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愛情的因素

  趙志鵬舉起一個塑料尿素袋子，「爹，你看，我采的榛蘑！」

  趙支前說：「正好你媽買回一個雞骨架，明天燉榛蘑！」

  「哈哈，這麼好！我媽是不是知道我采蘑菇！」

  還是去縣裡高考時，食堂菜里有點肉，從那時到現在，他一直沒有吃到肉呢。

  儘管雞骨架沒有多少肉，但也是肉，可以借借味，燉榛蘑是非常香的。

  忽然，趙支前發現兒子臉上有好幾個青包。

  

  「志鵬，臉咋的啦？」

  趙志鵬不想讓家裡跟他操心。

  上午打的架，他的鼻子被打出血了，臉上有好幾個青包。

  到了晚上，他臉上的青包已經消了不少。

  經過柳葉河的時候，他又仔細洗了臉，鼻子和嘴邊的血漬，都清洗乾淨了，想要矇混過關，

  他輕鬆地笑著，「爹，蜂子螫的。」

  這是趙志鵬第一次說謊。

  趙支前信以為真，「多少蜂子，螫成這樣。」

  「馬蜂窩！」趙志鵬說。

  「快屋去吧！讓你媽找點兒鹼擦擦，這玩意兒好使，能解毒止疼。」

  「爹，不疼了，沒事！」

  馬蜂，毒性大，可以致人出現過敏反應和毒性反應，嚴重者可導致死亡。

  前幾年，黑石溝就有人被馬蜂螫死的。

  鹼能減弱馬蜂的毒性，緩解疼痛。

  沈淑嫻聽到兒子被馬蜂螫了，頓時慌了，趕忙找鹼。

  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全家的希望，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進了屋，趙志鵬把蘑菇放到炕上。

  母親已經打了一盆清水，鹼也找出來了。

  「志鵬，洗洗臉，媽用鹼給你擦擦！」

  趙志鵬怕母親看出破綻，就找了一個理由。

  「媽，我在柳葉河洗臉了。還是上午螫的，早就不疼了，不用擦！」

  沈淑嫻哪能放心，「快點兒！看你臉腫的，都變形了。」

  「媽，我自己擦！」

  「你自己看不到，來，媽給你擦！」

  沈淑嫻還是仔細查看兒子的臉。

  如果不仔細看，趙志鵬臉上的傷，還真像蜂子螫的。

  沈淑嫻這一看，這就露餡了。

  因為雌蜂尾端有長而粗的螫針與毒腺相通，螫人後將毒液射入皮膚內，所以，人被馬蜂螫後，在皮膚上會留下針孔。

  她沒看到一個針孔，心裡不由咯噔一下，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志鵬，到底咋的啦，讓人打的吧！」

  趙志鵬知道矇混不過去了，就笑起來，「哈哈，媽，你眼睛挺好使呀！」

  沈淑嫻訓斥道：「當你媽傻呢！是不是蜂子螫的再看不出來，我就不是你媽了！說，誰打的？」

  這麼多年，這個家庭都是不招災，不惹禍，逆來順受。

  頂多，也就是趙志鵬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發泄一下憤懣。

  昨天，因為拉架引起杜老六不滿，爺仨揍趙志鵬。

  但因金玉山制止，趙志鵬沒有挨揍。

  可今天，看到趙志鵬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像發生大地震一樣，全家震驚，恐慌！

  趙支前和趙月姐仨都圍過來。

  「誰打的？」趙支前跟著問。

  看大哥挨了打，趙嵐癟嘟著嘴，要嚇哭了。

  趙志鵬抱起小妹妹，大笑道：

  「哈哈哈哈，別害怕！哥這點兒小傷，根本啥事沒有！就像蒼蠅尥蹶子！」

  看兒子還很高興，沈淑嫻覺得問題不怎麼嚴重。

  「志鵬，到底咋回事兒，急死媽了！」

  「媽，今天上午歇氣，大天二地找我茬，我們三個就打起來了！」

  趙支前說：「杜老六那家人，最記仇，能記到下輩子！」

  說這話時，趙支前不免憂心忡忡。

  如果杜天杜地吃了虧，杜老六一定會找他們算帳。

  趙志鵬說：「管他呢，我不在乎他們。」

  趙月說：「哥，看你高興的樣子，一定打贏了！」

  趙志鵬輕蔑地笑道：

  「那還用說，我就沒打死他們！」

  於是，趙志鵬就把打架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也說了雲桂芬幫他的事。

  沈淑嫻聽完，罵道：

  「董大毛愣和丁興虎這兩個王八犢子，缺德到家了，兩個打一個，他們還拉偏仗！」

  「看樣子，李經福媳婦還行，她要不幫忙，你真的要吃大虧了！」

  「就是的！」趙志鵬內心很感動，「我明明知道董大毛愣和丁興虎拉偏架，可又沒有辦法，就是被動挨打，簡直氣死了！得到雲桂芬的幫助，我才反敗為勝！」

  沈淑嫻說：「志鵬，咱們可要好好謝謝她！」

  趙志鵬答應，「明天我去采點兒榛蘑給她家送去！」

  黑石山方圓十幾里，溝溝叉叉，榛蘑不像種的莊稼，隨處可見，要到處去找，費時費力。有的人運氣不好，一天也采不到幾斤。

  她害怕和雲桂芬單獨見面。

  這個女人的瘋狂勁，他可受不了。

  趙支前說：「別看昨晚她在咱家鬧，那是針對周友的。她想要把她小姑子介紹給志鵬！」

  沈淑嫻實實在在地說：

  「李秀芳這個小姑娘挺好的，比周雨仙強多了，就是她們家庭成分不行！」

  趙支前說：「要不就別看成分了，改革下去，興許會取消的，我看，就讓她和志鵬處對象吧！」

  沈淑嫻沒好氣地說：

  「趙支前，給你兒子選妃呢。周雨仙這邊還沒整明白呢，你就想著介紹李秀芳了！」

  趙支前笑笑，「哈哈，我還真忘記這個茬了！」

  沈淑嫻也憋不住笑，「啥你都能忘，吃飯能不能忘！」

  「哈哈，吃飯咋能忘呢。」提到吃飯，趙支前才知道餓了，「整著吃飯吧！」

  「吃飯！小月，放桌子！」沈淑嫻說著，就去了外屋。

  飯菜已經做好，就等著趙志鵬回來呢。

  沈淑嫻掀開鍋。

  頓時，熱氣升騰，香味四溢。

  鍋里是白菜熬土豆，鍋邊貼一圈大餅子，黃澄澄的，有點兒像一塊塊狗頭金。

  桌子放好，飯菜端上來了。

  白菜燉土豆一大盆，大餅子一大盆，一碗大醬，一堆蔥葉，還有五六根頂花帶刺的嫩黃瓜。

  趙志鵬抓過一個大餅子，狠狠咬了一口，然後拿起一個蔥葉，卷巴卷巴，蘸點兒大醬放在嘴裡。

  「啊——真香啊！」

  沈淑嫻拿過一根黃瓜遞給兒子，「志鵬，給你！」

  趙志鵬沒接，「媽，你吃吧。」

  「讓你吃你就吃，今天，你給咱們家揚眉出氣了！」沈淑嫻把黃瓜放在兒子面前。

  趙月說：「媽，不是揚眉出氣，是揚眉吐氣！」

  「哈哈，」趙支前偷著笑，然後說，「別像杜老六似的，沒有文化，還裝文化人，臭詞亂用。」

  沈淑嫻用筷頭子，打一下趙支前的腦袋，「你比我強不到哪兒去，啥臭詞亂用，意思對了就行唄！」

  這一家六口人，還就這老兩口子沒有文化。

  趙支前笑著說：

  「哈哈，你比我強行了吧。」

  沈淑嫻說：「以後少瞧不起我！這個家沒有我，你能供起四個學生！」

  爹媽經常這樣打嘴仗，趙志鵬兄妹四人，早就習以為常。

  這時，他們還不理解，這就是愛情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