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望眼欲穿

  打贏了這一仗，雲桂芬覺得她成了女中豪傑，有點兒飄飄然了，「媽，不要犯愁，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盯著他們，再定親，我還給他們攪黃！」

  李秀芳說：「大嫂，趙志鵬和周雨仙願意，再攪你也攪不黃呀！」

  雲桂芬說：「攪不黃也攪，不能讓他們消停了！趙志鵬就是陳世美！」

  曹艷茹問女兒，「秀芳，你沒問問，趙志鵬啥意思呀。」

  這件事讓李秀芳十分鬧心，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母親問了，她就回答：「媽，我也不知道志鵬啥意思，他定親的事，事前也沒跟我說呀！」

  

  曹艷茹很珍惜女兒和趙志鵬談戀愛，「還是問問趙志鵬，看他咋說。我們要爭取一下！」

  李秀芳哭哭唧唧地說：

  「媽，爭取也沒用啦，他肯定不要我了。她媽不是說了嗎，說啥也不要成分不好的！」

  曹艷茹說：「也不要聽他媽咋說，也許趙志鵬不聽他媽的呢！」

  這個家庭，並不是沒有文化。

  解放前，曹艷茹也是出身大戶人家，她和李文都念過私塾，解放後也都讀過幾年書。

  李秀芳說：「他要不聽他媽的，就不會和周雨仙定親啦！」

  雲桂芬說：「秀芳，不要悲觀，一會兒我洗洗臉，去操場看看趙志鵬在不在，他要在的話，我先問問他。」

  曹艷茹心裡著急，「對，桂芬，你快去，問問趙志鵬，看看他咋想的，你這個做嫂子的，正適合出頭辦這件事。」

  這個當婆婆的，哪裡知道兒媳婦喜歡趙志鵬呢，她還給創造條件。

  於是，雲桂芬洗了把臉，用木梳叨兩下頭髮，就匆匆出門了……

  其實，雲桂芬是耍了個小心眼。

  她想到今晚趙志鵬一定會去老地方，和李秀芳見面。

  她想在這兩個人見面之前，先見見趙志鵬。

  這是她的一個小計謀。

  探趙志鵬口風是假，和趙志鵬會面才是真的。

  如果趙志鵬真想和周雨仙定親，她是不可能攪黃的！

  這個，她心裡很清楚。

  雲桂芬出了門，直奔學校。

  忽然，她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向柳葉河邊走去。

  這個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趙志鵬。

  於是，她就悄悄跟了過去。

  柳葉河兩岸，原來長著茂密的柳樹條子，有點兒像蘆葦盪。

  如今，基本是河岸裸露。

  曾經的柳樹條子，都被人們做了燒柴，只剩稀稀落落的點點片片了，還是當年長出來的。

  她看趙志鵬走到一片柳樹叢就不見了。

  她輕輕接近，眼前的一幕，讓她狂喜！

  原來，趙志鵬竟然光著身子，在河裡洗澡，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蹲下去。

  於是，她默默地站在岸邊觀看。

  這是一副完美成熟的男性身軀。

  肌肉發達，四肢勻稱，五官端正，稜角分明，標準的黃金比例，雕塑般精緻。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寂靜的山野，朦朧的月色。

  宇宙間，比黑洞還強大的吸引力。

  此時此刻，多麼絕美的二人世界。

  他又想起歐陽修膾炙人口的名句。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只可惜，約的人並不是她。

  她後悔！

  時光倒流幾年多好，清純時的她，能和趙志鵬相遇，一對絕配才子佳人。

  她的心嘭嘭狂跳，已經按捺不住。

  但她不忍心打破這個理想世界。

  她靜靜地欣賞，靜靜地感受……

  但，還是被對方發現了。

  儘管遭到趙志鵬無情拒絕，她還是不顧一切跳下河去，抱住對方瘋狂地胡亂親吻，還甩掉了身上的衣服。

  「瘋子！」趙志鵬叫道。

  「我就瘋了！」

  「被人看到了！」

  「我不管，現在，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我和你！」

  趙志鵬哪裡經歷過美女這樣的狂熱。

  他和李秀芳談了兩三年戀愛，最親密的一次，還是在老地方送手絹的那次擁抱。

  激情涌動時，二人正要親吻，還被雲桂芬給驚擾了，沒有成功。

  現在想起來，他還留有遺憾。

  他是個正常男性，也有七情六慾，也從沒想過裝一本正經，做一個什么正人君子。

  自古，文人墨客，達官貴人，幾個不風流成性。

  秀色可餐，木頭人也會動心。

  雲桂芬光滑柔軟的身子，摩擦在身上，令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像電流沿著神經脈動，一波比一波強烈。

  這讓他情不自禁，熱血激盪澎湃。

  那有生俱來的野性，像掙脫軌道的星球，燃燒出太陽般熊熊烈火，在無邊無際的空間狂飆。

  他抱起雲桂芬，兩步奔到沙灘上。

  沙灘柔軟潔淨，還帶著太陽的溫度。

  他迫不及待把雲桂芬放下，迫不及待壓過去。

  雲桂芬終於如願以償，發出嬌俏的呻吟。

  孤男寡女，就像運行的天體，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告訴秀芳，我只愛她！」

  趙志鵬突然起身，抓起衣服，冷冷扔下一句話，消失在月色之中。

  誰也不會想到，天下最大的突兀，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了！

  雲桂芬仰臥在沙灘上，靜靜等待著那狂風驟雨的猛烈，她渴望的男人卻倏然離開了。

  太意外！

  意外得她不敢相信。

  她半天半天還緩不過神來。

  她的血液漸漸冷卻下來。

  她終於明白，她愛的男孩，並不愛她。

  她愛的男孩，並不像所有的男人，來者不拒。

  她不知所措。

  她也曾經閃過一個念頭，起來追上去。

  可是，她感到渾身癱軟無力。

  她太自信，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貓。

  她內心空空洞洞的，意識到，她只不過是一具美麗的軀殼。

  愛，不是外在，不是性，愛，是感情的深入。

  剛剛戰勝老周婆子的那份成就感，已經蕩然無存。

  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趙志鵬的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嗚……」

  她委屈地哭起來。

  暗暗問自己，命運為什麼這樣不公平？

  既然給了她美貌，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為什麼不給她一份愛情？

  哪怕是很簡單的，一無所有，只有愛情……

  趙志鵬孤孤單單走在回家的路上。

  雲桂芬的體溫還在，那種美妙的異性肌膚感覺還在，回味起來，還是很幸福甜蜜的。

  可是，在關鍵的那一刻，他清醒了。

  如果雲桂芬是不是李秀芳的嫂子，他很可能就不會離開。

  他也知道，就在兩個人激情迸發的瞬間，他單方面剎住情感的列車，對雲桂芬是個巨大的傷害。

  但是，他真的不能放任下去。

  他要是和雲桂芬衝破這條底線，以後他怎麼面對李經福？

  這可是他的大舅哥。

  又怎麼面對李秀芳？

  又怎麼面對李文和曹艷茹，這兩位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老人。

  他娶了李秀芳，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人，他都要經常面對。

  那種尷尬，負罪，將伴隨著他的一生，內心不得安寧。

  ……

  趙志鵬原想去老地方和李秀芳約會，告訴她，今天他和周雨仙定親，並不是他的本意。

  告訴她，他是愛她的，他會娶她做新娘，讓她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雲桂芬的出現，讓他沒有了和李秀芳見面的心情。

  這算什麼事兒呢？

  之前，他只是簡單地把雲桂芬當做嫂子。

  愛屋及烏。

  既然愛李秀芳，他也愛李秀芳的家人。

  他在心裡描繪了很多藍圖，大學畢業，努力工作，在城裡買房，把全家搬過去，把李秀芳家也搬過去，兩家人共享美好的生活。

  黑石溝，太貧窮了。

  可是，雲桂芬的瘋狂，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雲桂芬坐在沙灘上，哭夠了，這才穿上衣。

  心想，趙志鵬，絕情的東西，不如冷血動物！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把她抱到沙灘上去。

  既然把她抱到沙灘上，就要盡到責任。

  可是，可是到底為什麼……

  她心裡有一千一萬個可是，需要找到答案。

  但怎麼可是，也沒戲了，人已經見不到影子了。

  至於到底為什麼在最關鍵的那一刻，趙志鵬停止動作，離她而去，只能以後再找答案了。

  「大混蛋！」

  「壞透了！」

  「害人精！」

  「這也叫個男人！」

  「給天下男人丟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