躲藏。

  塗殊微微擰眉，聲音依舊不急不緩：「今天我們試探了一下，惹怒了主管大嬸，但是她並沒有把我們直接趕出穆家，而是說後天再走。」

  「或許你們身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透露過，明天的喜宴很重要，而我們不管怎麼破壞這個喜宴都沒有用，那就是……這個幻境就是要讓我們看看明天的喜宴上，會發生什麼事。」

  他的情緒自始至終都很穩定，眾人慌亂的情緒也隨著他的聲音穩定下來。

  「那我們就再等等！」

  因為夜裡的幻境更加危險，他們沒有分開，就這麼坐在院子裡等。

  他們都以為這個夜很難熬，但是都沒有一個時辰，天邊就蒙蒙亮起來。

  整個穆府像是活過來，一個個的紅色紙燈籠沒有人點，就自己亮起來，人們從黑暗處紛紛鑽出來，讓穆府充滿了人聲。

  而且很詭異，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明明都知道這穆府的人們都不是人，但這會兒借著紅燈籠的光，他們的腳下卻能看得見影子！！

  不過看久了，就老是讓人覺得，那些影子都像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在「人」腳底下張牙舞爪，更加駭人了。

  注意到這一點的尹離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姜落輕嘖了一聲，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後。

  他們跟著記憶里的路線去了之前塗殊跟著準備拜堂的大廳里，這次，沒有他們的干擾，穆葭被成功裝上喜轎帶過來。

  她看起來還是不情願極了，下意識往身後退，但是旁邊的兩個紙人很快拽住了她。

  這種紙紮的人一般都是經不起折騰的，但是這會兒，它們卻堅固極了，力氣又大，不管穆葭怎麼動作，都沒有辦法擺脫他們分毫。

  大紅蓋頭不停地被穆葭扯下來，又被紙人蓋上去，很快，她像是終於承受不住了，大哭起來：「爹——爹！！您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您的女兒，爹！！」

  「可是我就是您生的啊，我不能！！我不該嫁給您！！這是亂倫啊爹！！！」

  「救命……救命，爹，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我還像以前那樣，在您看不見的角落裡在穆家當個下人！！」

  「或者——或者您把我嫁出去聯姻，隨便嫁給誰都行，隨便嫁給誰我都願意，爹——我不能——我不能跟你成親的啊——」

  她哭喊著說了很多，但是圍觀的沒有一個人願意施以援手，那些穆家的下人眼睛裡面都沒有一絲憐憫……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姜落的錯覺，她竟然覺得那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裡面都透著興奮。

  果然，這喜宴上還有些東西穆葭還沒有告訴他們。

  靈山派這些熱血小少年們都紛紛面露不忍，有人低聲問塗殊：「小師兄？」

  塗殊輕輕搖了搖頭，他們就被迫按捺住了自己心裏面的憤慨，就這麼站在「人群」裡面看著。

  穆葭哭喊到最後，她已經認清事實，這種時候，就跟以前她好多個姨姨姐姐們一樣，沒有人會幫她。

  但她沒有放棄，嘴裡面說的只剩下了「救命」兩個字，聲音一聲比一聲悽厲，聽起來像是在泣血。

  外面的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吹起來，大紅燈籠被吹得左右搖晃，在屋檐下搖搖欲墜，風聲也又尖又厲，聽起來宛如無數女孩子低低的抽泣。

  「救命——救命——救命！！！」

  喜樂再次響起來，成為拜堂的背景音，姜落一行人聽著管家尖銳的唱禮聲音，然後看著還沒有二十歲的小姑娘和她血緣上的父親拜堂。

  隨著刻意拖長的「禮成」兩個字，「眾人」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種詭異的笑容，穆葭也終於放棄了抵抗，身體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她低低地抽泣著，聲音仿佛和外面的風聲和在了一起。

  姜落察覺到不對勁，回頭跟塗殊對視了一眼，知道他跟自己應該想的差不多，為了印證他們的猜想，她輕輕地拽了一下前面一個僕人模樣的大哥的袖子。

  大哥不耐煩地轉過頭來，眼睛裡面還殘存著興奮，雖然嘴裡面在跟姜落說話，但實際上，他的注意力都是在穆葭那邊的，「什麼事？！」

  姜落朝著他笑了笑，這會兒他才注意到了身後這妹子的盛世美顏，來了興趣：「妹子有什麼事。直接說！」

  姜落慢條斯理地問：「大哥，我是才來穆家做工的，來了之後大家都說穆家好，但是我看著工錢和待遇也就那樣，到底好在什麼地方呀？」

  她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大哥一下子就被勾了魂，把腦袋裡面的東西都交代了個乾淨：「嗨，你現在都還不知道。」

  「等你今天過後就懂了！！穆府的喜宴不少，我們這些不能修煉的平凡人啊，就靠著這些喜宴就能延年益壽！！比正常人能多活十多年！！」

  果然。

  姜落眼睛裡面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暗色，然後又笑了笑給僕人道謝。

  這傢伙魂都快被勾走了，視線黏在姜落身上，恨不得直接把她的衣服給扒下來：「小美人，你成親沒有啊，成親了也沒關係，你丈夫要是不行的話，這漫漫長夜——」

  塗殊微微蹙眉，隔在了姜落和他中間。

  而姜落身後的尹離也探出了腦袋來，大著膽子罵他：「蠢貨！」

  僕人當然不爽，但是看著塗殊的模樣，覺得自己好像打不太過，只好惺惺地把頭轉了回去。

  看著台上的穆葭，他的心情又好起來，還低聲哼唱了幾句。

  他說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很快，姜落他們不用問都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台上的紙人去拿了刀，另外一個又去端了好多個碗上來，分明就是要放血。

  穆葭看起來是知道這個流程的，嚇得身體都瑟縮了一下，這會兒，紅蓋頭終於被她掀開，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

  她想躲，但身後就是臉色青黑的穆家家主，她一下就退進了他的懷裡，穆家家主詭異地笑了笑，僵硬地說：「別慌，等你給諸位放完延年益壽湯，爹就來疼愛你！！」

  他這話一說，下面很快就有人起鬨：「對呀別慌！」

  「等著我們吃上飯再看！！」

  眾人怔住。

  一時之間，他們都不知道應該震驚這從穆葭身上放出來的血叫「延年益壽湯」，而這些蠢貨竟然真的覺得這些可憐女子身上的血能夠讓他們多活幾年。

  還是應該震驚，不僅要放血，這穆家家主竟然還要在這個婚禮當天，當著眾人的面強迫他新娶的妻子！！！！

  靈山派的少年們算是真的長見識了，呆愣愣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在幻境。

  他們都知道。

  但是在他們沒有干預的，現實里的一個月以前，這一幕在穆家是真實上演過的。

  他們只覺得自己的骨頭縫裡都在發涼。

  不僅是穆葭，這穆家家主生的所有女兒，到了年齡都經歷過這件事，而這一百五十八口人，實際上，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他們喝下穆家女兒的血，幫著穆家家主，看著她們被凌辱，又看著她們的後代生下來，看著這些本該很美好的生命盛開，又折斷。

  令人膽寒。

  只有姜落，表情還算是淡定。

  系統都看不下去了，探出腦袋來：【宿主，你不覺得他們很過分嗎？！！】

  女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隔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回答它：「不過關我什麼事，她們這麼多人都不知道反抗，明明知道自己以後的遭遇卻選擇坐以待斃。」

  說到這兒，她低低地嗤笑一聲，聽起來嘲諷意味很濃。

  006反覆張嘴又閉上，隔了好一陣才想到話大聲反駁：【宿主你這明明就是受害者有罪論！！！！】

  姜落的眼眸陰鷙了一瞬間，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恢復了自然，還是漫不經心地敷衍道：「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006：【！！！！！】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