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還未恭喜沈大人高升

  沈確如今總算是換下了他靛藍衣衫，穿的是鴻臚寺卿的朝服，行走之間流露著沉靜與內斂，「臣沈確，見過陛下。」

  「楚朝，把這戰報給他看看。」

  楚朝拿過了戰報，眼睛卻一順不順盯著跪在中堂的人，男人斂眸，姿態挑不出一丁點差錯，書卷氣極強。

  待見到了楚朝的鞋面，沈確才伸出雙手接過了戰報，因著和將軍府一衣帶水的關係，所以沈確對邊關的事情也算知道一二，只是並不如戰報上的詳細。

  他一眼便看到了沈長清的名字，但也只是頓了一下，又從頭看起。

  他神情如舊，捏著戰報的手指修長，無論何時都透著那份沉穩。

  只是事關鄭家，他到底是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恐怕腦海中早已百轉千回，猜測帝王傳喚自己的用意。

  「沈確，你怎麼看？」楚雲雄說話間含著笑，卻令人不寒而慄。

  他能怎麼看？

  至少不能以鄭貸的姻親，不能以鄭沖的小舅，不能以沈長清的弟弟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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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沈確沉吟了一下，方才抬起了頭。

  「嗯？」楚雲雄的聲音比起從前其實已經有些虛了，但是依然帶著帝王威儀，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沈確，期待他的回答。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沈確雙手將戰報遞還楚朝，卻吟出了一句詩。

  「北州的安危繫著邊防，當初將軍，少將軍，少將軍夫人大殿立誓，皆是為了北州安定。」沈確垂眸，到底是說話聲音帶上了顫意。

  楚雲雄冷哼一聲，只用那壓迫感極強的眼神盯著沈確，沈確迎上帝王的注視，不卑不亢，又拜了一拜。

  「那你認為，這一事可另有隱情？」

  楚朝離沈確近一些，聽到了沈確有些微亂的呼吸，他是不知在來之前御書房的所有討論的。

  良久，沈確才終於出聲，「陛下聖明，自有決斷，微臣對這些一概不知，只知……」

  「只知書中所云，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微臣料想，邊關所有將士無一不往。」

  「只知，北林軍在北州駐守三十載，從無一人是逃兵。」

  男人的聲音溫潤，說出的話卻字字沉重，有的人已經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北林軍里很多人，遷都之前就離了家，遷都如今七年，恐怕許多人都找不到天子腳下。

  前朝北蠻進犯嚴重，如今有北林軍擋在北州，京州才能歌舞昇平。

  鄭貸的付出，比江元義的付出更讓人看在眼裡。

  畢竟，如今鄭家父子都在戰場，鄭家唯一的後代只是個女孩。

  「不錯，這鴻臚寺卿一職，倒也不算埋沒人才。」皇帝的話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沒有去點評沈確所言如何，但這話，聽著怎麼都不像什麼誇獎的話。

  因為說話人的聲音太過冷硬。

  「沈大人，陛下誇讚，還不謝恩。」楚朝見他發愣，倒是突發善心提點了一句，沈確才終於再拜跪謝。

  楚雲雄也終於放過了他，讓他留在一旁聽著。

  沈確站了起來，才不由得側目望向楚朝，這位楚國的權宦似乎並不多話，只是在一旁靜靜聆聽著，又或許正在出神，對堂上發生的一切都似乎毫不在意。

  只是，沈確不由得想起了江浸月，那個江家嫡女。

  他後來帶著卿卿又去過龐師傅的家中，從他口中聽了幾句關於江浸月與楚朝的二三事，只是龐師傅知道的不多，只是歡喜地告訴他，「江姑娘很喜歡這些糕點。」

  「和卿卿一樣喜歡嗎？"鄭卿卿對只見過幾面的江浸月卻似乎很是喜歡。

  「對呀。」龐師傅哄著卿卿，給了她一塊新做的糕點。

  「這方子很用心。」龐師傅看向沈確，笑了笑。

  沈確卻不置可否。

  皇帝到底是給兵部尚書下了命令，再調三千精兵前往支援，沈確心裡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沈卿所言，若是朕不調配援軍，怕是要寒了那些捐軀赴國難的將士的心。」楚雲雄的話意有所指，他深深看了一眼沈確，發出了一聲輕笑。

  沈確抿唇，縱然他如何小心翼翼，如今還是被楚雲雄惦記上了。

  今日的雨，比前兩日的雨似乎更大了一些，最近的天氣越發詭譎了，天晴時太陽也毒的厲害，下雨時就是連綿不停，將整個京州都籠罩在雨中。

  從御書房出來，沈確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還是他意外升任以來，第一次被傳召。

  上一個鴻臚寺卿是怎麼死的，傳的五花八門，但都與楚朝脫不了干係。

  皇帝是留了活口，但人卻再未從詔獄裡出現過了。

  一切都可想而知。

  雨勢實在太大，大家還都在外間等候著家僕侍衛。

  「還未恭喜沈大人高升。」楚朝難得主動與人搭話，他看向沈確，這位曾經也算是國子監的同學。

  「多謝楚掌印方才提點。」沈確道謝倒是真誠，轉向楚朝的方向，點了點頭，但那高大身影已經加快腳步往前走了。

  「昭昭！」那一聲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門外一襲粉白衣衫的小姑娘撐著一把大傘，雨勢仍未削減，也讓小姑娘的神色顯得朦朧，雷聲轟鳴作響，眼神卻只會被那一個小小的焦點吸引，她帶著笑意，看向了走向自己的楚朝。

  楚朝接過傘，牽著那姑娘便離開了御書房。

  「昭昭，這麼大雨你怎麼來了？」

  「義父和蒼宇出門沒帶傘，我來接你。」

  「大人，我來晚了。」沈確身邊的書童拿著傘，打斷了沈確的注視。

  「無礙，走吧。」他踏出了門檻，前面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卻越發不甚清晰，書童努力將傘舉高，側目看向自家大人。

  那神情分明帶著眷戀與傷懷，他有些不懂了。

  「大人既然喜歡江姑娘，為何不去求娶？」

  他是在國子監的時候分到沈確身邊的，他家主子總是不多話，但很多事情他看得多了，也能知道一二，他方才來的時候也見到了那個時不時去國子監玩的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