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進退,心相結

2024-07-02 16:51:34 作者: 一舟星

  「老爺,要是月兒出了事……」江母只覺得這兩日發生了好多事情,即便江浸月做的事情多麼駭人聽聞,也終究是自己的骨肉。

  「安心,」江父拍了拍江母的肩膀,心中也是一團煩悶,「一早我遞了信給文顯,文顯在宮中也能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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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顯在宮中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如今家中光景淒涼,受到委屈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向來膽小的她忿忿不平著:「說是體恤老爺,但這和禁足有何兩樣?

  江家受到冷遇,其他人便紛紛站好了隊。

  「若非如此,子牧那孩子才不輸文顯,定也能中榜入朝。」

  江父苦笑,強忍著喉間發癢的不適,出門才咳出了聲,猩紅血色讓他瞳孔一縮。

  江浸月給自己安排好了新的大夫,只是毒已入骨,江父眯著眼睛看向天空,這幾日都是烏雲密布,卻始終沒有痛痛快快的下場大雨,空氣沉悶得讓人心煩。

  「要下雨了。」江母心疼地看向江父的背影,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

  「是啊,山雨欲來。」

  江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感,背過手,將血跡藏在了衣袖裡。

  「不好了!老爺,老夫人,大夫人失足從亭廊滑倒了!」

  管家急匆匆前來報告,臉上全是驚慌。

  「什麼!」

  江父呼吸一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上黑壓壓的雲堆積著,一道閃電照亮了燈光晦暗的屋子。

  耳邊突然一聲炸雷,江浸月陡然一驚,走出了御房還是覺得不真實。

  「行了,快回去吧。」楚朝的聲音涼絲絲的,卻讓江浸月揪著的心落回了實處,

  「不然你哥就該闖御書房了。」

  帝王的氣場,即便是她重活一世,依舊承受不住。

  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已經看透了她的故作鎮定。雖然她有應對之策,但若非楚朝受大哥所託前來,恐怕她還要周旋好一陣子。

  「楚掌印。」江浸月捏著玉如意,皇帝誇她孝順,又稱她年紀雖小卻頗有膽識,將這柄玉如意賞給自己.

  楚朝的眼神也落在了玉如意上,只一眼便心中瞭然。

  這把玉如意做工粗糙,但細看去,側面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名字。

  正是皇帝楚雲雄,江父江元義,將軍鄭貸。

  「若沒有轉圜餘地便不要逞強了。」

  楚朝面色如霜,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覺得再多看一眼就要墜入深淵。

  「謝謝楚掌印,但人在絕處,有的險我不得不冒。」

  江浸月撫摸著玉如意上的字,向楚朝點頭致意之後便踏進了御書房。

  前世抄家的契機是父親的死,但如今她已想到辦法為父親續命,也許能給江家爭取一個喘息的機會。

  楚朝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江浸月的背影上,直到人消失在白玉翡翠屏風處,不知想到什麼,下台階的步子頓在了原地。

  不聽勸也沒辦法,但江文顯所託,他順水人情,替這姑娘收個屍也不是不行。

  許久過去,裡面卻沒什麼聲響,楚朝也忍不住屏息凝神。

  御書房的防窺聽處理是極好的,還是他親自監工的,只是這會兒有些後悔了。

  「督主。」奉茶的當值太監出來時見到楚朝這尊大佛還在門口,心下大駭,一時間手上的茶壺險些拿不穩。

  「裡面如何。」楚朝穩穩扶住他的胳膊,卻只見那人搖了搖頭,一臉為難,楚朝喉頭有些發緊,放過了戰戰兢兢的小太監。

  小太監如獲新生,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楚朝徑直轉身進去,見江浸月跪在地上只有小小的一團。

  金絲楠御案一角擺著紫禁香爐,升起濃重到讓人嗆鼻的木香,縈繞在皇帝周圍,衣服上滄海龍騰的圖案,與裊裊煙霧竟也融為一體,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上位者聲音不大,卻帶著絕對的壓迫:「好一個皇威浩蕩,你來說說什麼是皇威?」

  江浸月微微抬頭:「法度嚴明,百官畏服。」

  「你爹教你的?」楚雲雄眉頭緊鎖,板起了臉,目光如刀。

  這句話她分明在諷刺皇帝,楚朝也突然有些好奇江浸月會說些什麼。

  「這是書上說的。」江浸月頓了一下,卻也不怵:「但爹爹常說,君君臣臣,為人臣,當知進退,與君心相結。」

  「欲揚先抑,她倒是跟老狐狸玩起了心眼。」想到這裡,督主臉上竟也帶了一絲笑意。

  「好一個知進退,心相結,起來吧。」

  楚雲雄坐在了椅子上,又示意楚朝將玉如意收起。「楚朝。」

  「是。」楚朝俯下身子,從江浸月手中接過玉如意,上面還帶著小姑娘的溫度,還有微微濕意,小姑娘也不像看上去那麼鎮定。

  「你想用它換什麼?」楚雲雄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她有急智,臨危不懼,若非她是江元義的女兒,或許他也能准了楚玉澤娶妻這事。

  「臣女想為父親換一顆至寶丹。」江浸月不卑不亢,前世她能受盡折磨卻仍被吊著一口氣,全靠楚朝給自己的至寶丹。

  這丹藥是皇帝早年尋人煉製,集齊天下珍藥,也不過製成五顆。

  她記得前世楚玉澤有一顆,楚朝有一顆,剩下的三顆應該都在皇帝自己手中。

  楚雲雄頓了頓,緊抿著唇,江浸月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這丹藥只能續命,卻沒辦法起死回生。

  「好。」楚雲雄答應的乾脆,暗涌著的情緒卻十分複雜。

  江浸月轉身離開,楚雲雄面對楚朝卻卸下了一身氣勢,此時仿佛一個普通的老人,他自嘲笑了笑。

  「二皇子求了朕半個時辰,又說非她不娶,又說此生唯一,可笑。」

  「二皇子是有情義之人。」楚朝不置可否,但皇家最忌諱就是有情義。

  「楚朝,把欽天監周放叫來吧。」

  「是。」

  江浸月同鳴玉回到家的時候,江家已經亂作一團,江浸月顧不上自己,連忙去了江文顯的清風院。

  「怎麼回事!」江浸月看著端著水盆進進出出的丫鬟,心中大駭,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測。

  「小姐,大夫人在亭廊摔倒,如今隱有小產之象!」丫頭也來不及細說,連忙端著淨水進了屋子。

  「宮中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嗎?」江父咳個不停,在屋外風中搖搖欲墜。

  「求你了!娘!別告訴文顯!」大嫂的聲音虛弱不已,卻攔著不想讓丈夫知道自己出了事。

  「這個時候文顯若是還顧及那些事情,他就枉為人夫!」

  江家自危,但若是連這個時候都不能一起面對,那死守著這個江家還有什麼意義。

  「他沒有為難你吧?」

  「他給了我一把玉如意。」

  江父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那心中尚存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玉如意只保一人,「他終究是要對江家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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