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慶祝多了一個勞動力

  因為周雨仙不搭理他，董旭對周家人有一股怨氣。

  他拿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周嬸，大學士這小子靠不住，他說啥了，我也不好傳這個閒話。但肯定不是啥好話。他不是回來了嗎，你去他家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魏寶珠罵道：「小犢子，問你點兒話還神神秘秘的，滾一邊拉去！」

  然後，魏寶珠又問劉老疙瘩，「豬倌，趙志鵬說啥了？」

  劉老疙瘩還挺實誠，「他也沒說啥，真的。反正他挺高興的！」

  「高興？！他高興啥？」魏寶珠問。

  劉老疙瘩說：「我也不知道。真的！」

  

  魏寶珠看問不出什麼東西，就回家了。

  「老周，趙志鵬回來了！」

  周友問道：「他說沒說錄取通知書的事？」

  「沒等我到跟前呢，他就回家了。二打頭的跟趙志鵬說話了，我問二打頭的，這犢子不告訴我，我又問豬倌，豬倌說趙志鵬啥也沒說，就是很高興！」

  「很高興？」周友心想了想，「要是沒拿到錄取通知書，他應該犯愁，咋還高興呢？是不是老杜家哥倆沒整准消息呢！」

  「誰知道了。」

  「李秀芳她們晌午回來的，他剛回來，也可能他留在縣裡找人，拿到通知書了，不然，他咋還高興呢！」

  周友他們對錄取通知書的程序還不了解。

  「也備不住。」魏寶珠說。

  「你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兒，要是他能上大學，定親的事可以商量商量，要是他不能上大學了，你就直接把小豬弄回來！」

  魏寶珠說：「你就想美事兒，趙志鵬跟李秀芳了，不可能跟雨仙了！」

  周友催促，「你快去，噶親的事，完了再說。」

  「我就去！」魏寶珠說。

  ……

  飯好了，一家人誰也沒有心思吃。

  趙支前兩口子一個坐在炕頭這邊，一個坐在炕梢這邊，都悶頭抽菸。

  趙月姐仨又去外面，站在房西的土包上往西縣道方向張望。

  終於，趙志鵬出現在她們的視野里。

  「大哥回來了，我告訴媽去！」趙嵐說著就往屋裡跑，兩個小辮都飛起來了。

  趙月對趙鳳說：「她回去吧，咱倆在這兒等著。」

  「媽，我哥回來了！」趙嵐沒進院裡就大聲喊。

  趙支前和沈淑嫻都站起來往外看。

  等趙嵐進了屋，沈淑嫻急著問道：「你哥在哪兒呢？」

  趙嵐說：「還離挺遠呢！」

  沈淑嫻埋怨小女兒，「那你跑啥呀，嚇我一跳！」

  趙嵐說：「不是讓你和我爹早點兒知道嗎。」

  沈淑嫻說：「知道啦！去告訴你大姐二姐，千萬不要問你哥通知書的事！」

  「嗯！」趙嵐又跑出去了。

  沈淑嫻說：「支前，志鵬回來，你可別掉尿逼水子了。他比咱們上火，你再哭，他就更難過了！」

  趙支前說：「這還用你告訴我。我是指望他能考上大學，給咱們家爭口氣，可是，這也不怪他。他還是有能力的。也不能怪咱爹，打日本鬼子有什麼錯。人不在了，這種事沒法說清楚了！志鵬上不了大學，下地幹活一樣，沒有什麼！」

  沈淑嫻想了半天，「支前，我們能不能去縣裡找找縣長？」

  趙支前說：「我看到大隊主任腿都哆嗦，看到縣長我都得嚇尿褲子。」

  「你呀，就是完犢子。閻王爺好見，小鬼難搪。官越大，越和藹，有啥可怕的！」

  趙支前說：「你不完犢子，你去呀！」

  沈淑嫻笑笑，「我更害怕！」

  趙支前猛抽了一口煙，「豁出來了，明天我去！」

  ……

  趙志鵬遠遠地就看到了，自家房西土包上的三個小人。

  這是他的三個妹妹。

  他想，家裡一定知道他政審沒過關了。

  他心裡無比難過。

  當大哥的，沒有給她們做出榜樣。

  快到家了，三個妹妹跑過來，異口同聲喊：

  「大哥！」

  趙志鵬不知道怎麼對妹妹們說，只好說：

  「你們吃飯沒有？」

  趙月說：「等你呢！」

  趙志鵬問：「爹媽呢？」

  趙月說：「在屋呢。」

  「走，回家吃飯。我也沒吃呢！」

  趙志鵬在前面走，三個妹妹跟在左右。

  進了院，趙志鵬看父親在黃瓜地里。

  「爹！我回來了！」趙志鵬叫了一聲，眼淚在心裡流淌。

  趙支前說：「你屋去吧，我找幾根黃瓜。」

  趙志鵬進了屋，母親正在灶台做韭菜煎雞蛋。

  「媽，我回來了！」趙志鵬叫了一聲。

  眼淚還在心裡流著。

  沈淑嫻說：「你爹讓我整幾個菜。」

  「媽，你炒的菜，真香！」趙志鵬也是沒話找話。

  早上在熊三家，他就沒怎麼吃飯。

  一直到現在，他一口水都沒喝，肚子裡早就沒有東西了，但他也不知道渴和餓了。

  韭菜煎雞蛋，沒有幾滴油，雞蛋都糊了。

  糊味倒是有，能有多大的香味呢。

  沈淑嫻笑笑，「兒子，小雞新下的幾個雞蛋，我都煎上了！你進屋歇歇，馬上就好了。趙月，放桌子。」

  之前小雞下的蛋，已經賣到供銷社去了。

  趙志鵬進了屋，趙月、趙鳳、趙嵐三個一起動手，唰唰唰……很快桌子碗筷就放好了。

  然後是一盆大餅子，一盆豆角燉土豆，一盤尖椒炒土豆片、一盤土豆絲炒芹菜。大醬碗和蔥葉、尖辣椒也放在桌子上。

  沈淑嫻把炒好韭菜煎雞蛋端上桌，四個菜就齊了。

  趙支前拿回幾個黃瓜，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準備吃飯。

  趙志鵬從懷裡拿出一瓶酒，用牙起開，「爹，今天咱爺倆喝點兒，慶祝一下。」

  趙支前看看兒子，心想，上不了大學咋還要慶祝呢？但他沒說什麼。

  沈淑嫻說，「志鵬，媽去老李家了。」

  趙志鵬笑道：「媽，我知道，你和我爹已經知道咋回事了。有人舉報我爺爺當過鬍子。因為這個，在政審這關，我被刷下來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我不能上大學了，但以後，咱們家多了一個勞動力，也就多了一份收入，生活條件也能好一點兒。這也是值得慶祝一下的！」

  趙支前也笑道：「對！志鵬，以後，你就是咱們家的主勞力！」

  趙志鵬拿來三個酒盅，先給父親斟滿一盅酒，再給母親斟滿一盅。

  「媽，你也喝點兒！」

  黑石溝的婦女，一般的都會抽菸喝酒。

  她們一小跟大人學的。

  但沈淑嫻不會。

  她家是關里的，沒有這個習慣。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兒子給她倒了酒，她也就接受了。

  「好，媽也喝點兒！」

  於是，一家人誰也不提鬧心的事，就是高高興興吃喝。

  一盅酒還沒喝完，就聽外面響起一陣趿拉趿拉的腳步聲，還很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