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興師問罪

  趙志鵬拿起黃瓜遞給沈淑嫻，「媽，你吃吧！我不樂意吃這東西！」

  沈淑嫻說：「我也不樂意吃！大餅子配蔥葉蘸醬最可口！」

  趙志鵬又把黃瓜遞給趙支前，趙支前也說不樂意吃。

  趙志鵬就把黃瓜放回桌子上，「趙月趙鳳趙嵐，這裡就是上甘嶺，這幾個黃瓜就是美國佬，你們要把他們消滅！」

  「哈哈哈哈，是首長，我們堅決消滅敵人，讓他們有來無回！」

  趙嵐拿根黃瓜，咔嚓咔嚓就吃上了。

  頓時，屋子裡滿是黃瓜的清香。

  ……

  每年的開春，家家戶戶的園子裡都種滿各種蔬菜。

  黃瓜、茄子、西紅柿、豆角、西葫蘆、番瓜、窩瓜、土豆、辣椒、蔥、蒜、葷香、香菜、芹菜、韭菜、甜高粱、菇娘、向日葵等等應有盡有。

  

  雖然有自留地，但自留地要種些苞米、穀子等大田作物，補充一年糧食的不足。

  土地有限，要種的品種多。

  每一個品種，一樣也種不了多少，還要合理分配土地。

  比如黃瓜，一家一戶也就在園子裡種上兩架到三架。

  一架是兩壟。

  壟長十幾米，一般不到二十米。

  光腚子屯，不但屯子裡沒有樹，果樹也難得見到。

  西紅柿、甜高粱、菇娘，就成了家家戶戶的水果。

  本來，黃瓜是蔬菜，因為沒有水果可吃，黃瓜也被當成水果。

  實在沒有水果吃，人們還把大蘿蔔、胡蘿蔔，甚至大辣椒、茄子當成水果，生著吃。

  也有吃野生的天天，和大菇娘的。

  這種大菇娘桌球大小，紫色、黃色、紫黃相間的都有，只不過這東西有毒，吃上幾個就麻嗓子，十分難受。

  黃瓜秧一長出來，孩子們就盼她們快快長大。

  黃瓜開了花，孩子們就盼她們坐果。

  當結出小小的黃瓜妞，孩子們的眼睛天天盯著她們長大。

  有心急的，黃瓜妞長到拇指粗，不到三寸長，就摘下來吃了。

  因此，趙志鵬和爹媽不是不樂意吃黃瓜，而是黃瓜太少，他們儘可能不吃，留給三個小丫頭。

  因為趙志鵬旗開得勝，打了勝仗，全家確實感到揚眉吐氣。

  兒子已經18歲，趙支前和沈淑嫻這對做父母的，做夢也沒想到，兒子還有這個本事。

  以前，每當挨欺負的時候，他們也想反擊，可是，他們沒有那個勇氣。

  從今天開始，他們家的歷史，開始了新的篇章。

  一家人高高興興吃著飯。

  沈淑嫻想起一件事，「志鵬，你中午沒回家，吃的啥呀？」

  趙志鵬說：「我吃了兩個瓜。」

  瓜，就是香瓜。

  黑石溝的人叫做咸瓜。

  一隊在後山坡上種了幾畝瓜。

  社員們要吃的話，2分錢一斤，可以先記上帳。

  冬天打完場，生產隊決算的時候，再在工分里扣。

  像趙志鵬家，吃一頓瓜要二三十斤，是一個人兩三天的工分。

  吃個一次兩次還行，總吃也吃不起。

  一年下來，200左右塊錢，東一抿子，西一抿子，用錢的地方太多。

  這麼點兒錢能幹什麼呢。

  因此，趙志鵬吃了兩個瓜，就成了大事。

  趙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大哥，在哪兒整的瓜呀？」

  趙志鵬說：「張慧琳給我的。哈哈，我想拿回來的，可她給我打了皮，我只能吃了。」

  趙月很驚訝！

  在她的眼裡，張慧琳有仙子一樣容貌，高傲、冷艷，出類拔萃，甩雲桂芬、李秀芳她們十萬八千里。

  這才是她理想中的大嫂。

  可她一直認為，張慧琳這樣的女孩，不會嫁給他的大哥。

  張慧琳家的園子裡，種著一小片瓜，是張教授培育的新品種，每當路過那裡，濃濃的瓜香，都會飄進她的胸腔里。

  沁人心脾！

  「啊？！大哥，她能給你兩個瓜！」

  張志鵬說：「是呀。」

  趙月瞪圓誇張的眼睛，「哎呀！大哥，這可是最高級的待遇，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呀！」

  趙志鵬漫不經心地說：

  「不要瞎說。我在山上采蘑菇，她上山找樹苗，我們就是碰上了。我幫她找到幾棵樹苗，她給我兩個瓜表示感謝。這有什麼呢，很正常吧？」

  趙月說：「我看不正常。她上山，帶兩個瓜幹什麼！」

  趙志鵬瞪了大妹妹一眼，「吃唄，還能幹什麼。總不能當成手雷扔出去吧！」

  趙月追問，「她為什麼不在家裡吃，偏偏要帶到山上，還給了你呢？」

  趙鳳說：「大哥，你和魏寶珠打賭那次，她還給你鼓掌來的，就她一個人，我大姐說的對張慧琳一定對你有意思！」

  趙志鵬很不耐煩，「你們都給我消停吃飯，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在趙志鵬眼裡，馮慧琳有文化，有教養，卓爾不凡。

  看似柔弱，眼睛深處，蘊含著鋼鐵般的意志。

  他一個凡夫俗子，怎能配得上這個天仙般的女孩呢。

  趙月笑道：「大哥，不要沒有自信，什麼奇蹟都可能出現！」

  沈淑嫻說：「趙月，就你想些隔路的東西。張教授是下放改造的，就比進監獄強點兒，他的問題比老地褶子家還嚴重，就算是他姑娘上趕著嫁給咱們家，媽也不會同意！」

  趙月覺得母親的想法有問題，「媽，你不要總拿老眼光看現在行不行，現在已經不是你們那個時代了，人的想法已經改變。年輕人，都想自主找對象，找自己喜歡的人。你不要管我哥感情的事了！」

  沈淑嫻罵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媽經歷的太多，吃的咸鹽比你們吃的飯粒還多！媽想的是長遠，你們想的只是眼前。媽還能給你們窟窿橋走！」

  趙月說：「媽，你的想法已經過時了。」

  沈淑嫻說：「媽的想法過什麼時過時！想當年，你姥姥家要是條件好，媽也不能幾千里地跑到東北來，嫁給你爹這個廢物，被他撿了便宜！」

  趙支前聽著很不順耳，笑道：

  「還提那個時候，我不要你，你都得死，整了半天，我還撿了便宜呢！」

  沈淑嫻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很感激趙支前的。

  到現在，將近二十年過去了，她的父母，還渺無音信。

  她也打聽過，但一直沒有消息。

  因此，她常常暗自落淚。

  趙月說：「媽，你嫁給我爹後悔了吧。我哥娶了周雨仙，也會後悔的。」

  沈淑嫻很生氣，「小兔崽子，你懂什麼！媽是給你哥掌舵，為他將來負責。結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後悔呢。你們三個找婆家，也要經過媽的同意！」

  趙志鵬給大妹妹使個眼色，「先聽媽的。你們才多大，現在就是要好好學習，處對象還早著呢！」

  趙月也明白大哥的意思。

  隨著社會發展，母親的傳統觀念，也會改變的。

  到了她那個時候，母親說不定會支持她自己選擇愛情呢。

  趙月笑笑，「媽，我們聽你的行了吧。」

  沈淑嫻笑道：「這還差不多！」

  ……

  就在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飯的時候，有人高喊一聲：

  「老革命！我來找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