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鷹犬刺殺

2024-07-06 23:52:51 作者: 金陵城中魚

  當所有證據都同時指向一個人的時候,要麼這個人真的是兇手,要麼就是精心設計的替罪羊。

  許南星閉眼深思了半晌,在李承淵帶著嘲意的目光中意外開口:「先把屍體帶回衙門吧。」

  許南星認得出,崔琰自然更認得出,因此他忙將草蓆重新裹上,對衙役道:「聽許御醫的,先把屍體帶回去。」

  許南星滿腹心事,不知不覺就落在了人群的最後。

  突然一陣大力,將她帶離出人群,緊接著後背撞樹一陣鈍痛。驚恐的尖叫還沒出聲,就立刻被捂住嘴。

  李承淵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眼神像一潭深不見底的井水,嘴角繃緊,聲音很低:「你既然認出來了,為什麼不說?」

  許南星很不喜歡這種好似被侵犯的姿勢,膝蓋弓起,狠狠朝他小腹撞了過去。李承淵吃痛,立時放開了她。

  「我不是傻子。」她理了理衣服,轉身直直看向李承淵:「你也不是。」

  品味出話意的李承淵定定看著許南星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縮。

  漆黑微冷的眉眼上,難得的落了些餘暉在眼角,倒無端染出幾分直白而不收斂的柔和來。

  

  京兆尹府的停屍房,許南星全副武裝,打算對屍體進行全方位的深入探查。

  崔琰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確定屋外無人後,強裝鎮靜問道:「你不認為三殿下是殺人兇手?」

  許南星俯身,仔細觀察著屍體的每一個部位細節,語氣淡漠冰冷,毫無感情:「第一,我只信真憑實據。第二,三殿下那個人狠辣決絕,做事不會這麼不乾不淨。」

  似乎猜到崔琰想說什麼,許南星用鑷子挑出一些黑色絲線,對他道:「這是之前在鐵大郎指甲里發現的,估計是和兇手掙扎時拽下的。」

  崔琰忙起身捂著鼻子走到跟前細看了看,那絲線是上好的蠶絲里夾著金線,能看出明顯通經斷緯的織法。

  「這是雲錦才有的織造工藝。」許南星輕蔑的笑了聲,一針見血:「別說三殿下手底下的人,就是三殿下本人,也穿不上雲錦。」

  崔琰神色忽的放鬆了下來。

  表面查驗完畢後,許南星拿起一把小刀劃開鐵大郎的腹腔,並用剪刀剪開他的腸胃,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剪開胃後,在一堆消化腐爛的食物殘渣里,許南星竟然發現了一塊布。

  「這鐵大郎沒事吞塊布做什麼……」她話還沒說完,眼神落在那團黑線上,心裡忽然一動,頓時眼神發亮,立即將那塊布撿了出來,放在桌上鋪平。

  崔琰忙拿了蠟燭過來,許南星將布放在火上,借著光看清了布上的暗紋。

  是一隻鷹和一隻犬。

  崔琰呼吸肉眼可見的急促了起來,握著蠟燭的手微微發抖,險些將燭淚滴在布條上。

  「這暗紋好奇特,倒像是什麼組織的圖騰。崔琰,你認得?」許南星度其反常,料定崔琰一定知道。

  停屍房內很昏暗,燭光幽幽的亮著,呼呼的夜風直往裡吹,帶著一股濕冷的水汽。

  「夭夭。不要再查了,就到此為止。」

  崔琰「呼」的一聲吹滅了蠟燭,月光清冷的透過窗戶打在青灰的地面上,映出白霜花一般的冷光。

  「崔琰,以束縛為名的保護不是愛。」

  許南星借著微光,將那塊布料收進自己衣袖裡。將鐵大郎屍體重新收拾了一下,用白布蓋好,走出停屍房。

  崔琰低垂著頭,眼眸寂沉。冷風吹過他一絲不苟的衣角,整齊的髮絲清揚,整個人如同琉璃玉器,風一吹就碎了。

  李承淵的府邸一片漆黑,唯獨他的臥室點著燈。銅製的茶壺在爐子上咕咕作響,氤氳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汽。

  他一身家常黑色金絲月桂紋睡衣,烏髮如緞,未束冠,只撿了一半隨意夾住。胸口微敞,能隱隱看到他健碩的肌肉線條。跪坐在桌前,正拿著白瓷小盞獨自品茗。

  「進來吧。比我預想的晚了。」他眼皮都未抬,朝著門口漫不經心說道。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小縫,一身天青色紗裙的許南星快速走了進來。

  她看了眼屋內的陳設,又抬眼看了看李承淵。不自覺抿了下唇,覺得有些口渴。

  李承淵嘴角輕揚,伸手拿過煮的正沸的茶壺,往早已鋪好茶葉的蓋碗裡倒去。

  茶香四溢間,蒸騰的水汽如雲山籠罩,越發襯的李承淵矜貴優雅,仿若天人。

  霧氣消散後,稀碎的水光落於他眉間,他俊美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他笑了笑,躁動又惹眼,看了看許南星:「怎麼還看不夠?」

  他的聲音不再冰冷涼薄,像是天邊卷著的雲揉碎了一般,又輕啞又溫柔。

  許南星回過神,耳尖發紅,燈光之下,心亂如麻,胡亂坐在他對面,拿起蓋碗一飲而盡。

  「這個是在鐵大郎胃裡找到的。想來是他死的不甘心,故意趁兇手不備,撕扯下布料吞進去的。」

  為掩飾尷尬許南星轉移話題,拿出袖間破布,放在桌上,推給李承淵。

  李承淵卻看也沒看,又給許南星添了一杯水,眉眼平靜漠然:「倒真難為你了。」

  許南星詫異道:「你都知道了?」見李承淵不置可否,她有些生氣道:「那你為什麼還……」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李承淵「咯噔」一聲放下茶壺,出聲打斷,而後,眼眸像是深深淺淺的琥珀,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搖曳生香:「你只信你自己看見的不是麼。」

  「你都知道了?」許南星泄氣。

  他含笑的眼睛漸漸深沉,氤氳成她看不懂的霧氣,輕輕嘆氣,低聲嘆道:「因為你實在太善良。人一心軟,就容易漏洞百出。」

  許南星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的衣服。

  燭影明滅間,屋子裡呼吸起起沉沉。

  許南星把茶杯倒扣在桌上,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三殿下,您也是。」

  她剛要拉門,耳邊一陣尖嘯。

  「小心!」

  眨眼之間,李承淵已從桌後躍出,一聲刺耳的冷兵器擊打聲後,她整個人被李承淵撲倒在地。

  「別動!」

  李承淵按著她,聲音低沉。

  順著他的目光,許南星看見不到一丈遠的房樑上,此刻正深深插著一隻短箭,箭尾的鷹翅泛著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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