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神婆（2）

  夜空中繁星點點，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李家。

  男人打開剛鶴月給他的東西，是一封信，一封盲人能看懂的信。

  「爸，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愧對與你，可我真的撐不住了，我從小就生得不好看，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在路邊了。

  你常對我說，要好好活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我也很想，可她們的話比刀子還要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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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你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恥笑，所以啊，爸，下輩子別遇見我了

  謝謝你，爸。」

  紙張上突然出現了一滴水花，男人雙手顫抖，摸著上面的最後一個字，哭得泣不成聲。

  桃花村口，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鶴月一眼就認出了，是邱笙，是和她糾纏了幾生幾世的男人。

  鶴月眉眼帶笑的向他揮了揮手，喚道:「阿笙。」

  她向前跑去，像兄弟似的，一下攬過邱笙的肩膀，沒心沒肺的問道：「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沒有。」

  邱笙不解風情的搖了搖頭，從懷裡拿出個紅薯，鶴月接過，還有些溫熱，她笑著掐了掐他嫩滑的臉：「我們家阿笙對我真好。」

  而邱笙為避開她的魔爪，不停往後退。

  邱笙是她撿來的，初見時，他還不是現在這個人模狗樣的少年郎。

  當時小小的他穿得又髒又破，被三四個小孩圍在垃圾桶旁邊，他們的話語刺耳又難聽，而他縮成一團，不反抗也不還嘴，看起來可憐又讓人心疼。

  她便不顧老神婆的反對，執意把他領回家，這一待，就是十幾年。

  現在看來，她做的這個選擇是對的，他疼她，可比隔壁老王疼他媳婦還要好上幾分。

  嗯……或許吧。

  回到家，鶴月第一時間便去老神婆那屋，把錢上繳。不然遲去一步，那老財迷指不定認為她要把錢私吞了呢。

  暗黃的燈光下，老神婆把剛從鶴月那得來的錢鎖進小金庫，滿意的笑了，哪裡還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鶴月見她那財迷的樣，心想要是錢和她掉進了河裡，這老東西絕會毫不猶豫的救錢。

  老神婆抱起自己的小金庫，看著她說道:「明兒要起早，早些睡，去城裡讀書可別再惹事，不要給你江姐姐添麻煩。

  鶴月吊兒郎當的應了聲。

  她和邱笙馬上要高二了，上得好好的，老神婆非要把他倆整到城裡去讀。

  這不，行李都給他倆收拾好了，就等江禾姐來接。

  鶴月打了個哈欠，懶得去想這麼多，轉身準備去洗漱，回屋睡覺。

  老神婆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露珠還掛在青草尖上，鶴月和邱笙就被老神婆揪了起來，送上江禾兒的車。

  車開始發動，鶴月坐在車裡，回過頭去看站在車尾的老神婆，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了老神婆在她耳邊念叨。

  「棠子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把邱笙和她送去城裡，在哪讀不是讀啊，反正成績也就那個樣。

  心裡雖然疑惑，但她沒有問出口，再說就算問了，她也肯定不會說的，總是拿那句，小孩子懂什麼的話來堵她。

  車子越開越遠，直到看不見老神婆後，鶴月才收回目光，熟悉的地方飛快的往後退，她有種預感，這次走了，就再難見到老神婆了，真是……

  爽翻了！天天管著她，棍法伺候的人不在了，鶴月默默在心裡歡呼，邱笙卻還怕她難過，不停的安慰她。

  而站在原地盯著車子遠去的老神婆毫不知道鶴月的心裡活動，只是背著手站在那，眼中流露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喃喃自語道：「時間不多了。」

  「你他娘的會不會開車啊！」

  「我去，眼睛爆了嗎?」

  「趕去投胎啊！開這麼快！」

  一路上充斥著江禾兒的咒罵，阿笙帶著耳機待在自己美好的小世界裡，鶴月則是已經習慣了，調整了下姿勢，就在她的罵聲中睡了一路，再睜開眼時，便已經到了。

  江禾兒把車子來到地下室停好，領著她們走進一棟樓，嘴裡說道：「一會帶你們去吃點東西買點生活用品，然後明兒就去學校報導。

  鶴月打量著這個大他們十歲的姐姐，膚若凝脂，面容姣好，除了脾氣爆點其他的都還好。

  江禾兒可以說是老神婆一手帶大的，從出生她就不受村子裡待見，她媽在生下她後就死了，是老神婆的米湯把她餵大的，小時候的她便像現在一樣，跟吃了火炮似的，你若是惹到她，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老神婆說越囂張的人，內心越脆弱，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但江禾兒不一樣，她是真囂張。

  如今，她顛覆了所有人對她不屑的看法，逆襲成了白富美，有車有錢有房還父母雙亡，老神婆的小金庫有一大半，都是她貢獻的。

  不過……想起小時候在她身上發生的事，鶴月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電梯門打開了，裡面站著個穿西裝的男人，他眼底泛青，周身圍繞著一股死人的陰氣，低著頭從電梯裡走出來。

  待他走遠，周圍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誒，你聽說了嗎？這十三樓啊，鬧鬼。」

  「真的假的，難怪那樓的房子賣得這麼便宜。」

  「你看，那男的租的就是十三樓的房子，精神氣差的啊。」

  ……

  鬧鬼？

  鶴月眼睛一亮。

  江禾兒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想起了她的職位，開口道:「與你無關的事，你就別管，少去招惹那些東西。」

  鶴月敷衍的點點頭，管不管她說了算。

  江禾兒請了一天假，帶他們去買了一堆東西，鶴月看著像水一樣流出去的錢，心想老神婆要是看到了，怕是要肉痛的捂住胸口，淚流滿面的罵江禾姐是個敗家玩意。

  正準備回家，江禾兒突然接到公司的電話，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口後，調頭就走了，說會很晚回來，別等她。

  江禾兒走後，鶴月他們又遇見了那個男人，他看起來還是那副精神恍惚的樣子，與早上不同的是，他的肩上……

  「媽媽，這個叔叔的肩上坐著個姐姐。」

  小孩稚嫩的話，讓周圍人都一驚，連連往後退，孩子媽一下捂住小孩的嘴，神色慌亂的忙說道：「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

  說完，也不坐電梯了，抱起孩子就趕緊離去，周圍人也是避開男人，快步逃走。

  除了鶴月和邱笙。

  鶴月不錯眼的盯著男人肩上的『女生』，雜亂長到腰的頭髮蓋住了她的臉，紅色的吊帶裙露出了她斑斑點點，好像要腐爛掉的皮膚，空氣中充斥著她的寒冷。

  她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腦袋僵硬的轉過來，鶴月似乎都聽到骨頭「咔咔」的聲響。

  她的頭髮被風吹開了點，露出了只森白的眼睛，嘴角裂出個詭異的幅度。

  鶴月不以為然的朝她一笑，挑了挑眉，從兜里摸出絲紅線，劃拉開指尖，血流到線上，隨即向她甩去。

  線一碰到她的手，立馬就纏在她的手腕上，還發出「滋滋」皮膚被燒著的聲音，連帶著她刺耳的叫聲。

  女鬼沒想到會遇到個有本事的，捂著被灼傷的手腕，見在鶴月那撈不著什麼便宜，惡狠狠的凶了她一眼後，便就此消失不見了。

  而男人好像是減輕了什麼負擔似的，一下癱軟在地。

  鶴月熱心的上前，扶起他：「還好吧？」

  男人臉色蒼白，大口的喘著氣：「沒……沒事。」

  鶴月和邱笙將他扶進電梯，他虛弱的靠在旁邊。

  「你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啊？」鶴月瞥了眼他，有意無意的和他搭著話。

  「嗯，最近身體有些不好。」

  鶴月笑了笑：「你確定是因為身體嗎？」

  男人一愣：「什麼……意思？」

  「叮」十三樓到了，電梯門打開，鶴月停止了和他的交談，望著漆黑一片的十三樓：「你到了。」

  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下了電梯，這時，鶴月突然抓住他的手，往他手裡塞了張符。

  「我是1503的住戶，有事可以來找我。」說完，便收回手，按關電梯門。

  林浩看著手上黃紙畫的符，回想起這小姑娘說的話，笑著搖了搖頭。

  他向來不信這些神鬼之說，不過是些胡亂猜想出來的東西罷了，也不知道她把這符給他幹什麼。

  這些人啊，只是上班累，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好而已，一個二個的就說他這十三樓有鬼，他被鬼給折磨的，真是胡說八道，那小朋友也是，鬼片看多了吧。

  林浩無奈的嘆了口氣，隨手將符收在兜里，想著下次見到她時再還回去，畢竟是人小姑娘的玩意。

  這年頭，什麼人都想當大師。

  回到家，妻子還在廚房忙活，他扯下領帶，疲憊的躺到沙發上，喊了聲：「娟兒，我回來了。」

  「誒，娟兒，你是這棟樓的人是不是都迷信啊，個個都說咱這十三樓有鬼，這都什麼世紀了，還信這些，放著這麼便宜的房子不要。」

  「對了，咱這樓的燈咋還沒修好啊？我每次下班，都烏漆嘛黑的，就是這樣，他們才說我們這樓鬧鬼。」

  「還有啊，娟兒，你什麼時候陪我去接檢查一下吧，剛我在電梯門口，不曉得怎麼了，一下軟在地上……」

  自顧自的說了半天，還是沒人回應，只有水冒了的翻滾聲，和菜刀剁到菜板上的聲音。

  林浩感覺到了些不對。

  「娟兒？」他邊喚著，邊往廚房走去。

  越靠近廚房，林浩的心莫名越慌，像是有根鼓棒在他心上敲擊似的。

  廚房內，趙娟兒背對著他，旁邊煮著不知名的東西，正咕嚕咕嚕的冒著泡，她圍著小熊圍裙，頭髮鬆散的扎在哪腦後，十分賢惠。

  「娟兒，你咋不說話呀，嚇死我了。」

  林浩大喘了口氣，他也是被那些人搞得有些神經質了，口渴的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

  「娟兒，做什麼呢？這麼專心，咋不理我。」

  他走上前，看了眼鍋里煮的東西，含在嘴裡的一口水被嚇得給噴了出來。

  鍋里，一坨爛肉正在翻滾著，浮面上還飄有層蛆。

  林浩捂住嘴，胃裡翻江倒海，頂到了嗓子眼。

  這時，一灘血蔓延到了鍋的旁邊，林浩隨著看去，瞳孔猛然一縮。

  趙娟兒目光呆滯的舉著菜刀，她的另一隻手擺在菜板上，她機械般的用刀一下下把她手上的肉給剁下來，好似不知道疼。

  林浩看著她血肉模糊，都露出了些白骨的手臂，終於回過神來，衝過去，本想搶過她的刀，可沒想到，她的力氣大得嚇人，他搶刀不成還反被劃了一下。

  「趙娟兒！你清醒一點！」

  林浩忍著痛，使勁力氣，一把將她的刀奪下，這時，他突然看見『趙娟兒』腳尖點地，腳跟高高抬起，好像有人站在她身後似的，他記得老人說過，這是鬼上身。

  林浩驚恐的看著神色詭異的『趙娟兒』，她扯著嘴唇，笑得怪異，長得出奇的手指甲修得尖銳，忽的朝他刺來。

  原來她們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