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佛子，是渡我不是睡我（十九）

  被黑暗吞沒的感覺並不難受，反而有一種很荒唐的舒適感，緊緊將顧初白整個人都包裹起來，讓人就想這樣沉沉睡過去。

  可鼻腔中不斷湧來的松香味卻在提醒著，她不可以這樣沉睡。

  「黎清易……」顧初白伸手緊緊抓住佛子的袈裟，試圖從中汲取一些安慰。

  腰間的手還是維持著帶她入懷的力道，沒有多加一分，也沒有因為這吞沒之後的奇異感覺而縮減力道，只是如同長在了顧初白的腰間一樣，僵硬地橫著，肌肉繃起。

  顧初白敏感覺得有點不對，又喚了一聲。

  黎清易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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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她能感覺到懷抱她的人是垂著頭的，只是她看不清，也不知道人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只能抬起手去摸索。

  指尖觸摸到的溫度非常熱，讓顧初白有一種只要往他身上倒點汽油就能原地自燃的感覺，她順著眉骨摸索到黎清易的眼睛，在閉合的眼皮之上頓了頓。

  「別動。」黎清易沙啞著嗓子開口。

  他依舊沒有伸出手將顧初白的手拉下，只是匆匆說了一句話就又沉默了下來，兩個人不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中呆了多久，終於，黎清易手上的金光掙破了束縛，將這一大片的黑暗撕開了口子。

  顧初白借著光向他手上看去，長串的佛珠在她的視線之下開始噼里啪啦地碎著珠子，很快，之前還夠纏繞三圈在手上的佛珠就變得松垮，串起的繩子也裸露了一大段出來。

  那些碎成兩半的佛珠雨點似的掉落在地上，很快就沒有了蹤影。

  關於這個手串，原文中曾經有說，是黎清易走出他出家的寺廟時，那個寺廟的住持所贈。

  說是為了——

  ……為了什麼……？

  她皺眉想要快點想起這一段劇情，然而眼前的金光開始閃爍，那能刺瞎人眼睛的亮度讓她不適地開始產生眩暈感。

  很快，這種眩暈感褪去，顧初白再睜開眼，所有的東西卻都變了一個樣。

  他們既沒有在那一片被吞沒的黑暗之中，也不是在來之前的那個村莊之中。

  這裡是最普通的，顧初白曾經在一些古裝電視劇中見到過的市集。

  低頭，自己的衣服倒沒有怎麼變動，可攬著她腰間的黎清易卻換下了袈裟，穿上尋常男子的服飾。

  更令顧初白瞠目結舌的是，他有了頭髮。

  鬧市之中，許多人與他們擦肩而過，顧初白昂頭看著閉著眼的黎清易，這一幕俊男美女相望的樣子讓不少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可顧初白只顧著想黎清易目前的狀況，也顧不得心裡湧上的那股羞赧感，連忙拍了拍黎清易的臉：「黎清易？你怎麼了？」

  聽到她的呼喚，男人睜開了眼。

  其實不論是有頭髮還是沒有頭髮的黎清易都是好看的，他的一張臉總能讓他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造型都適配，但顧初白沒有想到的是，有了頭髮的黎清易的眼神會變得這麼奇怪。

  佛子看人看物如塵埃一般平等，但面前的黎清易不一樣。

  他眼裡有她。

  男人鬆開了禁錮在她腰間的手，不適地捏了捏眉心，很快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娘子。」他說，「我只是有點走神，沒事了。」

  顧初白：「……」

  「你叫我什麼？」她瞪圓了眼，簡直不敢相信這詞是從一個成天阿彌陀佛的和尚口中吐出的。

  面前的人還是黎清易無誤，適才兩個人的身體就沒有分開過，顧初白感覺即使是有人抓著她的腦袋想要把她從黎清易的懷裡拉出來，最後應該也只會得到兩半的下場。

  所以她可以肯定，黎清易還是那個黎清易。

  看見她疑惑的面龐，男人面上露出了幾絲恍惚的表情，但很快，他嘴角又掛上了寵溺的笑容，點了點顧初白的腦袋：「我們成親才一月不到，你就又忘了你是娘子的事？莫不是現在還在怪我求親時太過隨意，讓你生氣了？」

  顧初白：「……」她覺得不是她瘋了就是這個世界出了點什麼問題。

  長發的黎清易可真擔得上公子如玉這四個字，他微微傾身，垂落的鬢髮便刮到了顧初白的領口，痒痒得讓人難耐，那睫毛顫顫，琉璃燈火之下閃爍著情意。

  原本是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出家人身上的情意。

  「你記得我們剛剛在幹嘛嗎？」顧初白試探問道。

  「你在家中撒嬌要出來市集逛街買吃的，我便陪你出來了。」他對答如流，「走到一半，你說腿疼，就在原地停了一下，然後我走點走神，回神之後就聽見你在質疑嫁給我的這個問題。」

  「……我們兩是幹什麼的？」

  「你嫁給我之前是在成衣鋪子做裁縫的，後來則開了一間小店，賣點自己製作的衣裳。」他道，「我年長之後接過父親創立的私塾，在那裡教書授課。」

  顧初白：「……」沒有進入快穿局之前，顧初白的確是個設計師，她沒有想到這生出來的環境會這麼現實，就連她之前的職業都猜出來了。

  見她愣怔，黎清易又笑著戳了戳她的腦袋：「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裡擋著人家前行了。」

  兩個人已經不知道在這個集市的正中間站了多久，收到的矚目也比一開始多了許多，甚至已經有不少小販對著兩個人竊竊私語，顧初白耳朵動動，聽見了兩句類似於大庭廣眾之下親密的調侃聲。

  她的面頰一瞬爆出紅暈，趕緊抓著黎清易離開了原地。

  悶著頭走了一會，黎清易開口道：「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顧初白一聽這個稱呼就跟渾身炸了毛似的跳起來。

  黎清易無奈：「但是我們已經拜了天地，見了親朋好友，已經行了周公之……」

  顧初白趕忙上去捂住黎清易的嘴。

  雖然已經一路走到了沒有什麼人的地方，可也不能直接就在街上說什麼周公之禮不周公之禮的啊？這不就跟現代人在街上說著今天跟誰做……

  她羞得臉都紅了，瞪了黎清易一眼，渾身都在發燙：「你這麼大聲想幹什麼！」

  為了不吸引更多人注意力，她將聲音壓得低，本就甜膩的嗓子帶上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勾人意味，再加上她一隻手捂住黎清易的嘴，只是瞬間，男人的呼吸就粗重了幾分。

  那雙曾經不染塵埃的眼撲閃撲閃眨了幾下，黎清易的喉嚨之中發出幾聲低沉的笑：「可你是我娘子，已經嫁給我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因為說話的緣故，捂在他唇間的手感覺到了吸進吸出空氣的潮濕感，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有意的，閉嘴的時候，她的掌心還感覺到了一股濕熱的柔軟划過的感覺。

  顧初白：「……」

  她匆忙收回了手，憋紅臉看著面前笑得一顫一顫的男人。

  佛子在是佛子的時候，顧初白說不過他也容易被帶跑，沒有想到進了這不知名的地方，變成了普通人樣子的黎清易，顧初白還是說不過他。

  「我們適才還在村莊之中，等著收妖。」顧初白嚴肅道，「你是佛子，才不是什麼教書先生，我也不是什麼裁縫，是小蛇妖！」

  黎清易含笑點點頭：「好，佛子和小蛇妖。」

  那哄人的模樣敷衍極了，顧初白扯扯嘴角，總覺得他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你真的是佛子！」她惱羞成怒道。

  顧初白抬手在他身上找尋著佛珠和紫金缽的痕跡，那兩樣東西算是佛教的寶物，妖怪的能力即便通天也不能藏匿起來，所以一定還在黎清易的身上。

  只要找到這兩樣東西，就可以證明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