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變臉

  謝運生回去的時候，謝府正忙。

  什麼布料首飾，吃的用的玩的正可勁兒地往謝琉璃的偏院送。

  李雲瑤坐在花園裡，看著丫鬟們手裡捧著的各色珍貴物什來來回回，捧著手爐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李氏還說什麼最疼她。

  這些個好東西，什麼時候如流水般的往她院子裡送過？

  也不知道跟老太傅到底攀上了什麼關係，竟這般巴結！

  往後怕是有什麼好事都要讓謝琉璃先挑選，剩下的才會輪到她！

  李雲瑤越心裡越難受，準備讓身邊的人再去打聽打聽，冷不防身側有人說道：「雲瑤妹妹在看什麼呢？」

  李雲瑤驀然一驚，回頭一看發現是江白梅，她的神情放鬆下來，笑道：「白梅妹妹。」

  

  江白梅已經挽起頭髮梳著婦人髮髻，發間簪著好幾根珠釵，鬢邊還別了支紅顏花，大冬日的穿一身水紅薄襖裙，擺著腰坐到李雲瑤對面：「雲瑤妹妹叫錯了，我如今已經嫁給了你表哥，你就該喚我一聲表嫂才對。」

  「表嫂？」李雲瑤聽出江白梅語氣中的耀武揚威，也沒有忍耐，故意裝作疑惑又為難的模樣說道，「這不太好吧，若我現在叫你表嫂，將來運生表哥娶妻，我該叫什麼呢？」

  江白梅臉色變了下，在心裡罵道，好個賤人，在這裡暗諷她是妾呢。

  「那自然也是要叫表嫂，因為運生的妻子也只會是我！」江白梅挺了挺胸脯道，驕傲道，「我進府給老爺夫人敬茶的時候雲瑤妹妹不在身邊，恐怕不知道他們兩位對我可是喜歡得緊，之所以現在沒讓我正式嫁給運生，那是因為春闈在即，擔心娶妻繁雜擾他讀書，待春闈過後，運生便會立刻抬我做妻！」

  抬你做妻？

  李雲瑤簡直想笑出來。

  這個江白梅當真是個蠢貨，仗著身上有那麼一點銀錢恬不知恥地嫁進來給人家當妾，竟還敢妄想謝府長媳之位？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等謝文山和李氏把你身上的那點錢財搜刮乾淨，看你會有什麼好下場！

  江白梅見李雲瑤不說話，以為對方被自己震懾住了，心裡底氣越發的足，又想起往日裡李雲瑤使自己錢財，卻又看不起自己的嘴臉，心裡更恨。

  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丫鬟話中帶刺道：「到時候雲瑤妹妹的婚事恐怕還要經我手呢，你又不是謝府的正經小姐，怕是沒多少嫁妝好拿，不如妹妹現在回你自己家哭一哭，給自己哭出點嫁妝來，將來嫁到夫家底氣也能足一些，日子也好過一些啊。」

  李雲瑤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眼中有怒意閃過。

  江白梅雖然無腦，話卻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在家中不得寵，根本沒人替她打算。

  本以為謝府能成為她的後盾，給她帶來一門好親事和豐厚的嫁妝。

  沒想到半路竟殺出個大小姐，早前還不顯山不露水，現在悶聲不響地就奪了她的寵。

  嫁妝，婚事都要受阻！

  連江白梅這個蠢貨都能刺她兩句！

  李雲瑤的眼神不自覺地露出兩分狠意。

  江白梅見李雲瑤變臉，心裡暢快得不得了，笑著站起來：「哎呀，我來謝府還沒見過大小姐呢，今日也趁著熱鬧勁過去瞧瞧，雲瑤妹妹，你可要一同前往？」

  李雲瑤沉著臉，沒有理會。

  江白梅卻高興，面帶笑容的搭著身邊小丫頭的手往偏院去了。

  到了一看，裡面真是好不熱鬧。

  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不說，連謝文山和李氏都在。

  謝琉璃還坐在屏風前。

  素娥和阿文站在她左右兩側。

  這正堂沒別的座，現在又被各樣物什填滿，謝文山和李氏只得站著。

  李氏心裡沒好氣。

  她就知道過來會是這種待遇，偏偏這丫頭眼看著就要嫁給老太傅，水漲船高，不能得罪不說，還得哄著。

  真不如嫁給周潤才，不僅能剩下彩禮，還不用在這裡受這窩囊氣！

  心裡罵著，李氏面上卻是殷切：「琉璃啊，你別坐著不動，快來看看娘給你拿來的這些東西，你喜不喜歡？」

  「是啊琉璃，快起來看看。」謝文山跟著接道，見謝琉璃還是不動也沒答話，臉上的笑僵了僵，搓著手沖李氏尷尬笑道，「琉璃這是在怪我呢，怪我這幾日都沒來看她。」

  又嘆道：「為父是父親，卻也是官，平日裡公務忙，實在是騰不出空，但為父心裡一直都想著你呢，這不，一得空，為父就命人送了這些好東西過來，就怕你心裡委屈！」

  李氏聽得在心裡翻白眼，謝文山這瞎話可真是張嘴就來。

  她懶得跟他打配合，打算敷衍過去得了，謝文山卻又來戳她的胳膊，李氏只得重新掛起笑臉：「娘以前也不對，總是忽略你，現在娘知道錯了，娘給你賠不是，你別再跟娘慪氣了成麼。來，你看看，這布料多好，十兩銀子一尺呢，娘從來都沒穿過，這是特意買來給你做衣裳的。」

  李氏扯起托盤裡的鮮紅布料，又將旁邊的繡娘推過去：「娘還給你找了城裡最好的繡娘，你快站起來，讓她給你量量尺寸，約莫半個月就能將你的嫁衣趕製出來。」

  繡娘拿著軟尺走到謝琉璃身邊想為她量尺寸，卻被素娥擋住。

  謝琉璃的聲音從帷幕中傳出來：「老太傅的孩子剛死，不宜穿紅，我的玄黑衣裙就很合適。」

  李氏本也不是真心，樂得省事道：「還是你想得周到，那這布料娘就給你添到嫁妝里去。」

  謝文山還想說什麼。

  又聽謝琉璃道：「父親，我想靜一靜。」

  謝文山忙道：「好好好，為父讓他們把東西放下就走，你好好休息。」

  他親自指揮著丫頭婆子把東西放好，又吩咐謝琉璃院裡的人好生伺候，這才帶著人走了。

  屋子裡堆了許多東西，偏院的丫鬟婆子要過來收拾。

  素娥道：「小姐這裡有我呢，用不著你們，你們下去吧。」

  丫鬟婆子看看謝琉璃，見她沒有說話，知道是默許，便應聲退了下去。

  素娥見不相干的人終於都走了，趕忙走到那一堆吃食麵前，拆開油紙包，一樣一樣擺放到謝琉璃面前：「小姐，你快嘗嘗，這個霜雪梨花糖藕跟我在醉仙閣買的一模一樣，聽買的人說可好吃了。還有這個叫辣腳子，又香又辣，我活著的時候可愛吃了，小姐你一定得嘗嘗……」

  謝琉璃將帷幕取下來，認真聽著素娥介紹，一個一個試吃，雖然時不時會被或辣或怪的味道弄得頻頻皺眉，卻依然沒有停止。

  阿文早就在做茶了，見謝琉璃被辣得皺眉，又忙加快了速度。

  要讓小姐趕快喝到醇香的茶水好緩解辛辣的味道。

  玄清盤腿坐在空中，對謝琉璃的舉動有些不解：「既被辣得痛苦，檀越為什麼還要嘗試？」

  謝琉璃緩慢地閉了閉被辣得濕潤的眸子：「我喜歡陽世間的味道。」

  素娥看著自家小姐，眼中都是姨母笑：「我每日都去給小姐買來吃。」

  說完又「啊」了聲，小聲問道：「小姐，撿來的銀票真的不能用嗎？」

  謝琉璃道：「我們有錢，又為什麼要用撿來的東西。」

  素娥疑惑：「小姐，我們哪裡有錢。」

  謝琉璃看看滿室的物品：「這些東西就是錢。」

  素娥恍然：「對哦，這些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銀錢。」

  「賣不了多少。」謝琉璃接過阿文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待嘴裡的辣味散去才緩緩道，「謝府還值點銀子，再把謝文山和李氏一起賣了，欠符小芝的錢就能還上一部分了。」

  素娥瞬間來勁兒了：「小姐，什麼時候賣他倆，我可以扛著他們在街上叫賣。」

  ……

  玄清有些無奈：「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