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見狗男女

  宋蘅面上一片欣然地道謝，心裡卻是冷笑。

  紅兒沒叫趕走，卻還要送人來監視她。

  佟氏可不是個手軟的主兒，任何挑釁了她權威，讓她感到威脅的，她最終都會除去。

  這一點，是宋茵從佟氏身上學來，又用到了施琅華身上去的。

  宋蘅出去後，心中無限感嘆——她從前，是活的有多糙，身邊群狼環伺，她卻只想著紅妝換武裝，征戰殺敵……

  待管事們回完話都散了，佟氏用了幾口晚膳，便歇了筷子。

  

  女兒前程受阻，她又和夫君不睦，而今庶女作妖，她心中存著事，哪裡還吃的下東西。

  慶嬤嬤替佟氏捏著肩膀，心下計較。

  夫人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她的女兒小喜送到柴禾院，去服侍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小姐，她豈會樂意。

  為著女兒小喜，慶嬤嬤不免試探：「夫人，今兒鬧了一出，奴婢瞧著三小姐滿目精光，可不似當初老實了，這是對您、對四小姐生了怨氣吧。」

  畢竟四小姐把她推到池塘里後，夫人可半點表示都沒有，更別說責罰四小姐了。

  慶嬤嬤與祝嬤嬤一樣，都是佟氏出嫁的時候，從娘家帶來宋家的管事姑姑，而今更是佟氏的左膀右臂。

  兩個嬤嬤是佟氏認準的忠僕心腹，全家早消了奴籍。

  而慶嬤嬤家的小喜，是家中么女，備受疼愛，又非奴籍，一家子盤算著，嫁給進京趕考的窮秀才，也是使得的。

  是以，一直被養在外院的小喜，倒比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俊俏。小家碧玉，配給舉子自然也不差什麼——這樣一來，慶嬤嬤哪裡捨得么女去服侍宋蘅？自是祈望夫人早些收拾了三小姐，好把小喜領回家。

  身為佟氏心腹，慶嬤嬤知道的底細，自然也比旁人多些。

  那位蘭姨娘活著的時候，何等貌美，險叫將軍和夫人反目——那時候，佟家岳丈在朝中還如日中天，足可見蘭姨娘手段。

  若非早早拖著胎兒死了，這當家夫人是誰還不一定呢。

  如此一來，宋蘅可就是扎在夫人心頭的一根刺，夫人在一日，她就絕無翻身的可能！

  佟氏早就滿腹牢騷，而今更是戾眸漸冷。

  在她眼裡，宋蘅就如一隻灰撲撲的老鼠，被丟在後院，任憑雜役驅策羞辱。

  當初宋蘅之母是有多風光，自己又有多恨。

  祝嬤嬤早已將宋蘅打紅兒前，說的那番話轉述給她聽——誠然，她恨極了這個灰老鼠似得庶女，也不得不承認，有些話，宋蘅道出了真理。

  宋致遠從來就不是有良心之輩。

  蘭姨娘死了十餘年，他幾乎也忘了那個傾城美貌的妖女，卻還惦記著這個同樣貌美，奇貨可居的庶女。

  想到此番入宮，事情進展極不順利，夫君和女兒對她說的話，佟氏深吸口氣，道：「茵兒的事，讓夫君頗有怨言，已是不願再等了。茵兒也有意挑個姑娘，入宮做伴。」

  慶嬤嬤倒抽一口涼氣：「夫人，您該不會想順著將軍大人的意思，接了三小姐去吧？莫說大小姐自來不與三小姐親近，只說三小姐那副相貌……」

  那可是惹禍的根由，脾氣手腕如何不說，若接進宮去，陛下寵著，再壓過了大小姐，夫人也肯？

  佟氏冷嘲一笑：「老爺不是有意讓宋蘅入宮，給陛下瞧瞧？哼，宮中那可是講規矩的地方，宋蘅那個沒娘養的賤皮子，知道個什麼，入了宮，衝撞了貴人，老爺也就別想打這個算盤了——去叫阿荔來，我有話囑咐她。」

  慶嬤嬤滿腦子都是三小姐要倒霉的信號，那時候，小喜是不是就能出府了？

  抬腳正要走，又被夫人叫住——

  「對了，後日入宮，就讓紅兒跟著吧。若那賤皮子老實，怎麼進宮的，就還怎麼接了她出來，若敢有一點兒魅惑人心的苗頭，有紅兒在，她知道怎麼做。」

  慶嬤嬤一凜，不敢再提小喜的事，當家主母發話了，也只得應下。

  第二日，宋蘅送滿目血腥的噩夢中醒來，新來的丫鬟小喜已正式赴任。

  見她冷汗淋漓，端來了熱水，道：「奴婢小喜，拜見小姐。」

  宋蘅瞧她面熟，可她對宋府只有宋茵一個「老熟人」，這份熟悉感令她困惑，不免疑問：「我覺得你面善……」

  小喜抽了抽嘴角，「奴婢是夫人房裡慶嬤嬤的女兒。」

  慶嬤嬤，當時處置祝嬤嬤的時候，就在佟氏身側，宋蘅匆匆一瞥，只記得大概模樣。

  竟是佟氏的心腹紅人之女。

  宋蘅覺得古怪。

  她這柴禾院，就是個雜亂居所，她在宋府又不受寵，到她身邊服侍，可絕沒什麼好前程，更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佟氏的左膀右臂之女，居然能「屈尊」來服侍她，豈不古怪？

  總不會是因為昨日發飆，佟氏良心發現，覺得對礙眼的庶女疏忽了，真格派個器重的丫鬟來服侍她。

  不管如何，宋蘅決定先靜觀其變。

  小喜本是脫了奴籍，有個清白身家，慶嬤嬤的男人也是府里的管事，待女兒寶貝明珠似得，若非佟氏提起，決計不肯送進宅子服侍人的。

  慶嬤嬤也是無法，昨夜裡囑咐了又囑咐，讓小喜收斂些脾氣，莫要得罪了宋蘅，與那紅兒一般下場。

  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人兒，再多的心眼在施琅華這裡也是不夠看的。

  這不，小喜再怎麼掩飾，待她也恭謹許多，可無論是請安行禮，還是言談舉止，待宋蘅都是輕慢的。

  宋蘅不以為意，小喜粗手粗腳服侍了她洗漱，挽發後，才說起佟氏的安排來，「……早上派了人來，說是後日要去宮中，囑咐小姐過去挑一挑衣裳。」

  「現在？」

  小喜一愕，她又沒服侍過人，更沒學過服侍主子的規矩，瞧宋蘅問了，便點點頭，「是呢，夫人那邊派了人來請。」

  宋蘅飯還未吃，顯然小喜也沒為她傳膳的意圖，她扯了扯嘴角，「夫人和父親，不是才從宮中回來？怎這次又要去，是府里幾位姐妹都去嗎？」

  「二小姐、四小姐，都去呢。」

  「挑衣裳，而非量體裁衣？」宋蘅笑矜矜得，好似一點都沒生氣的意思。

  小喜舒口氣，看著宋蘅還算好說話的樣子，道：「畢竟後日就要進宮了，再裁衣也來不及……」

  小喜一頓，宋蘅便道：「無妨，總歸我是沒有出門的衣裳，更別提此番入宮了。你可知這回進宮，為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