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日之限

2024-07-06 23:52:42 作者: 金陵城中魚

  張守登連忙跪下趴在地上嚎道:「皇上,臣若有此心,立時天誅地滅!」

  他伏在地上,哀慟不已:「臣身為欽天監正使,為的就是替皇上觀天象,辨吉凶,趨利害。如今天象有異,且已發於明象。臣不得不報啊,皇上!」

  像是為了應召他的話,一天沒有起風的京城,臨近天亮時竟然起了風。

  那風越來越大,挾著尖利的呼嘯聲從遠處,從四面八方湧進殿中。

  那綃寶羅帳並那珍珠簾一下子張牙舞爪飛向正面主位,蘇盛大驚,忙護在李元啟和武姝身前,命幾個太監趕緊將簾帳紮緊了。

  含章殿內,空氣仿佛粘住了一般。所有人都緘默不語,各懷鬼胎的看著如玉石松柏一般挺立的李承淵。

  李承淵就那麼眾矢之的的站著,眉眼帶笑,墨色長髮隨風輕揚,矜貴與清冷渾然天成,宛如蒞臨人間的神祇。

  匍匐在地的張守登往前爬了爬,面露驚恐,指著呼呼做響的殿門喊道:「皇上,這是天譴,天譴啊!」

  李承淵冷笑了一聲,慢慢抬起頭看了殿內眾人一眼,手指著殿外,深邃的眼眸壓迫感十足:

  「張大人,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天譴。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上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才是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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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肆!」李元啟站起身,手指微微顫抖,殺氣瀰漫,指著他怒喝。

  所有人都伏跪了下去。

  只有李承淵依舊脊背挺的筆直,眼神越發清亮。

  「父皇擁有九州四海,不僅僅是兒子的父親,更是玘國萬萬子民的父親。父皇要攆兒子走,兒子走便是,但京城數千蒙難百姓走不了,還望父皇垂憐,救救他們!」

  他一番慷慨激昂,為民請命的陳詞竟漸漸將殿外的風熄滅了下去。李元啟丘陵一般的臉上,漸漸也有了些動容,搭著武姝的手,慢慢坐回了原位。

  「朕給你七日時間,賑災撫恤京城百姓。七日過後,你便給朕滾回木鹿城!」李元啟面色冷峻,明黃睡衣獵獵作響,拂袖而去。

  「兒臣謝父皇恩典!」李承淵大聲叩拜,隨即起身,決絕而去。

  這時一縷晨曦從宮門外射了進來,天亮了。

  李承淵走後,含章殿內頓時鬆快了許多,四個人含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頗有默契的告辭各自離開。

  武姝睡在李元啟剛坐的位置上,歪頭喝了幾口紅玉餵的燕窩粥,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真不愧是李承淵,這招釜底抽薪,倒真讓他又掙出來一個機會。」

  她輕輕撫摸著龍椅的扶手,目光閃爍不定:「去告訴玄影,務必做的乾淨些。李承淵可不是凡人,可別讓他抓住什麼。」

  紅玉捏著她的腿笑道:「娘娘放心,玄指揮使是做慣了事的老人,不會出差錯的。」

  武姝俯身捏住紅玉的下頜,唇角微勾:「你倒是了解他。」

  紅玉頭頂有如驚雷閃過,臉色由紅轉青,連忙跪下掌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娘娘責罰。」

  「命人去給張大人和杜大人送兩瓶好酒,再傳信下去讓府中人好好伺候。」

  紅玉一邊繼續掌嘴一邊回答「是」。

  武姝眼神中充滿了輕蔑與厭惡,就像一隻高傲的孔雀看著烏鴉:

  「玄影那裡你就不用去了,傳話讓他來鳳棲宮。陪本宮躺一會兒,本宮自會和他說。」

  「至於你……」武姝呢喃了一聲:「再罰一百掌,去鳳棲宮外跪著。等玄影出來時,你再起來。」

  她說著攏了攏衣服,看著眼眶微紅,雙頰腫脹的紅玉,一絲輕蔑又嘲諷的笑容出現在她美艷的臉上。

  李承淵回來的時候,眾部將一起圍了上去,許南星也悄悄躲在樹後偷聽。

  他只將剛剛的事說了大概,眾部將憤慨異常,紛紛表示要上奏摺理論,卻被他一一攔下。

  許南星靠在樹上,心裡一咯噔,若是他七日後就要離京,那自己替祖宗翻案的事不就徹底沒戲了?

  想到這,她便有些坐不住,手指摳著樹皮,焦急的尋找解決和應對辦法。

  要想讓李承淵留下,就得證明他不是引發山體滑坡的導火索。這對於現代科學社會好證明,可對於迷信的古代人,是根本不管用的。

  但是那什麼星宿星象的她也不懂,就算是看的懂,李元啟也未必會信她。

  當務之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看這些掉落的石頭上,有沒有什麼線索。

  李承淵制定好每死一人朝廷便補貼六十兩白銀、受傷診治費用由朝廷負責、損壞的房屋由朝廷負責修繕、砸毀的農田免掉一年的賦稅等撫恤政策後,百姓激變的民心終於暫時安撫了下來。

  他又命令自己的部將和將士儘快清理好現場的亂石,整理出一條路,好讓百姓儘快恢復正常的生產和生活。

  忙完這一切後,他走到許南星身邊,見她眉頭緊鎖仰頭看著滑坡的山體,問道:「可是山有什麼異樣嗎?」

  許南星點了點頭:「可惜太高了,看不清楚。」

  李承淵輕笑,抬眼望著許南星問道:「怕高嗎?」

  許南星搖了搖頭:「不怕。」

  下一秒,李承淵攬住許南星的腰,長長的吸了口氣,腳尖在地上使勁一點,身子飛躍而起,霎時拔高數尺,輕飄飄的落在了山坑之上。

  許南星驚的合不攏嘴,轉身往下看,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小心些。山體鬆散不穩,掉下去可不是玩的。」李承淵牢牢護在她身前提醒道。

  許南星驀然抬頭,撞進他氤氳繾綣的眼睛裡,低著頭,正深深看著她。

  許南星一陣心跳加速,忙轉身往裡走,小心翼翼的趴在山體上觀察起山體表面來。

  「三殿下,這座山之前是不是開採過?」許南星去過礦坑公園,記得導遊曽講解過,這種印跡就是礦車留下的。

  李承淵想了想回道:「玘國採礦雖多,但大都在丘陵地帶。沒聽說過在景山也採礦。」

  「那就奇了。既然沒人採礦,那這上面一條一條的礦車軌道是從哪來的?」許南星示意李承淵過來一起看。

  李承淵軍隊常年需要兵器,免不了要和礦產打交道,自然認得礦車的軌道。他手指一一摸過那些凹陷的痕跡,眉頭越收越緊。

  不好,有人私下採礦!

  這個不經意的發現令李承淵心裡一緊,後背似乎直冒寒氣。

  他望著許南星累了一夜,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的臉,將心中的猜測按下,不打算告訴她。

  「三殿下,這座山之前就要山體滑坡的,只不過是有人用鐵絲網圍住了!這次山體滑坡,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你可以留下了!」

  許南星撿起地上一根日久脫落的鐵絲,跳起來,朝著李承淵興奮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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