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精神損失費

  現在，都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魏寶珠來了。

  沈淑嫻知道這頓飯又吃不消停了。

  「志鵬，她說啥你也別吱聲啊！」

  趙志鵬說：「媽，我知道。」

  魏寶珠趿拉著兩隻鞋片子進了院，就亮開嗓門，「志鵬回來了吧！」

  沈淑嫻答應道：「周嫂，志鵬剛回來，我們正在吃飯！」

  沈淑嫻放下筷子，把魏寶珠迎進來。

  「周嫂，坐！抽菸。」沈淑嫻找出半盒金葫蘆，抽出一顆給魏寶珠。

  魏寶珠坐在北炕邊，等著沈淑嫻給她點上煙，這才說道：

  

  「淑嫻，今天啥日子，這麼多菜，還有酒！」

  沈淑嫻知道魏寶珠是來找兒子算帳的，她也不能瞞著，「周嫂，有人舉報我家老爺子當過鬍子，志鵬政審沒過，上不了大學了！」

  魏寶珠心裡有了底，看來，大天二地他們的消息是準確的。

  她想，趙志鵬上不了大學，就跟普通社員沒什麼兩樣了，十幾年書等於白念，雨仙是不能跟他了，就把小豬趕回去吧。

  可是，她不能急著說出來。

  訛人，也要有些手段，必須找到對方的弱點。

  「淑嫻，志鵬政審沒過關，你們咋還喝酒呢。這是慶祝吧！」

  沈淑嫻說，「本來想能拿回錄取通知書的，就想慶祝一下。可是，菜已經做了，酒也買了，也就得吃了。」

  魏寶珠對這些不感興趣，還是要奔小豬使勁，「淑嫻，你看志鵬和雨仙的事，該咋辦呢？」

  沈淑嫻知道魏寶珠在試探他們家的態度，「周嫂，這件事，還是看你們家的意思！」

  魏寶珠說：「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本來，這門親事我們家還有這個打算，可是，我想問問志鵬，你和老地褶子姑娘，在縣城大街摟摟抱抱這事兒有沒有？」

  這件事被泄露出來，趙志鵬還真不知道。

  趙支前兩口子也不知道魏寶珠會來得這麼及時，他們是想吃過飯，再問問兒子是怎麼回事？

  既然魏寶珠知道了，趙志鵬也不能不承認，「周嬸，這件事確實有。」

  這下，魏寶珠抓住理了，態度馬上變了，「老革命，沈淑嫻，你們聽到了吧，昨天晚上我來找你們，不是無中生有吧。臊黃皮子沒有扒瞎吧。」

  魏寶珠進屋後，趙支前全家都放下筷子了。

  趙支前本來盤腿坐在炕頭，已經穿鞋下地，坐在南炕炕沿邊了。

  這時，趙支前說：「寶珠，我們也沒說你無中生有，就是要等志鵬回來問問。他做的事，這不是承認了嗎。」

  魏寶珠說：「承認就好，只要他做了，我就不怕你們不承認。你家大學士這就是腳踩兩隻船，你們家現在就是給我們二百斤苞米，五十斤黃豆，我家雨仙也不能跟他這種臭流氓了！」

  趙志鵬說：「周嬸，定親的事，是你和我媽他們說的，並沒徵求我的意見。我和李秀芳自由戀愛已經兩三年了，我們家並不知道！」

  魏寶珠說：「沈淑嫻，你兒子和老地褶子姑娘瞎搞了兩三年，你們家能不知道？」

  沈淑嫻說：「周嫂，我們真不知道，還是昨天晚你來了，我們才知道的！」

  魏寶珠掐滅手裡的煙，「不管咋說，我們兩家還是有緣分，要不是雲金蓮搗亂，我們兩家已經噶成親家了。現在，十里八村都知道我們兩家的事，也知道你家大學士是流氓了。我家雨仙已經丟了名譽，我們全家也跟著丟了砢磣，咱們就這樣拉倒可不行，你們必須賠償我們家的精神損失！」

  沈淑嫻知道理虧，「周嫂，我們承認錯誤，你說咋包賠損失吧。」

  魏寶珠說：「我也不要你們房子，要地你們家也沒有，地是國家的，你們陪我家一百塊錢就行！」

  趙支前很氣憤，「寶珠，這件事也不能全賴我們家，是你家周友上趕著的。本來，我們應該是先相親，可是，周友不走這個過程，直接就要定親！」

  魏寶珠也是很能講道理的，「我們家著急，這說明我們家是誠心的，可是，你們家卻騎馬找馬，做缺德的事！你想把責任推到我家頭上，門都沒有！」

  趙支前還想說，魏寶珠是不想賭輸做懲罰，還有看趙志鵬考上大學才和他家噶親的。

  但話到嘴邊，他沒有說出來。

  因為，兒子偷偷處了兩三年對象，他們做家長的說不知道到哪裡都說不過去。

  他也認賠。

  花錢免災。

  可是，賠對方一百塊錢，這也太多。

  「寶珠，我們認賠，但我家的家底兒你也知道，拿不出一百塊錢，十塊八塊地都沒有！」

  趙支前說的是實話。

  賣雞蛋的錢，給老周家和王大菸袋買了兩份禮物，家裡又買了點兒醬油醋、煤油什麼的，就剩了兩塊多錢，趙志鵬上大學，就指望這頭豬呢。

  魏寶珠急眼了，「老革命，你打發要飯的呢！一百塊錢我都少要了你！我姑娘丟了名譽，以後怎麼找對象！我應該要你一千塊錢都不多！」

  沈淑嫻說：「周嫂，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錯在我沒徵求志鵬意見，就一個人做主了！你看，我們家也真的沒錢！」

  魏寶珠說：「不要跟我哭窮！沒錢你們抽洋菸，沒錢你們家整好幾個菜，沒錢你們喝酒，痛快的，趕緊給我掏錢！不拿錢，我就不走了，往你家炕頭尿尿，往你家鍋里拉屎！」

  沈淑嫻可憐巴巴地說：「周嫂，我家實在沒有錢啊！」

  魏寶珠說：「沒錢也行，你家豬圈裡不是有頭小豬羔嗎，我把它趕走就行！」

  這頭小豬，也值不了100塊錢。

  魏寶珠訛人訛慣了。

  生意經有句話叫做「寧要跑了，別要少了！」

  魏寶珠就是這樣想的，訛人的時候，先獅子口大開，往多要。

  這頭小豬，是沈淑嫻的心肝寶貝，一家人就是這一個值錢的活物，她哪裡捨得呢。

  她說：「周嫂，我們家的豬，不是豬羔子，都一百多斤了。全家就這一個值錢的東西，不能讓你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