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罪己詔

  「陛下，此事，真與臣妾無關的……」

  宋茵倒是不怕那碗湯。

  那日落水的除了宋蘅，還有許多宮人呢，誰能保證哪一碗送去了哪裡？

  楚元韶也不知這案子該不該查下去，看宋茵聲淚俱下，似乎這事兒……牽連不到她？

  宋蘅掩帕：「娘娘有所不知，這藥是我請嬤嬤喝的……現在想想，真是後怕的緊，若非我午膳用的太多，以至吃不下東西，也不會讓給祝嬤嬤。還請陛下、都督、娘娘替阿蘅抓住那兇手，不然阿蘅不曉得下次那人會不會直接給娘娘，給陛下下藥了！」

  楚元韶此時不查也得查下去了：「既是御藥房那邊送的，讓人細細去查……阿蘅心思單純，是絕對不會做出下藥的事的！」

  也不知宋茵是哪裡惹到過司北都督，讓他至今懷恨在心，只要宋茵想做的，他都要出面，撕個徹底不可。

  「人之初，性本惡。誰能斷言小小年紀，就不會有血海深仇呢？」

  

  司北宸玩味地看了眼垂眸不語的宋蘅，繼續悠哉道，「臣雖於市井八卦少有涉獵，但對宋府家事也略有耳聞，聽說，這位阿蘅姑娘乃宋將軍庶女的女兒，一向少露面於人前，似乎不受將軍以及將軍夫人喜愛。先有無辜落水，再來藥中下藥，那臣是不是可以猜測，這事與宋家的夫人、宮中的娘娘有牽扯呢？」

  眾人各有各的情緒，不待司北宸說完就要打算，司北宸不過揮揮手，示意諸位安靜，復又盯著快要嚇哭了的宋芍，道：「這位……宋芍姑娘，當日就有人見你和宋三小姐一起在亭子裡說話，轉眼你二人都落水了，是不是有人加害？」

  宋芍嚇得腿軟。

  宋茵沖了出來，喝道：「都督的話，真是叫本宮冷汗淋漓，竟是拿本宮兩位妹妹開玩笑？」

  她沖宋芍一瞪眼，示意她退下。

  宋芍捂著嘴，嗚嗚哭出聲來，顯見要崩潰了。

  佟氏忙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攏進懷裡，免得這個東西待會兒說出什麼混帳話來。

  雖心裡恨得不行，面上卻依舊端的一副慈母心腸，無奈對司北宸道：「都督威言赫赫，這是嚇著臣婦這女兒了，她膽子看似大，實則沒見過什麼世面，外厲內荏，是個不中用的，您就饒過她這遭兒吧。」

  「夫人倒是個好母親，只是，您有兩個女兒，是不是有些太厚此薄彼？哦，本都督倒是忘記了，宋芍姑娘到底養在您身邊，宋蘅姑娘卻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宋茵瞧他話里話外偏幫宋蘅，疑惑得看了眼後者，卻發現宋蘅儀態十分不好，不是時而扶著腰，就是要找東西靠，好似整個人直不起身子來。

  她驀地想到一件事，難以置信得看向宋蘅——莫不是，司北宸已與宋蘅成事，卻幫著宋蘅，把她送來了宋芍這裡？

  以宋蘅一己之力，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這裡，確實不可能，可若有西廠相助呢？

  宋茵絲毫不懷疑司北宸的能力。

  她忽而有個主意，當即，露出得意一笑，口出驚人之語——她要請宮中嬤嬤，來為宋蘅驗身！

  宋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旋即看向楚元韶，她冷聲笑道：「誠如司北都督所言，妹妹確實不知哪裡得罪了娘娘，或許是妹妹庶出的身份，才礙了您的眼。您想要臣女性命，只消一句話，何必這樣折辱人？」

  楚元韶蹙著眉頭。

  他有些心動。

  宋茵的計劃里，宋蘅中下那種藥，也是她安排的其中一環。

  如今宋蘅莫名出現在此，宋芍又解釋不清楚，對方是不是昨夜起，就一直在這裡——這一點，還不是因為佟氏安插在宋蘅身邊的丫鬟躲懶，也是害怕出事時被牽連，才不顧主子安慰，跑到佟氏身邊的嬤嬤那裡去的麼。

  楚元韶猶豫不定。

  若依了宋茵，可宋蘅未曾失身，那要如何收場？傳出去，宋茵這貴妃失格還在其次，他也跟著胡鬧……

  可若叫他平白放過這個機會，他又覺得不甘心。

  宋蘅眼眸沁著淚，羞憤難平。

  她知道楚元韶、宋茵這對姦夫淫婦無恥，卻從未料到二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便連司北宸，在聽了宋茵的話後，也不免詫異與噁心，但在瞧見楚元韶臉上的猶豫掙扎之後，那種厭惡之情，愈發濃厚。

  如此卑劣之人，簡直是大庸之恥！

  「陛下，」司北宸戲謔道，「貴妃娘娘當眾，提出這麼一個於理不合的要求來，臣想，不只宋三小姐要驚慌，便連京中其他人家的女兒，也是要慌得——入宮來，稍稍有個不順貴妃娘娘意的，便要扒光了驗身？」

  楚元韶皺眉：「司北宸，貴妃不是這個意思？」

  「可結果卻是這麼個結果。」

  「司北宸都督，本宮怎麼看你這麼緊張阿蘅，莫不是她與你……」

  司北宸目光幽冷：「貴妃請慎言，臣也不知道，您這個貴妃是怎麼當上的，按理說，當年施皇后在時，也是好好調教了你一番，叫你懂得什麼叫宮規禮節，怎麼皇后才去了沒多久，這宮中就成了你宋家天下？想要拿捏個庶女，哪裡不好，偏把這屎盆子扣在陛下身上，叫陛下擔下你宋家『苛待庶女』的罪過？」

  頓一頓，又對楚元韶道：「陛下，臣覺得不合適，若您甘願為了討貴妃娘娘歡心，要如何行事，臣管不著。不過事關大庸皇朝威嚴，臣覺得，要不還是請三司會審，禮部論斷後，再來討論宋三小姐的清白問題？」

  楚元韶怒道：「夠了，朕不是那個意思，何必扯上那麼多。」

  「陛下扯不扯的，如今只看您是不是要依著貴妃娘娘了。這事兒往小了說，是家族內鬥，往大了說，事關大庸皇家顏面，臣想著，莫說京中那些有女兒的人家，便是朝臣們，也得掂量掂量，傳出去，御史彈劾陛下的摺子怕是要滿天飛——佟家與烏央的那一仗可是節節敗退，這節骨眼上，貴妃攛掇了您做如此有損國威的事，您若不想做個亡國的君主，便等著發罪己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