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桃花

  宋茵雖然沒如願以償得當上皇后，可還是宮中貴妃，上無皇后坐鎮，宮中可不就她地位最崇，又掌理闔宮內務，這點小事，於她不過舉手之勞，算得了什麼麻煩！

  佟氏如是想著，不由嘆口氣。

  而今她與長女僵持，一個選宋荔，一個選宋芍，便叫宋致遠鑽了空子，非要橫插一槓子，把宋蘅加塞進來。

  宋芍起碼還學過幾天規矩，宋蘅她懂什麼？連出外交際都不曾有過，哪裡敢放她入宮給阿茵扯後腿。

  保不齊，這一次得如了茵兒的意，叫宋芍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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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得便宜了宋蘅那賤皮子。

  寬慰小女兒幾句後，一行人便登車入宮。

  宋蘅的小油車，跟在僕從的車駕後面，馬車碌碌，搖晃了一個多時辰方到宮門。

  佟氏心事重重，隨著內侍入了椒房宮，掃了眼紅兒。

  紅兒心領神會，悄悄離得宋蘅近了些，羅裙掩著繡鞋，抬起一腳，在宋蘅的裙裾上印下一枚帶土的鞋印子。

  「呀，這是什麼時候沾了灰。」紅兒低低呼了一聲，「可別是蹭到了哪裡。」

  裙裾輕揚，蹭上些土，也沒什麼感覺，拍掉就是了。

  宋蘅瞧紅兒杵著，全沒有幫她的打算，她也沒必要和紅兒一般見識，彎腰伸手拍打。

  宋芍離得遠了些，卻也瞧見佟氏和紅兒打的眼神，低頭掩掉唇邊的笑意，抬眸輕語：「這是去覲見貴妃娘娘，妹妹這樣，可是失儀了。」

  佟氏附和點頭：「是，不好失了規矩——這位公公，先叫這小婢子帶了我這三女兒去收拾乾淨，再來給娘娘請安吧？」

  宮中的侍從，能混進得寵主子娘娘的殿宇的，都是人精。

  瞧那三小姐容貌最為妍麗，不過是裙擺上蹭了些灰，撣掉就是了，當家夫人卻叫人把她領走。

  可見是不得寵。

  也不知什麼因由，讓她跟進了宮中，卻不肯叫去見一見娘娘。

  內侍可不會去摻合貴妃娘娘家的閒事，聞言一笑便應了，又謙恭得領了宋夫人並二小姐、四小姐前往正殿拜會。

  宋蘅在宮中才走了幾步路，便被安置在耳房中等著，並被警告不要四處亂走。

  椒房宮中除了貴妃娘娘，還有幾位位分低微的嬪妃，這是怕她出去衝撞了，叫小宮人們挨罵。

  紅兒不敢多話，與宋蘅獨處一室內，甚為尷尬。

  之前在家的時候，有小喜插科打諢，倒也沒覺得有多少不自在。

  可這外出之後，方發覺，三小姐徹徹底底不待見她了。

  紅兒想著，好賴有祝嬤嬤偏幫自己，夫人也沒治她的大過錯，已經很好很好了。

  既然從宋蘅這裡得不到什麼好臉色，她也不上趕著巴結，多說幾句好聽話兒，也不見得能拿到什麼好處。

  況且她在柴房裡好吃好喝一兩日，也看透了，服侍這麼個不得寵的主子，哄的高興了沒油水，一點點惹到了她，還要挨打挨罵，實在不值得。

  宋蘅已經從小喜口中知道了今日來的目的。

  秀女大選之期將近，宋家瞧宋茵似有失勢之態，生怕將來因為施家的事，陛下舊事重提，把鍋全扣在宋家，便想著送個貌美伶俐的女兒入宮，也好為膝下空虛的宋茵添上一子。

  一家姊妹，在宮中也算有個依傍。

  對於這種事，宋蘅自然是反感的。

  她才離了這虎狼窩，叫她再去伺候楚元韶，怕是第一日就要下毒殺了他。

  而今被安置在偏僻的耳房，倒也如了她的心意。

  主僕倆在小小一間耳房裡蹲了小半個時辰，紅兒先忍不住了，「小姐可口渴了，要不要奴婢討些水來？」

  宋蘅早上起的早，紅兒也是，只是服侍了主子們吃喝，就已經到了出門的時辰了。

  小喜自然連口水都不肯照應她。

  如今她是又渴又餓，還想去一趟淨房。

  宋蘅點了點頭：「去吧，躲著些人，尋個小宮女給你領路。」

  紅兒福身，匆匆而去。

  ……

  死去才幾日，兜兜轉轉又回了這囚她致死的牢籠，宋蘅心頭若干思緒，理不出個頭來。

  望著窗外的碧瓦藍天，只覺胸口煩悶。

  紅兒去了一時，拎著熱水歸來，身後還跟著宋荔。

  宋蘅站起身，飲了口熱茶，方問道：「四妹不是跟著夫人拜見娘娘嗎，怎麼這時辰出來了？」

  宋荔難得與她搭話，態度和善些許，勾唇淺笑：「早朝結束的晚，陛下還未到椒房宮，母親與娘娘在說話，我待得無聊，便出來走走——聽說附近桃林的桃花還未謝，三姐姐和我去逛逛園子吧，我一個人實在無聊。」

  逛園子？

  且不說宋荔有沒有這閒情逸緻，只說她何時與宋蘅姐倆好到一起出遊的程度了？

  先前，她可是險些要了宋蘅性命呢！

  料到她要搞鬼，宋蘅怎能如她願，「走了幾步路，有些氣喘，不想出去走動，妹妹自己去吧。」

  宋荔笑意噙在臉上，聞言眉眼一厲，蹙眉道：「三姐這是還在生我的氣？」

  「不是。」

  「那為何……」

  「只是身上不舒服。」

  宋荔咬唇，忽而一笑，上前拉住了她：「姐姐就會耍花槍，妹妹和你道歉了，不過是逛逛園子，又不是要吃了你。紅兒，還不快拉著你家小姐？」

  她清冷冷一揚聲，杵在一側心虛的紅兒一個激靈，猶豫一下，立時聽話得上來抓住宋蘅另一隻胳膊，笑著打趣：「三小姐何時和四小姐這樣生分了？難得入宮一趟，瞧一瞧桃花多好呢，宮外可見不到開的這樣繁盛的花呢。」

  一株桃花罷了，宋蘅哪裡稀罕。

  這宮中的景兒，她又何止看過一次二次。

  只左右被擒著，大有她不去，綁也要綁了去的意思。

  既是逃不掉，何必掙扎。

  她笑了一笑：「好啦，好啦，我與四妹開玩笑呢，去就去唄，瞧你倆激動的，好似我不去，就真的要吃了我。」

  被她斜乜一眼，紅兒笑意燦燦的，尷尬收手。

  宋荔卻不肯放手，拉著她往外走：「咱們快去吧，別等陛下來了，咱們還在外頭玩，多失禮。」

  陛下早朝耽擱，實乃天賜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