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老陳一大早就拿著掃帚大力清掃，他是太隆公寓的門衛，大多的清掃工作都由專門的保潔員做了，但他是閒不下來的性格，加上一點點強迫症，早上換完班，必須把門衛室面前的那塊地方打掃乾淨才行。

  他看到一個女孩子在門衛前面的白板上探頭探腦，這女孩子虎頭虎腦，古銅色皮膚，有點男孩子氣，一雙晶亮的眼睛反覆在白板上來回掃視。

  老陳走上前去，問道：「小姑娘，你是在找快遞嗎？」

  老陳剛當上公寓門衛時，偶爾會有人丟快遞和外賣，老陳便自己搞了塊白板，放在快遞架子旁邊。

  上面第一行寫著「快遞架對面有攝像頭」，第二行開始一列列寫上人名，後面跟著快遞的件數，誰拿了快遞，就把白板上的名字擦掉。

  這麼一來，丟快遞和外賣的情況基本消失了，熟識的居民還會相互提醒收快遞。

  老陳平時也就不太注意拿快遞的人了，但他對這女孩沒影響，應該不是這裡的住戶。

  「師傅你好，我是3棟新來的住戶，來找一下快遞。」

  「3棟啊……」

  老陳想起女主播自殺的案件，業主最怕橫死，嚴重影響房價，但這種事怪他們物業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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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女主播身前被偷拍，因為照片被發到網上才自殺，這都是什麼事啊……

  「師傅，我想問一下，這白板上的就是所有架子上快遞的名字了嗎？」

  「也有一些因為太久沒人領，就把名字擦掉了，快遞堆在後面的庫房裡。」

  女孩聽完，立刻說道：「我其實應該這周前兩天搬來，一些東西先寄過來了，應該已經到了。」

  老陳立刻明白了，這在搬家的人中也算是常規操作，他從門衛室里拿出一個本子，問道：「我都把沒人領的快遞記在這上面，你看這裡面有你的東西嗎？」

  女孩飛快掃過單子，卻沒有找到。

  老陳看出她的失落，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幫你找。」

  「是我朋友的名字，我朋友名叫蔡如。」

  老陳聽著有點耳熟，快速地在裡面搜尋了一遍，說道：「確實沒有。」

  說著，老陳翻到了最後一頁，說道：「不過快遞箱有一個她的件，太久沒取了，所以拿出來放在庫房了。」

  「公寓裡有快遞箱嗎？」

  「有！不過公寓裡住戶多，快遞箱很多時候不夠放，大件也放不進去，所以才會放到外面。」

  老陳把包裹從庫房裡拿出來，因為剛剛收入庫房，他很快就找到了。很小的一包，看起來沒什麼東西。

  「是這個嗎？」

  「嗯，就是這個，謝謝。」

  老劉看著女孩走遠，總覺得有點眼熟。

  女孩沒有回頭，她到了3棟門口，卻沒有進去，直接穿過去，從後門出來了。

  她並不是公寓的住戶，而是蔡如的朋友——申小蕊。

  在和徐文通完電話之後，她沒有被巨大的悲傷擊倒，而是大腦極速運轉。

  為什麼蔡如會選擇那天自殺，一定發生了什麼將她的精神徹底擊潰。

  申小蕊看著包裝袋，忽然瞪大了眼睛……

  陳一鐸點了一杯酒，四下搜尋宮華謙的身影，他今天沒來，就像他昨天也沒來一樣。

  上次約他出來，以為能跟他更靠近，但那天之後，他就再也不肯私下見面了。

  他們這種人的關係總是如此，有點荒誕的成分在裡面，他想認真，但卻找不到好的對手，從書上學來的小心機變得很可笑。

  看著旁邊座位上嬉笑的男女，他莫名有點不爽。

  男的說不定在出軌，女的說不定在從事不正當的工作……

  他深知平和之下可能掩蓋的醜惡，他也習慣了，畢竟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

  「你今天沒有穿那雙漂亮的銀色鞋子。」

  申小蕊坐在他的身邊，她又換上了那條紅裙子，眼影也是桃紅色，身上的氣質變得很不一樣。

  「你是聽不懂話嗎？我對你沒興趣。」

  夜晚，他又變得不可一世，妝容將他本來的面目掩蓋，衣服將他的身形勾勒，成了他獨一無二的鎧甲。

  陳一鐸站起來，卻被徐文攔住了去路。

  徐文亮出證件，「跟我們聊兩句。」

  陳一鐸瞟了一眼，冷笑了一聲，他不是不屑，只是早就預料到了結局，他坐了回去，呷了一口酒。

  「你的銀色鞋子在哪兒？」申小蕊繼續問道。

  「忘了，大概扔在某個地方了吧。」

  徐文調出一張照片，說道：「這是對你家進行搜查的搜查證，目前我的同事已經在你鄰居的見證下，對你家進行搜查，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最好在我們找到罪證之前說。」

  陳一鐸笑道：「說不說又能怎麼樣？反正你們已經認定了我有罪。」

  申小蕊將一條腿翹起來，坐在他的旁邊。

  「那天我就是這個姿勢坐在吧檯，完全沒注意，有人偷拍我的裙底。原理並不複雜，你的銀色的鞋子是由很多小鏡面拼接而成，你從我身邊走過時，將我的裙底反射到你手錶錶盤的鏡面上，你再用手機拍攝手錶錶盤。我因為想跟宮華謙搭話，隨後到了你的身邊，你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偷拍我，我被你華麗的著裝所吸引，壓根沒注意你手上的動作。」

  申小蕊把列印出來的照片全都甩在他的面前。

  「我仔細看過這些照片，從有些扭曲的圖像，我確定了鏡面拍攝的方式。」

  「只憑這些猜測，你就想定我的罪嗎？」

  「不，讓我確定是你的，是快遞。蔡如所住的公寓，要將所有的快遞登記，你害怕引起鄰裡間注意，不想寫下收件人，卻又必須保證蔡如收到你給她的衣服。你還不能寫下真正的發件人，快遞公司要求寄件人實名登記，就算你用了別人的身份，只要進入物流渠道，總會留下痕跡。所以你把快遞放進了快遞箱，以蔡如的名字投遞，收件人卻寫得不對。快遞員發現收件地址不對，會立刻通知蔡如快件有問題，讓她把快遞從快遞箱裡取出去，這樣快遞並未進入投遞渠道，基本不會留下痕跡，但卻有可能被快遞箱旁邊的攝像頭拍到。攝像頭進行錄製，每96小時覆蓋一次，我們拿到了9月9日你投放快遞時的錄像。」

  如果再晚一天，他投遞的證據就消失了。申小蕊不禁感嘆，幸好她趕上了。

  「9月4日凌晨，小如已經被人帶走了，當時你還在酒吧現場，你還有同夥，先把小如帶走了，接應你的人是誰？是不是宮華謙？」

  「不是！他不會威脅我！」

  陳一鐸變得惴惴不安，他被指責犯罪時都沒有這種反應。

  他和我不一樣，是對自己很坦率的人。

  陳一鐸無法說出口，身體裡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早晚將他撕裂。

  申小蕊不會給他遲疑的機會，「那天晚上，你的同夥先用麻醉劑將小如迷倒，然而將她帶走，由後去的你對她進行拍攝。你對我的拍攝是隨機的，但對小如的拍攝卻是早有預謀的！」

  陳一鐸還是不說話，申小蕊卻抓住他的衣領，強迫他的臉看她。

  「別喝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是想作為脅從犯被抓還是主犯？你為什麼不坦率說出，你也被威脅了！」

  「你……怎麼會知道？」

  陳一鐸沒跟任何人說過，他以為會獨自承受到最後，但是申小蕊卻洞悉了。

  「無論我的裙底，還是小如的身體，你都拍得很不舒服，因為你討厭我們，討厭我們的身體，只是看著對你來說都很勉強！你根本不喜歡女人。」

  申小蕊一開始就知道不是宮華謙，她之所以那麼說，只是為了讓陳一鐸說出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