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途

  古域，殘星城。

  轟隆！！！

  風雨欲來，先行發生的一聲雷鳴，振聾發聵！

  明明是白天，但蒼穹之上卻是烏雲如墨，光線昏黑的可怕，天穹中散發著的氣息更沉重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裡，是江家所在，但曾今輝煌大氣的江家府邸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瘡痍和遍地的廢墟碎石，以及那……千里橫屍，血流似海！

  

  此時，烏泱泱的一群人正虛立於半空之中，他們服飾各異，但卻可以明顯的看出來是來自於數十個不同的勢力。

  人群臉色盡皆漠然，他們沒有絲毫感情地看著同一個地方，看著那一個倒在了血泊中央的、被他們團團圍住的青年。

  青年黑髮黑眸，遍體染血，他一襲黑衫早已破爛不堪，身體處處留著深可見骨的創傷，鮮血汩汩，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卻極度微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停止般。

  「許敬，何必付與如此頑強卻愚不可及的抵抗呢？江家一眾都已入魔，他們又怎值得你如此拼命？」

  人群之中，當先一名灰發老者沉聲道：「別忘了，他們可是墮落成魔之人，人人得而誅之……你是非要行如此蠢事麼？」

  「哼！許敬，你已殺了十萬餘人，殺業太重，此罪必當以萬刃穿心而死！但念你心性本善，現在若乖乖跟我們走，放棄了抵抗，我們還可以替你洗滌此罪業……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魔，傳聞中暴戾嗜血的極惡存在，是玄者天生之敵，在此修玄世界當人人得而誅之。如今，江家就是被打上了魔的標籤，被整個殘星城……乃至於整個古域的強者聯合誅殺。

  「呵呵，墮落為成魔？跟你們走？呵、呵呵呵……」

  聽著那些正氣凌然、滿懷坦蕩的聲音，青年於血泊中一點、一點，慢慢地爬起，口中發出著極盡嘲諷、不屑的冷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從低笑，慢慢變成了似乎徹底癲狂、放肆的大笑。

  「雲銘老狗！收起你那虛偽的醜惡嘴臉，你這樣只會令我噁心！」青年忽然嘶聲吼道，他眼睛死死盯著那率先開口的灰發老者，雖已重傷，但他目光沒有絲毫渙散，反而冷醒的如兩把寒刃，眼眸深處更充斥著惡狼般的凶光。他緩緩掃視過眾人，聲音壓抑著令人膽寒的恐怖殺氣和怒火：「真當我不知道你……還有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嗎？」

  青年說著，緩緩抬起了左手，掌心中是一顆冰藍色，半掌大小的棱形晶石：「呵呵，廢了這麼多心思，你們無非就想要這個……太初原晶。」

  「太初原晶！」

  當青年手中的一抹湛藍印現在眾人眼前之時，一眾強者就是呼吸都急促了數分，氣息都是可見的炙熱，他們皆目光灼灼地盯著青年手中的藍晶，貪婪之色已經難以掩飾。

  「許敬，你既然知道便將它交出來吧。此等魔物不是你能擁有控制的，將它交出來……我九陽宗會考慮給你一條生路！」

  「乖乖交給我龍煞殿，可以保你一條性命！」

  「許敬，」雲銘臉色陰沉似水，「既然這魔物在你手裡，就應當速速交予我雲家保管！否則，只會傷及更多的無辜玄者！！」

  在這一刻，一眾玄者身上玄力皆悄然運轉，他們做好了出手爭奪的準備，但卻是誰也沒有率先出手，唯有窮盡的「義憤填膺」。

  因為，這些老成精的狐狸都看得出來，許敬雖已到了極限，但卻還藏著最後的玉石俱焚的力量，誰先出手或許就是炮灰的下場。

  「哈哈哈哈！還是要擺出這一副聖人的面孔，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年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般，仰天狂笑了起來……但他抬眸間，兩行血淚卻是不自主地滑下。

  他名許敬，一個孤兒，從小流浪的孤兒。那一年，他三歲時，極致的嚴寒險些令他殞命，是江家家主救了他，並收他為徒。

  此後，江家就成為了他的家，他不再流浪。

  這是一個以玄力為尊的修玄世界，七歲時，他歷「神啟」，本是要覺醒玄脈力量，但，他卻被告知是絕對罕見的「玄缺」體質，即天生沒有玄脈——終生都不可能凝聚半點玄氣！或許換成任何一個修玄家族，他就只能是一介讓人看不上的廢物，但江家不同。

  江家，一個行醫世家，家族之人多數隨和，即使沒有玄脈不能凝聚玄力的他也沒有受到過多的歧視，他被師傅帶著行醫，一生所學亦傾囊相授，而他的進步也很快，僅數年的時間他就可獨自行醫診病，十五歲之時就小有名氣，二十歲之時，他的醫術幾乎可與他師傅比肩，但，他卻是始終差了一些，只是因為他的師傅，是被世人尊崇的——醫聖！

  宅心仁厚，救死扶傷無數。

  無論多麼嚴重的創傷病疾，在他師傅手下都可全然而愈，究其原因，自然包括他師傅高深的醫道造詣在內，可另外更多的，是因為他手中「太初原晶」的存在。

  這塊太初原晶早年間被他師傅所拾，發現了其中蘊藏著極龐大驚人的療愈力量，除此之外，它還同時有著一股龐大驚人的毀滅殺伐力量。

  他師傅將這股殺伐之力藏起，從未煉化為己用，而是小心翼翼地運用著那療愈的力量給人治病。

  但，逆天的神秘之物，終究是被有心人覺察。

  雲銘，殘星城第一大修玄世家家主，覬覦太初原晶其中力量，他本欲直接殺人奪寶，但恐於醫聖的名號所能帶起的力量，他便弄來了一場嫁禍和勾結，以醫聖墮魔為由發起殺戮討伐。

  可雲銘的如此異常過激行徑，也是引得另外小心警慎的強者的懷疑……終於，便是整個殘星城乃至於整個古域的強者都默認了江家皆是魔修一事，他們不遺餘力地屠殺江家一眾，為的，就是掩耳盜鈴，私吞那一塊太初原晶。

  江家，一個行醫世家卻被說成是貪戀玄力，一家之主不惜墮落為魔追求力量！

  這是何其荒謬之事？何其可笑之事！

  但古域幾乎所有宗門勢力，那些至高強者卻全都選擇了緘默不語，更是拔刀相向！

  只因為絕對的利益……和他們無法抗拒的誘惑。

  短短不到四天，待他匆忙趕回，整個江家，卻只剩下他一個許敬。

  而他師傅臨終前，將太初原晶交給了他，希望他逃離這裡活下去。但……在幾乎整個古域最強者的合圍下，他又如何能有活路？他徹底瘋狂，直接強行地抽取太初原晶的殺伐、毀滅力量，他暫時地擁有了足以匹敵通幽境強者的力量，他便瘋狂地屠殺敵人，可最終……玄力透支，他亦將不得不走向徹底的死亡。

  如今，死亡已經註定和來臨。

  「呵呵，」許敬的眼眸帶著戲謔，但卻一點點地變得森寒可怖：「竹籃打水的感覺，我想……應該不會很好吧？」

  「不好！他想毀掉太初原晶！」

  「快！快阻止他！！」

  有人忽然驚喊起來，他發現了許敬的意圖，但，終究為時已晚。

  許敬在聲音落下的一瞬，他體內最後的玄力瘋狂的運轉起來，一瞬掙脫了一眾強者的威壓束縛，他左手手心驟然間綻放出奪目玄芒，然後，五指猛地收攏。

  砰！

  一聲脆響，太初原晶猛然破碎，冰藍色的晶瑩碎片滿沾許敬手掌鮮血，亦化成了縷縷玄芒逸散。

  「混蛋！」雲銘一聲震耳怒吼，玄力瞬間爆發。

  而人群之中，恐怖的玄力威壓亦在頃刻間如火山般爆發，一剎間，如萬鈞山嶽沉重的威壓傾覆，恐怖的玄力齊齊轟向了許敬。

  許敬的呼吸停止，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眸……就這樣結束了也好……只是，有些不甘，終究不能為師傅、為江家復仇，也沒能……找到親生父母……

  轟！！！

  耳邊傳來最後的一聲爆鳴，許敬的意識失去，宣告著他著生命的徹底終結。

  此刻，暴雨傾盆。

  雷電閃爍中，始終沒有人注意到……包括許敬在內，就在許敬震碎手中太初原晶的那一瞬，一抹妖艷般的湛藍閃電般地飄到了他心口處，隨即沒入其體內……

  ……

  「那人是誰？怎麼躺在這裡？」

  「嘶！看起來傷的很重……他該不會是被曝屍了吧？不過這人……怎麼有點眼熟的樣子？」

  「可不眼熟，人家可是這臨川城裡鼎鼎有名的玄道天才之子。嘿嘿，當然，他也是頂頂大名……陌家之主的女婿——許敬！」

  人群的嘈雜聲中，許敬的意識逐漸甦醒。

  怎麼回事……難道我還沒有死？我明明……

  那是來自於通幽境強者及幾乎整個古域最強者的憤怒一擊，此一擊之下，不說是他已經到了末路窮途，就是他借取的太初原晶的力量仍在，也已絕無生還的可能！

  但……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許敬一下睜開了眼睛，快速起身坐起，赫然發現，他竟然是躺在一條街道正中央！

  他快速檢查自己的身體，雖然可見的傷痕累累，但卻似乎已經痊癒，而且沒有任何的痛感存在！

  「這是……為什麼？」

  正疑惑之時，忽然間，許敬左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腦袋，莫名的劇烈漲痛之感驟然襲來，潮水般的信息和記憶清晰而瘋狂地湧進他的魂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