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貌美不是她的錯

  小喜的娘就在夫人身邊服侍，她第一次進府，又跟在一個不討喜的主子身邊，慶嬤嬤自然要關照一二，是以，昨夜回去，就多嘴指點了小喜幾句。

  小喜憋著話，略略昂首，只覺得自己這個丫鬟，比府里的小姐還本事些。

  宋蘅眉宇一動，瞧小喜驕矜的模樣，也是好笑，裝作好奇得不得了的樣子，問道：「怎麼，宮裡有什麼消息，可是大姐？」

  小喜抿唇，矜持道：「我與小姐說，小姐可不許往外傳啊。」

  「我不是那麼八卦的人！」

  宋蘅睜著眼睛說瞎話，小喜卻也信了，神神秘秘道：「宮裡傳話，說是冊封咱們大小姐為後的事遇阻，大小姐便宣夫人帶著幾位小姐一同入宮，說說話。夫人也想入宮，寬慰大小姐。」

  冊封宋茵為後遇阻？

  她施琅華屍骨未寒，這對渣男賤女就已經等不及，立時便要冊封后位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漠然：「怎麼，憑著陛下對咱們大小姐的寵愛，封后一事，誰還敢阻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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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施家都被滿門屠盡，可見楚元韶及宋茵的狠絕，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出手相阻。

  不要命了嗎！

  慶嬤嬤在夫人身邊，自然能知道更多的「小道消息」。

  此時與人吐槽的欲望是極盛的，只見她像模像樣地嘆口氣，惋惜又帶著些憎恨，道：「還不是那個司北都督，就是看不得陛下痛快，連陛下想立誰為後，居然都要橫插一槓子，一點兒也不識大體！」

  「司北都督？後宮之事，於他又沒什麼妨礙……」

  宋蘅詫異。

  「可不是！」小喜猶如找到了同盟，誇張道，「聽說，陛下連聖旨都擬好了，叫司北都督給追了回來，還說……」

  「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咱們大小姐膝下還未有一兒半女——娘娘當初也有過孩子，還不是叫施家那個女人害的小產啦？司北都督還道，施家那個女人為後，連年征戰，對國家社稷有功，哼，我娘說，他就是瞧咱們宋家日漸鼎盛，按捺不住，急的跳腳，處處與宋府，與娘娘做對呢！」

  宋蘅抽了抽嘴角，司北宸是會做那等無聊又可笑之事的人？

  後面的話，宋蘅其實並沒有聽在耳朵里。她心防被擊中，有些恍惚——司北宸說她與國家社稷有功麼？

  在陛下定罪施家謀逆，指責她戕害嬪妃後，朝中風聲鶴唳，全被宋家走狗駭破了膽子，唯獨這昔日的勁敵卻肯站出來，說她，有功的。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司北都督，原是施琅華的宿敵。

  上官澈十八歲入西廠，乃先帝倚重之臣，最狠厲的儈子手。

  楚元韶為太子時，就極懼這位冷血之徒，爾後當了皇帝，也不敢稍加得罪。

  可以說，西廠為毒，毒已侵入皇權骨髓，若不想當個被架空的傀儡皇帝，楚元韶勢必要分薄西廠勢力，甚至設計誅滅司北宸。

  那時，與楚元韶尚且恩愛的施琅華親自布局，引來無數殺手，卻是鎩羽而歸，成她生平唯一敗績。

  也惟有施家在世，與西廠平分秋色，力護皇權，堅定地站在楚元韶這邊。

  這一敵對，便是十年。

  十年間，大家亦是相安無事，施琅華每每覺得有機可趁，便行刺殺一事，奈何每一次，都被司北宸擒獲。

  一個殺，一個防，成了施琅華每每從邊疆戰場歸來的第一件事。

  也成了施琅華與司北宸難得的「默契」。

  如今，她已「逝」，施家覆滅，再無一人壓制的西廠，還會將楚元韶看在眼中嗎？

  不知怎的，沉鬱在心的重重陰霾，竟慢慢消散。

  潦草收拾了心緒，宋蘅對小喜一笑，道：「趕緊去給夫人請安吧，莫要叫夫人她們等急了。」

  正房，宋荔也在問梳發的母親。

  「娘，我不依，瞎子都看得出來，宋蘅貌美！」一句話，宋荔說的咬牙切齒。

  那日宋芍挑唆她去對付宋蘅，還當她只是嫉妒。

  實則，宋荔是真心忌憚。

  佟氏是她生母，選女兒進宮伴駕之事，她便比旁人知道的更早些。

  她比宋茵小很多歲，她記事起，宋茵便由教養嬤嬤看管，等待入宮封妃。是以，她與嫡姐，不甚親近，甚至說的話，還沒有與她厭惡的宋芍說的多些。

  是以，姐姐不孕，對她來說，只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不是沒見過陛下盛寵的姐姐，是何等風光模樣，尊榮無匹，便連洗漱的水，都來自玉泉山——那水，尋常人家，便若金露，賜下一瓶，珍藏多年，貴客臨門才捨得起出罈子，煮茶來喝。

  只經年沉積，早失了清靈之氣。

  連水都如此金貴非凡，宋荔豈不艷羨？自然是想進宮去的。

  只是，家中做主的幾個，俱都有自己的打算，宋荔不得不為自己爭取一番了——宋茵想接宋芍。

  宋芍的生母還在府里，不怕她不聽話。容貌雖不是頂尖兒的，卻也不差。

  佟氏的意思，卻是送宋荔入宮。宋荔乃嫡女，入宮的位分也會高些——自然也有為幼女打算的意思。

  然而宋茵不樂意。

  大抵，是覺得宋荔入宮，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都是家中嫡女，小女兒還更受寵些，她只怕自己年老色衰，被家族摒棄，另抬了幼女來和她爭寵。

  只這一點矛盾，佟氏和宋茵相持不下。

  最可氣的，卻是宋致遠了。

  十多年沒管過三女宋蘅，這次卻突然想了起來——宋蘅確實貌美，但佟氏、宋茵卻立時搖頭否決了。

  原因無他，宋蘅生母早亡，且背地和佟氏有些關聯，若叫她入宮，豈非視夫人嫡姐為仇？而且，也沒拿捏她的任何把柄。

  宋蘅貌美，更勝宋茵——宋芍美則美矣，但失了靈性。這一點，也是頗令宋茵忌憚的。

  美麗若妖，陛下眼瞎了，才會不選她。

  她以容貌得了帝心，自然更防備以色侍人之流。

  宋致遠要的是得寵的女兒，能為他，為宋家，在朝堂謀得一席之地，謀來更多好多！可卻並不會為家中女眷考量，不會去想當家主母的為難，宮中長女的心焦，以及小女兒的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