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黑心的正道之光（二十六）

  「抱歉啊，但是我答應了我家公子，要跟他一起。」顧初白歉意笑道，身子還是朝著黎清易的方向。

  她話一出口，本來因為虞承志出聲而也打算上前招攬的大半門派都熄了心思，雖然這個姑娘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但是一雙眼睛有神且堅定，看起來就是個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

  道心堅定的人大部分都是死腦筋，說好也好，因為他們在修煉一途上自我肯定，即使天賦不如，但走得也比其他人順當很多，而且是越往後越順當。

  可死腦筋帶來的還有一個負面效果，那就是鑽牛角尖，認死理，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顧初白是第一個登上登仙梯頂端的人，雖說看起來是百年難得一遇，但她畢竟隻身負三靈根，誰也不敢為她的未來打包票她會變成如何的樣子。

  虞承志側過頭看了黎清易一眼，手中扇子揮動：「或許我派中有人提醒過你，要離你家公子遠一些？」

  「喂，神夢門的，收徒大會的規矩，若有能登上登仙梯頂端者，可以自由選擇門派。」玄陽派見虞承志一而再再而三阻攔顧初白想要過來的腳步，一時急了，「你攔著她，是想搶人不成。」

  「我只是讓她在做出選擇之前多思慮一些。」虞承志淡淡道。

  見到顧初白登頂，接受黎清易加入的玄陽派本以為接下來顧初白再加入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沒想到被神夢門一再阻撓，都有些惱火。

  黎清易仍沉默看著顧初白，見她又看了過來，重複說道。

  

  【小白。】

  顧初白抬頭看著虞承志道：「是有人跟我這樣說過，然後呢？」

  「你的體質之於黎清易，是採補的好藥。」虞承志道，「他就是把你養在身邊，變成一個可以在未來某天修為停滯不前的時候進階的丹藥而已。」

  顧初白望著虞承志的眼睛，良久，不由笑了幾聲。

  「公子在我眼前，我為什麼要聽你評價他的想法？」顧初白好笑道，「我有眼睛，有耳朵，有心，我能分辨得出來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如果公子想做你口中的那些事情，你覺得我還能站在收徒大會上嗎？」

  虞承志定定看著她，見她毫無動搖，只能可惜地收起摺扇：「你不聽勸，遲早要在黎清易的身上吃大虧。」

  「我信他。」少女仍在他面前笑著，作揖拱手，「多謝的你的擔憂，但我家公子只有我了，如果我還不信他，在這個世界上他又能全心全意相信誰呢？」

  其實顧初白也不是對那些黎清易散發出來的惡意毫無察覺，她只是很真誠地用自己的真心捧到對方的面前，柔軟地交換回來了另一個真心。

  說完，顧初白不想再跟虞承志做多糾纏，她繞開身前的人，大步走向了玄陽派的方向。

  「若你未來改變主意，我隨時歡迎你來。」身後虞承志說道。

  「公子！」顧初白沒有理睬虞承志，她蹦跳到了黎清易的面前，「我說了我會來找你的！」

  漂亮的姑娘眼睛笑得彎彎，唇邊攢起醉人的酒窩，她整個人被夕陽的光勾勒出一層薄薄的金邊，乍一看，像是蓋上了金色的紗衣似的。

  她就那樣仰著頭盯著黎清易，像一隻討要誇獎的小貓一樣。

  明明重新在識海積攢起身影的心魔還在不停叫囂，可只要一看見顧初白堅定向他走過來，對著他笑的那張臉，內心的暴虐就慢慢平和下來，直到平靜。

  段雙在顧初白上來之前還在這邊說，顧初白如何如何幸運，在做婢女的時候碰到了黎清易這樣的主子，還能跟著有一個修煉的機會，得以走上長生的路。

  但黎清易卻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夠遇見顧初白，被她堅定選擇。

  黎清易摸了摸顧初白的腦袋，笑道：「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即使在登仙梯上放手之後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性，但當顧初白真的朝他走過來，他還是開心得有些忘乎所以。

  段雙看著兩人互動，抱著自己的劍嗤笑了一聲：「神夢門那麼上趕著求你過去，你怎麼不去？」

  她一貫愛出風頭，當初試煉時能登上登仙梯七百階已經是女弟子裡頂好的成績了，可現在出了個走完登仙梯的顧初白，她那好成績一對比下來，便也不算什麼。

  所以在玄陽派所有人都對顧初白的選擇而感到高興時，只有她嫉妒地潑冷水。

  「雙雙！」身邊一個年長的弟子低聲呵斥道，「顧姑娘選了玄陽派，以後也是我們的小師妹了，不能這麼無禮。」

  「我又沒說錯。」段雙哼了一聲。

  「玄陽派全靠段師姐做主了？」顧初白問那年長弟子道。

  那年長弟子下意識搖搖頭，顧初白微笑道：「既然不是，我選了玄陽派，段師姐也不能把我趕出去不是嗎？」

  「你！」段雙抓緊手中的劍鞘，「不過是個三靈根而已。」

  「那我是否也可以說，你只是個雙靈根而已？」黎清易在顧初白身邊冷聲道。

  段雙對黎清易本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被他這麼一說，頓時眼睛一紅，閉上了嘴扭過頭去。

  得了兩個新弟子的喜悅被段雙這麼一鬧，整個玄陽派的氣氛都變得尷尬起來。

  也還好顧初白上來之後，登仙梯上剩下的弟子也不多了，半個時辰後，所有的散修都聚集到了山頂之上。

  來的門派多，幾乎所有人都有了歸宿，有人對於自己進了大門派而沾沾自喜著，有人也為自己沒有進到心儀的門派而垂頭喪氣。

  顧初白原本以為大致招攬之後還會有什麼別的考驗，結果大家清點了一下人數之後，竟然各自招出門派的飛行法器，竟是直接就要打包回家了。

  「沒有什麼別的……考驗了？」她遲疑問。

  那稍微年長的領隊弟子回她：「還能有比登仙梯更好的選拔方式嗎？」

  顧初白想想也是，便沒有問什麼了。

  玄陽派的飛行法器是一艘巨大的飛舟，其中施展了拓展的咒語，足夠所有的弟子在上面有自己的房間，度過一個較為舒適的行程。

  各門派都把自己的老巢設在了資源豐富易守難攻的地方，是以顧初白跟黎清易來臨照城住了沒幾天，這就又要著急趕路去下一個地方了。

  因為在登仙梯上沒有耗費什麼體力反而還晉級，顧初白到了晚上也沒有一絲睡意。

  她推開門，輕輕敲了敲黎清易的房門，小聲問道：「公子，你睡了嗎？」

  裡面寂靜一片。

  顧初白在黎清易門口站定了好一會，這才聽見一陣衣物的摩挲聲，隨之，門被打開，黎清易站在門縫處看著她：「怎麼了？」

  「公子你真的沒睡啊？」顧初白也是聽到隔壁有動靜才敢敲門試試的，見到黎清易披著的衣服下單衣的身軀，她移開眼神盯著門框，「我睡不著，想跟公子聊聊，不知道公子有沒有空？」

  到今天為止，黎清易的人生軌跡已經合上了大半，可這個時候，顧初白才猛然發現一件自己很久都沒有注意過的事情。

  她一直在單方面說著想要黎清易強大，但她似乎從來沒有問過黎清易自己是怎麼設想未來的。

  躺在床上，想著黎清易在登仙梯上的神情，顧初白越想越睡不著，又聽見有動靜，乾脆就過來敲門了。

  面前的少年比起初見時已經健壯了許多，單衣之下的身材健壯有力，窄腰寬肩看著就好看。

  他的臉完全淹沒在門的陰影之中，顧初白的修為已經能看清他的表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太敢在這個時候看清。

  許久，黎清易出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