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抄家

  魏寶珠站起來，兩步就到了趙支前跟前，一把就把趙支前扒拉一邊去了，然後穿著破鞋片子上了炕。

  只見她解開褲子，蹲下就要尿尿。

  趙支前坐在南炕炕頭這邊，趙志鵬坐在炕梢這邊，飯桌子在父子二人中間。

  趙月姐妹三個坐在炕里。

  飯菜還都在桌子上。

  「淑嫻，快點兒！」趙支前看魏寶珠真要往炕上尿尿，忙喊妻子制止，他則跑到外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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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臉，你想咋地！」趙月要把魏寶珠推到地上。

  魏寶珠被推得一栽楞，但她比趙月力氣大多了，一把將趙月推到一邊去了，大喊道：

  「告訴你們，誰都不要碰我，別說我躺你家炕頭，讓你們養老！」

  沈淑嫻也只能說好話，「寶珠，別這樣呀，屋裡還一幫孩子，有事兒好好商量嗎！」

  魏寶珠罵道：「跟你們這個王八犢子人家，有啥可商量的！快把小豬給我！」

  如果魏寶珠這一泡尿尿下去，小小的一鋪炕，就得像發洪水差不多，臊味也能把人熏個半死，一桌子飯菜也不能吃了，以後睡覺也犯膈應。

  「給你！」趙嵐想得很簡單，忙著取來尿盆，扔到魏寶珠屁股下面。

  「噹啷！」魏寶珠一下子把尿盆撇到窗外，摔掉不少漆。

  她還罵道：「小逼崽子，我不要你們家的臊尿盆子！」

  趙志鵬咬著嘴唇，要是殺人不償命，他就會一刀把魏寶珠一劈成兩半！

  「媽，把豬給她！」

  「志——」沈淑嫻看著兒子，把豬給出去，她一百個捨不得。

  每年，黑石溝的家家戶戶至少都要養一頭豬，就他們家養不起。

  一頭豬羔15塊錢左右，就這15塊錢，他們也沒有。

  三個丫頭，每學期2塊錢的學雜費，他們家都是一拖再拖。

  因為這件事，趙月姐妹三人，經常被老師點名。

  今年兒子要考上大學，沒有錢怎麼辦。

  於是，過完年，趙支前去賣了一趟血，才買了這麼個豬羔。

  這個小豬羔，也是她一點一點飼養大的。

  別人家的豬交給劉老疙瘩放，她為了省下幾個工分，就自己養。

  歇氣的時候，別人坐著或者躺著，她則去挖野菜，嫩的人吃，老一點兒的，烀熟了給豬吃。

  一想起這些，都是眼淚。

  既然兒子說了，她咬咬牙，「支前，把豬給她！」

  趙支前在外屋喊道：「答應把豬給你了，走，我領你上豬圈！」

  魏寶珠這才提上褲子，樂呵呵下了地，「沈淑嫻，要小豬都便宜死你了！以後不要惹我，再惹我，要你家房子，讓你們住豬圈！」

  ……

  魏寶珠跟著趙支前來到豬圈。

  趙支前找根繩子，跳進豬圈把小豬拴上，然後打開豬圈門，把豬攆出來，把繩子交給魏寶珠。

  魏寶珠找個柴火棍，牽著繩子，把小豬趕走了。

  沈淑嫻兩手骨瘦如柴的手，緊緊攥在一起，身子都在哆嗦。

  趙志鵬安慰母親，「媽，以後我好好勞動，給你買頭豬！」

  「志鵬，別尋思這些事啦，媽沒事兒。」

  沈淑嫻反過來安慰兒子，心裡卻在想，兒子下地，跟他們一樣，也是個整勞力，再怎麼幹，一天也是頂多10個工分，要買個豬羔，哪那麼容易呢。

  趙月說：「媽，我不念書了，我也下地幹活！」

  沈淑嫻摸著女兒的頭，「你現在幹不了莊稼活。」

  趙月說：「二玉和我同歲，咋能幹呢！」

  沈淑嫻說：「二玉是小子。」

  「那周雨仙咋能幹呢。」

  「周雨仙沒念書，從小就幹活，習慣了。」趙月揚起瘦弱的小脖子，神態堅定，「媽，讓我幹活吧，我一定能行！」

  趙支前也動搖了，「對，都別念了！」

  趙志鵬說：「爸，讓趙月她們念吧！」

  趙支前十分為難，「我也想讓他們念書啊，她們考上大學，不還是有人舉報嗎。」

  趙志鵬說：「趙月她們考大學，還有好幾年呢，到那個時候，也許舉報的人早死了，也許政策放寬了！」

  然後，趙志鵬對三個妹妹說，「趙月，趙鳳，趙嵐，你們看到了吧，爹媽供咱們幾個上學多難！大哥不行了，沒有給咱爹咱媽爭口氣，你們一定念下去，一定要好好學習，哥給你們當輔導老師，就靠你們給爹媽爭氣了！」

  「哥！」趙月捂著臉，哭了。

  ……

  魏寶珠趕著豬，高興得合不攏嘴，後面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

  早有小孩先跑回屯裡，說魏寶珠要來一頭豬。

  於是，很多人都聚在一起，等著看魏寶珠要來一頭啥樣的豬。

  魏寶珠看不少人等著她，就更高興了，揮著小樹棍，趕豬快走。

  杜天杜地早就到了街上，他們聽說趙志鵬回來了，也看到魏寶珠去了趙志鵬家。

  他們沒過去，就在屯裡一邊和董旭他們嘮嗑。

  終於，他們把魏寶珠等回來了。

  董旭問道：「周嬸，行啊，把老趙家的豬趕回來了！」

  魏寶珠哈哈大笑，「老革命家賠我們的精神損失。他家大學士真沒考上，讓人給舉報他爺爺當過鬍子，被整下來了。他們還想跟我家噶親呢，我們才不幹了呢。他們家就是不識抬舉，陳世美，腳踩兩隻船！誰家的姑娘能跟這種花心男人！臭名遠揚了！等著吧，這輩子打光棍吧！」

  杜天咬牙切齒罵道，「該！這種人，就是報應！說不定哪天打個霹雷，把他家房子雷開花！」

  董旭說：「這可沒準！」

  杜地說：「狗頭搔腦的，大話燎天，以為他板上釘釘上大學了，以為他打賭穩贏了，這回咋樣，完犢子了吧，看他還嘚瑟不，徹底消停了吧！」

  魏寶珠笑道：「哈哈，你們都沒想到，打賭我能贏吧，這回，大學士該大頭朝下走了吧！」

  董旭大笑：「哈哈哈哈，你們不說，我還忘了。對，大學士要做懲罰！」

  這時，董大毛愣和丁興虎來了。

  杜天對董大毛愣說：「老姑夫，大學士和魏寶珠打賭的事什麼時候做懲罰？」

  董大毛愣問道：「大學士是不是真沒考上？」

  魏寶珠罵道：「他考上個屁，分數夠了，但不知讓誰給舉報了，政審沒過關！」

  董大毛愣說：「不管他分夠不夠，就算他考了一萬分，沒有拿到錄取通知書，他就上不了大學，上不了大學，他就是沒考上！等我和劉隊長請示一下，明天晚上開個會，宣布一下結果，讓大學士做懲罰！」

  魏寶珠高興壞了，「哈哈，想不到老天有眼，讓我贏了，還得了一頭小豬。」

  丁興虎問：「魏寶珠，這豬怎麼得到的？」

  魏寶珠說：「老革命家賠我們精神損失費！」

  丁興虎讚嘆，「老魏婆子，還是你厲害！這豬是老革命的家底，你這等於抄家了！」

  「哈哈哈哈……」魏寶珠開心大笑，「不跟你們扯了，回家了，把這豬好好喂喂，多長膘，過年殺著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