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宮中奇珍異寶，奇花異草，誰會喜歡幾株桃花？

  便是貢物又如何，宮裡連塊兒地磚都是各地供奉。

  隨便哪一顆草，都有講究。

  真要爭執起來，沒完沒了。

  而地上那個紅兒的話，雖坑坑巴巴，楚元韶卻也聽懂了大概。

  無非是宋家四小姐宋荔惡作劇，派了這紅兒去攛掇三小姐宋蘅，一起去摘花。

  

  結果紅兒手下沒輕重，糟踐了不少，叫淑蘭夫人的宮女抓到而已。

  實際上，無論是宋蘅，還是宋荔，都沒有攀折一枝。

  若叫楚元韶說，該把這挑撥離間的丫鬟打死才是。

  不經意見瞥向窗外，卻見宋家夫人佟氏，甩手給了她家的三女兒一巴掌，將柔弱的女孩兒呼倒在地。

  他不由蹙了蹙眉。

  汪壽已經將桃林那處的損毀情況回稟過。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損成什麼樣，不過搖下一地落紅，斷了幾枝手指粗細的樹椏。

  稍稍修整一番，也費不了什麼時間。

  偏淑蘭夫人拿捏著宋茵的短處，不肯鬆口。

  而宋家主母又實在不是外頭傳言的，是賢良大度之人——若真大度，又豈會在人後苛責庶出女兒？

  依著淑蘭夫人和汪壽所言，這事兒，還和宋蘅扯不上多少關係。那個攀折花枝的丫鬟，雖是宋蘅的婢女，可她使喚不得，分明是佟氏放在她身邊監視的。

  在深宮大內浸淫，又飽受宮廷爭鬥荼毒的楚元韶豈會看不透這點。

  瞧兩位愛妃吵鬧的差不多，他擺擺手，做和事佬：「那桃花，既然雲兒你喜歡，便移栽幾株到你的宮殿內。修葺的銀子，便叫貴妃出了。至於貴妃……」

  楚元韶輕笑看她：「眼瞅著百花宴在即，雲兒說的也是，總不好繼續在桃林中舉辦，就由阿茵你安排，在御花園，如何？」

  宋茵爭執得嗓子眼冒煙，既陛下出面調和，她也沒什麼所謂，一筆銀子罷了，她還真不怕淑蘭夫人獅子大開口。

  淑蘭夫人哪裡肯依：「陛下，這個風氣斷斷不能開啊。今兒是毀了林子，明日呢？」

  楚元韶安撫得拍了拍她：「哪裡就毀了，朕知道你珍愛，只是你身居高位，豈能和個不懂禮數的丫鬟計較，沒的失了身份。」

  淑蘭夫人猶不肯消氣，卻見陛下實在敷衍，沒有如往日一般，對她多加呵護。

  她不解，順著他偶然失神的一眼望去。

  院子裡，是宋家那個美貌的小娘。

  迎風孑然而立，十分可憐無依。

  嬌容楚楚，弱柳扶風。

  淑蘭夫人心中瞭然，陛下約莫是對宋家這位小娘子起了心思。

  她撇了撇嘴，自然不會與陛下再起爭執。

  男人在這種興頭上，還是莫去打攪的好，免得惹得他不快，一腔邪火全發自己身上。

  淑蘭夫人淡淡瞟了眼宋茵——她可沒貴妃這般不識趣！

  如今宮裡宮外，稍微有點人脈的，大抵都知道，施家的事，是宋家、是宋貴妃所為。

  陛下若敢在這當口，冊封宋茵為後，怕不是與施家為敵這樣簡單，而是徹徹底底失了臣民之心。

  從前能說是皇權之爭，滅了施家，能說是功高震主，可若扶起一個構陷皇后、良將的妃子，不啻於寵愛禍國妖妃。

  陛下若還想安安穩穩當個中庸之君，便只能暫時歇了這些心思。

  偏宋茵的不識趣就在這裡——她對那中宮之位勢在必得，步步緊逼，不只讓陛下在後宮之中被圍追堵截，便連前朝，也有佟、宋兩府聯名，為宋茵請命。

  淑蘭夫人知道，宋茵越是如此，陛下便越是要逃離她。

  所以，她給宋茵這個機會，叫她賣力得，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叫陛下徹底厭棄了她。

  眼見淑蘭夫人「識趣」得走了，宋茵鬆了口氣。

  楚元韶笑著讓人去將外頭候著的佟氏母女請進來，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避諱了。」

  宋茵心頭一凜。

  她入宮多年，又伴著楚元韶度過了在施家手底下「討生活」的「艱苦」歲月，猜到他的一些小心思，還是能猜中的——陛下這是看中了哪個？

  她心下驚疑不定，眼見母女三個進來，陛下的目光掠過宋芍，又似在看宋荔，又似在看宋蘅。

  宋茵柳眉輕蹙，提著心。

  佟氏對於家中奴婢搞出的事情，萬分慚愧，願意傾盡家財賠償宮中的桃花。

  楚元韶笑道：「都是這婢女從中做怪，別叫她離間了你們母女之情。至於賠償，也不過是幾朵花，花期也快過了，就算了。」

  這事若計較起來，宋荔、宋蘅都跑不了，可紅兒到底是宋蘅的丫頭，佟氏不會對宋荔如何，卻難保不會責罵宋蘅。

  宋茵明白了，陛下這是看中了宋蘅。

  男人，說白了，還是貪花好色的。

  她心頭不忿，對宋蘅的姿容更添了一筆厭惡。

  當年蘭姨娘活著的時候，她雖然小，卻也已經記事了。

  猶記得全家雜役把那個青摟里出身的妓子當二房夫人，把她娘和嫡出的小姐擠兌的將無活路。

  若非那時候外公還是太傅，學生也遍布朝野，又如何斗得過風頭正勁的蘭姨娘！

  好容易蘭姨娘一屍兩命去了，正房的日子緩過來，宋茵卻絕不會忘記當初的狼狽、艱難。

  從前對於母親閒置一個貌美的庶女，宋茵還有些覺得可惜，認同父親的意思，嫁出去配個高官勛貴，也不是不可以。

  只如今在宋茵瞧來，今日不顧佟氏把她安置在耳房，跑到這邊來，就是為了「偶遇」陛下的，這是何等心機？

  畢竟是入宮這樣榮華富貴的大事，她才不信宋蘅沒心思。

  宋茵自己覺得入宮是好事，自然覺得旁人也有這心思，而且，她明明挑中了宋芍。宋蘅敢橫插一腳，就是和她做對，即便入了宮，她也不會聽話的。

  更別提，她不單單是接個妹子來爭寵，還有更重要的事——子嗣！

  有這樣一個乖戾耍心機的妹子，會安心生下孩子交給她養育嗎？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怎能容宋蘅的野心。

  紅兒叫人捆了，捂了嘴被拖出去。

  佟氏臉色發白，今日真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