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秋羽函
2024-07-04 11:25:58
作者: 心上秋
蕭霧月展扇一揮,一副潑墨繪成的臨溪春山圖盡顯眼前。
永清見狀便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你知道這是什麼時節了麼?秋扇見捐,你卻偏偏一天到頭拿著這把扇子舞來舞去,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永清公主的新面首是個不知寒暑的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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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霧月聽罷,傷心道:「先前晌午在披香殿那頭,我還是正頭的公主預備夫婿,怎麼到了晚上,就成了什麼面首了。還說什麼秋扇見捐,不就是嫌棄我了,果然你心裡還是那位許侍中。」她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司徒的大公子給永清公主當面首,卻也不算委屈,我暫且忍一忍吧。」
她揮袖之際,衣物上有發酵的酒氣向永清拂來。
「你飲酒了?」永清道。
「哪有,我酒量不好。只是和那些故作風雅的紈絝待在一堆,不免要應酬一番。」蕭霧月說起這個來了興致,狹長的柳葉眉飛起,「若說是要悶頭禮尚往來的喝,那我可就出大問題了。可他們還非要玩什麼射覆飛花,也是朝京玩過的那一套。」
永清見她眉眼儘是得意:「你還懂酒令呢?」
「你以為呢?」蕭霧月已曉得她心裡在想什麼,橫了她一眼,「蕭家雖然規矩嚴了些,但我爹護著我,他們也不敢說什麼。說實在的,我在家中和族裡的兄弟叔侄玩,他們雖讓著我,我也大致感覺到,他們所射之謎底,文辭,俱是新巧,引經據典,叫人回味無窮。今日和這些人,哎,我已是緊著他們說些淺顯的了,可愣是叫我一杯酒都沒喝上,倒把他們罰了一圈。」
「哦?」永清頓覺有榮與焉,「那想來蕭雩公子如今也是名震西京了。」
蕭霧月用摺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眨眼一笑:「不然怎麼叫公主殿下帶得出手呢?」
宴饗一散,月色已升至中天,光禿禿的梧桐枝頭落著兩三隻老鴉,一展翅,便向明月撲去。
剛走出上林苑,蕭霧月開門向車夫道:「往外城繞繞。」
車夫剛應是,車廂中又有清冷女聲叫住他:「慢著。」
蕭霧月拿扇指了指那群老鴉飛撲的方向,正是離上林苑最近的西南城門:「萬一能碰碰運氣呢。」
「萬一打草驚蛇了呢?父皇現在謹慎,想拿捏住我,這種漏洞不能試,試一次,便只能用一次。難道我們今晚就要逃走?李長史和顧先生還在公主府呢。」永清搖了搖頭,「更何況……劉騎的事,我還沒做完。」
蕭霧月還是猶豫:「若皇后和我娘曉得,恐怕還是覺得,你應當要握著這個機會。」
「可是你也想,看看這個籌謀完成的一天,是不是?」永清微微一笑。
鴉羽隙間落下的月光落在蕭霧月臉上,一片霜白,映得她瞳仁愈顯漆黑,她沉吟半晌,終於也笑了:「我從公主。」
從上林苑回到北闕甲第,原先光耀皎潔的月已經漸漸沉至西天霧靄之中,顯得有些朦朧。
永清剛下車,不經意間看見,旁邊馮翊公府門前燈火俱滅,只有一點微藍的月色映見門檐橫楹間漸漸起的蛛絲與微塵。
不免叫人詫異。
許長歌才走多久,怎麼這棟宅子便疏懶成這樣,仿佛是已無人居住一般。
她剛走了幾步,又驀然停下來。
原來許長歌已走了一個多月了。
馮翊公的宅邸是皇帝撥賜的,裡頭的僕役也隸屬於宮廷。他在的時候,許多人都艷羨他被皇帝視作親子,就連府邸也派去了小黃門侍候。可他人一走了,這些人手自然不必存在,徒守著一座沒有主人的空宅。
原來隔壁真的是空宅了。
永清又恍然想起,這一個月來,似乎也未曾聽過旁人說起過許長歌的消息。直到今天常樂提及。
他在這西京也毫無根基,只要人一離去,聲名也俱是飄轉若飛蓬。
「想什麼呢?」蕭霧月用手輕輕在她眼前拂了拂。
「啊……沒什麼。」永清搖頭。
突然,闃靜的長街上響起一陣馬蹄聲,帶著沉重的迴響,絕塵迫近。
不多時,便從夜霧之中衝出一騎戰馬,嘶鳴一聲,停在公主府前,從上頭翻身下馬一個盔甲上插著長羽的士兵,他一到,原先迎接永清的門房頓時變了臉色,躲在後面瘋狂向那士兵招手示意。
「他是做什麼的?」永清問,「我怎從未見過他?」
那士兵的衣著不似禁軍,也非蘧家府兵。
門房來回瞟了幾眼,笑著對永清道:「公主,夜深了,您先進去休憩吧。」
不料那士兵卻中氣十足地喊道:「卑職是許將軍麾下,專程負責傳遞來往西京信函的!今日仍是八百里加急,十日一函地呈與永清公主!」他沒看見門房大驚失色地揮手,埋頭將一個匣子找出來奉上。
永清眼神冷了下來:「信,什麼信?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門房苦著一張臉:「公主,這都是李長史吩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