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甘做無名英雄

  吃過藥，靜靜休息一會兒，病情有所緩和，張文禮擔心趙志鵬，就又來到大門外。

  剛好，女兒慧琳和趙志鵬一家人回來了。

  一同回來的還有金玉山。

  張文禮沒有明著問，「小趙，怎麼渾身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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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鵬說：「張教授，我剛從河裡上來！」

  張文禮說：「我正擔心你呢。」

  趙志鵬笑道：「謝謝！我不會有事的。」

  張慧琳走到父親身邊，「爸，老周家的雨仙雨北被洪水沖走了，是志鵬哥跳水把他們救上來的！」

  張文禮很奇怪，「怎麼一下子沖走兩個人？」

  張慧琳說：「聽說雨北先落水的，雨仙救他，也跟著被沖走了。」

  張教授問：「雨仙雨北呢，身體沒什麼問題啊？」

  張慧琳說：「他們身體沒什麼問題，跟他媽回家了。爸，你沒看到他們嗎？」

  「我剛從屋裡出來。」張教授說。

  張慧琳說：「那是走過去了。」

  「張教授，最近挺好吧！」金玉山看得出，張慧琳對趙志鵬一家很熱情，他想離開，就先打招呼。

  張文禮說：「老金，你也挺好吧！」

  「挺好！」金玉山說。

  張慧琳說：「金叔，到我家坐一會兒吧！」

  「不了，有事兒你們辦事兒，我還有活，得回生產隊了！」金玉山跟眾人告辭。

  金玉山走後，張文禮對趙支前說：

  「趙兄弟，你們一家子都進來坐坐！」

  趙支前看他們一家六口人，一個個造得都跟泥猴差不多，就不好意思進張文禮家。

  可是，他看到張文禮家大部分園子淹了，就說：「張教授，我們幫你放放園子裡的水吧！」

  張文禮家的菜園子西面地勢較低，之前已挖好了排水溝。

  但這次暴雨從山上衝下來很多泥沙碎石，把排水溝都淤沒影了，水就流不出去了，像個小小的堰塞湖。

  這些泥沙碎石，要是他們父女兩個人的話，一天也疏通不完，趙支前說要幫忙，張文禮可是求之不得。

  「好好，我正犯愁不知道怎麼辦呢，時間長了，有的植物就會淹死了！」

  趙支前說：「我們先回家取工具。」

  趙志鵬一身泥水，像個落湯雞，他本想回家換套乾衣服，但他身上有賣君子蘭的錢，覺得帶回家不妥，「爹，你們回去吧！」

  沈淑嫻說：「回家洗洗頭，換換衣服再回來！」

  趙志鵬不好說錢的事兒，就說：

  「媽，一會兒幹活衣服也要弄髒，天也不早了，等幹完活一起洗吧！」

  這樣，趙支前他們就先回家了。

  ……

  屋子裡就剩趙志鵬和張家父女了。

  趙志鵬把錢掏出來，「張教授，今天的君子蘭被長春人買去了，賣了三千二百元，樹苗不好賣，價格很低，只賣了一塊五毛二分。」

  趙志鵬怕張家父女擔心，沒有說和馬大牛他們大家的事。

  張文禮說：「行，賣多少都行，差不多就賣，價格你掌握即可！」

  「錢都濕透了，沒被水沖走就很幸運，魏寶珠他們還不領情！」張慧琳接過錢，三捆嶄新的大團結，零散的兩張大團結裡面，卷著賣果苗的錢。

  做君子蘭生意的人，真有錢！

  還好，三千二百零一塊五角二分賣君子蘭的錢都在，但已被水泡濕了。

  張文禮問：「慧琳，什麼魏寶珠他們不領情啊？」

  張慧琳把錢一張一張放在炕上，以便乾燥，「爸，魏寶珠不承認志鵬哥救了雨仙雨北，說是他們兩個自己爬上來的，沒良心！」

  張文禮說：「志鵬，到底怎麼回事兒？」

  趙志鵬傷透了心，已經不想提及，但張文禮問，他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魏寶珠他們不承認就不承認吧，我不想糾結這件事了！」

  張文禮說：「小趙，我認為，魏寶珠可能擔心，要是承認你救了他們的孩子，就會花錢感謝你。但這件事會給社會造成致命影響，導致道德淪喪。一旦魏寶珠這種風氣盛行，就沒有捨己救人，見義勇為了。可怕呀！」

  趙志鵬說：「其實，我不要需要他們物質感謝，只要說句公道話就行，不過，太難了，沒人給我作證！」

  張文禮說：「我的意見有兩個辦法，第一，和魏寶珠打官司，討回公道。這樣，你就違背了做無名英雄的初衷。第二，索性就不要聲張了，默默做個無名英雄，低調面對，降低這件事情的社會影響！看你選哪個吧。」

  張慧琳笑笑：「爸，不用說，志鵬哥一定會選擇第二條。」

  「哈哈哈哈……」

  三個人哈哈大笑。

  趙志鵬說：「確實，第二條必選！」

  張慧琳說：「志鵬哥，在我的記憶中，我爸第一次這麼開心！」

  張文禮沒想到，眼前這個青年人，朝氣蓬勃，竟然有這麼多的閃光點！

  十多年了，在人們異樣的眼光注視下，能夠高興起來的人不多。

  過了一會兒，趙支前他們回來了，帶來了兩把鍬，一把鎬。還有兩個土籃子。

  有句古老的諺語，叫做手巧不趕家什妙！

  鍬鎬都是錚亮，一看就是好勞力。

  常年參加生產隊勞動，沒有一件得心應手的工具，不知要多挨多少累。

  趙支前說：「慧琳，一會兒你和你爸歇著，我們干就行了！」

  張文禮說：「趙兄弟，侍弄苗木我還將就，這種體力活我是有心無力了。讓慧琳跟你們干吧！」

  張慧琳笑道：「趙叔，我幹活也很厲害！」

  趙志鵬開玩笑道：「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你要干還礙事，影響進度！」

  「小看我了，」張慧琳說，「我在學校還是跳遠冠軍呢！」

  趙月說：「慧琳姐，你做監工吧！」

  張慧琳笑道：「你哥都說我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呢，監工更做不好了。」

  張文禮說：「這樣吧，我給你們分分工，你們也不能吃晚飯呢，就讓慧琳做火頭軍，給大家準備晚餐！」

  這個分工，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

  老趙家一家人，干起活來很快，就連12歲的趙嵐也很頂楞，趙志鵬用鎬刨開溝淤泥。

  淤泥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頭。

  趙月、趙鳳、趙嵐把石頭運到一邊。

  趙支前沈淑嫻把女兒們搬不動的大石頭移走，清除泥沙，將原來的排水溝加深、拓寬。

  很快，一條功能良好的排水溝修好了，園子裡的積水也很快就流幹了。

  看著這條新排水溝，張文禮讚不絕口，「趙兄弟，你們這才叫勞動人民，活幹得就是又快又漂亮，再有這樣的傾盆大雨，我的苗木也不會挨淹了。看來，幹什麼都得專業啊！」

  趙支前笑道：

  「張教授，老農民汗珠子掉地摔八半，就是修理地球的本事，出個苦大力，算啥專業，一輩子就是受窮的命！孟子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唉，往事不堪回首。」張文禮露出一絲苦笑，「趙兄弟，我的理解就是，孟子的這個理論，是關於社會分工的問題，善於動腦的人，就讓他們做腦力工作，不善於動腦的，就讓他們做體力工作，共同創造財富，共同富裕，共同享受勞動成果。可是，有人卻歪曲了我的想法，說我是資本主義論調，意圖製造貧富差距，兩極分化！欲加之罪，有口難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