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數罪加身
2024-07-06 23:52:40
作者: 金陵城中魚
許南星自覺失言,忙斂了神色,將有些發燙的臉頰轉了過去。
李承淵看著她慌亂的模樣,唇角微微勾起。
大地重新恢復平穩後,許南星立刻從李承淵披風下躲開。看著他滿是灰塵石印的後背,眼裡一片自責。
「你把衣服脫了,我看一下。」她看了眼周圍散亂的石頭,想起他之前的傷勢,忍不住開口道。
怎麼還是這個性子不改?李承淵皺了皺眉,將衣服重新穿好拒絕道:「不礙事。」
「我看有沒有事!」許南星繃著臉,語氣里已帶了幾分著惱的意味。手直接朝他領口伸了過去。
李承淵自小習武,輕而易舉就避開了她的魔爪。許南星冷不丁撲了個空,眼看就要摔跤倒地,李承淵忙扶住了她。
許南星抓住時機,「撕拉」一聲,將李承淵的衣服從肩膀處扒了下來。
紅色的淤痕斑斑點點,散落在李承淵健碩的脊背上,正緩慢的向外滲著血。
李承淵登時一口氣哽在喉嚨里,神情難堪又微韞:「我說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
他回頭斥她,卻發現她珍珠一般的眼裡,此時像暈了一汪桃花池的水,嗓音顫抖不定,似風雨中跌撞的蝴蝶:
「疼嗎?」
李承淵眼底的戾氣一下子就消散了。
月光之下,李承淵的肌膚像鍍上一層蒙蒙的光,柔和又動人。
許南星俯下身,滾燙的手指沾著冰涼的藥膏,一點一點滑過他的傷痕。鼻尖貼近他的脊背,輕輕用嘴吹著,潮濕而纏綿的氣息一下下的打在他最敏感的地方。
李承淵不自覺的抿緊了唇,凸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緊繃,許南星眨了眨眼,得意的笑了。
下一秒,李承淵的一隻手就抓上了她的手腕。
他突然湊近她,呼吸落在她白皙細嫩的脖頸皮膚上。然後一點一點抬起眼,侵略性十足的盯著她那張好似醉了酒一般的臉。
許南星強裝鎮定的捏著衣角看他,只是耳尖紅的都快熟了。
李承淵眯了眯眼,眸中的戲謔加深了幾分,赤裸著上身。驀地傾過身子,兩人臉靠的極盡,幾乎鼻尖相貼。
許南星猛地推開了他,踉蹌著跑到遠處查看危重病人去了。
李承淵單膝撐地,看著落荒而逃的許南星,嘴角噙笑,兀自穿好了衣服。
長庚鐵青著臉走了過來,看著許南星,一臉的不悅:「主子為什麼不直接拆穿她,逼問出老夫人和少爺去哪了豈不省事?」
李承淵睨了他一眼,嫌棄的表情溢於言表:「我不覺得她像是會殺了外婆和舅舅的人。她把外婆和舅舅藏起來,說不定對我們反倒是好事。」
長庚明晃晃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卑職還記得從前主子說她不是武皇后的人。」
「她本來就不是。」李承淵立即回道。
長庚徹底傻眼,丟下一句「簡直不可理喻」便氣哄哄的走了。
入夜,李承淵護送一批傷勢較輕的人回城。許南星放心不下傷重的百姓,便主動留守現場。
只要一靜下來,她便會想起剛剛李承淵靠近她的場景,臉不由自主升溫,心跳也越來越快。
「許南星,你一定是瘋了。」她拔下頭上的簪子,眸光既冷又狠,對準自己的掌心毫不猶豫的扎了下去。
殷紅血液立刻如蛇一般蜿蜒而下,疼痛使她瞬間清醒過來。
李承淵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許南星孤身倚在樹上,掌心一片乾涸血跡,睡得正沉。他忙脫下披風,小心翼翼的蓋在她身上。
他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拿著金瘡藥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眼底情緒變化莫測,最後都歸於無盡的沉默。
突然,他耳朵微動,隨後「騰」的一下站起身,往外走了數十米,沒過多久,果然是有人策馬而來。
「三殿下……」來人是宮裡的太監,也不下馬,就這麼趾高氣揚的俯視著李承淵。
李承淵嘴角譏笑,心裡已猜到所為何事,出聲打斷道:「煩請公公聲音低一些,她……」他頓了頓,忙添補道:「他們都在睡覺。」
那太監極傲氣的瞥了李承淵一眼,不咸不淡道:「三殿下還是先顧好自己吧。皇上有令,宣您立刻進宮!」
李承淵身後的部將一起緊張起來,李承淵笑著朝他們安撫性的笑了笑,頗有深意的往許南星的方向看了眼,然後才翻身上馬跟著太監前往宮裡。
他剛走,許南星便立刻睜開了眼,看著身上還帶著李承淵體溫和氣味的披風,以及邊上那瓶開了封的金瘡藥,擰著眉,若有所思。
含章殿內,燈火通明。李元啟一身明黃睡衣端坐正面主位,武姝松松披著一件朱膘色睡衣,青絲及地,照例坐在他腿邊。
下首第一位是一襲藍色百葉雲紋底衣,外罩灰白寬袍錦衣,臉上稚氣未脫,一派天然少年意氣的九皇子——李承珏。
站在李承珏身後的,一位滿臉氣憤是兵部尚書杜如晦,一位嗚呼哀哉是欽天監正使張守登。
大殿仿佛被一片濕重的霧氣籠罩,每一次呼吸都讓人覺得沉悶和窒息。
李承淵剛走進含章殿,就覺頭上悶痛,隨後響起「啪嗒」幾聲。他低頭,是兩份奏摺,忙重新摺疊好,畢恭畢敬的交給蘇盛。
「說說吧,兵部是怎麼回事。」低沉陰冷的聲線從主位傳來,李元啟凝視著李承淵,眼底儘是陰鬱。
李承淵躬身行禮,語調波瀾不興:「回父皇的話。兒臣今日的確是命部將強拿了兵部的軍需物資。」
「你認的倒是爽快。」李元啟冷哼了一聲。
「今日景山突發山體滑坡,兒臣趕到時發現無數百姓被困。為了百姓的安危,父皇的聖名,兒臣便派人去兵部借調軍需物資。
可杜大人一心克己奉公,稱沒有父皇御令拒不外借。兒臣不願父皇英名受損,更不願百姓橫屍遍野,這才不得已命人闖了兵部。」
李承淵條理清晰,又在情理之中,既誠懇又賢德,一時大殿變的無比安靜。
「皇上,於國而言,軍中無小事。三殿下今日光憑口舌之言,就要拿走這麼多軍需物資。臣愚鈍,又膽小,不會變通。生怕若是給他拿走,恐會危及皇上。臣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杜如晦見形勢不對,暗瞅了一眼武姝,老淚縱橫的跪了下來,不僅口口聲聲請罪,還伸手將自己的烏紗帽摘了下來放在一邊。
「好你個賊官!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我三哥有心逼宮謀反嗎?!在外不善待百姓,在內又誣陷皇子,挑撥皇家關係,你這狗命夠死幾次?」
不等李元啟決斷,九皇子李承珏先生起氣來,盯著杜如晦怒氣沖沖的說了一大堆。
李承淵嘴角泛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李元啟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珏兒,大殿之上不可如此意氣用事。」
一面將目光轉向李承淵,笑的越發陰冷瘮人:「杜尚書的話也不無道理,起來吧,忠君愛國是好的,只是也別太死板了。」
「父皇,這事三哥沒錯,事急從權,哪能事事都講規矩。」李承珏嘟囔著臉,一臉不服的替李承淵繼續辯解道。
一直不說話的武姝突然嬌俏的笑了起來:「九殿下,話可不是這樣說。人無規矩不立,國無規矩則亂。這件事三皇子的確沒錯,但為了長遠來看,多少還是要受些委屈了。」
李元啟一臉欣賞的看著武姝,伸出手在她臉上摸了好幾下,方道:「皇后深明大義,就是這個理。」
武姝用眼角瞥了眼欽天監正使張守登,張守登會意,一臉沉重的從隊列里走了出來。
「皇上,微臣夜觀天象,察覺這次景山山體滑坡恐是天象有異帶來的災禍。特意深夜前來稟報。」
李元啟頓時端坐起來,一臉嚴肅道:「快說!」
張守登:「微臣發現從半月前以來,昴日雞星突然大放異彩,尾帶紫星,且有入主心宿之勢。」
李元啟問道:「昴日雞?」
張守登回道:「正是。昴日雞為西方七宿中第四宿,多為凶星。歷代帝王必祭此星,認為此乃皇城的保護星。如今此星宿大方異彩,又有入主代表皇室的心宿之意,恐皇城和皇上危矣。」
李承珏目露鄙夷的瞟了張守登一眼,唇角露出一絲冷笑:「真難為張正使編出這一番說辭。眼下只有我三哥是半月前從西北邊境木鹿城而來,你不就是想說,這天災是我三哥招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