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宜蘭往事

2024-07-02 14:56:15 作者: 湯圓很甜

  江姜回去時,家裡站了幾個年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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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破的屋子央,一套嶄新的紅木雕花妝檯極其刺眼。

  江姜是識貨的,那妝檯雕工精細再加上是紅木質地,必然價值不菲。

  無名村窮不算富裕,卻能夠弄到這般好物件......

  她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村里倒是下足了功夫啊。」

  「這是當然。」

  說話的婆子很瘦,布滿皺紋的臉上,一顆綠豆大小的黑色媒婆痣十分醒目。

  她眯笑著眼看著江姜,仿佛真是在送嫁。

  「河神娶妻可是十五年一次的大事,自然馬虎不得,萱丫頭,你快過來看看,這是村長讓人去城裡訂的嫁衣,上面繡的還是龍鳳呈祥呢。」

  那婆子拿起妝檯上的珍珠點翠頭面,擠在皺紋里的三角眼中,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看看這頭面,哪怕鎮子裡大戶人家的閨女都不一定用得起啊,你可真是好福氣。」

  「好福氣?」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擱這兒膈應誰呢?

  江姜眼睛裡儘是涼意:「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這.......」

  那婆子一梗,一時竟接不上話。

  這福氣誰敢要啊?

  見那唱紅臉的婆子吃了癟,王軒走了進來。

  「李婆婆,讓我和她說幾句吧。」

  王軒開了口,李婆婆才戀戀不捨地把手中的鳳冠放回了桌上。

  江姜站在半人高的銅鏡前。

  明晃晃的銅鏡里,是萱宜蘭那因營養不良而蠟黃的臉,臉下面那瘦弱的身子,像是風一吹就能散架一般。

  如枯木棍般的身軀上,掛著件補了各色補丁的粗布衣裙。

  黃銅鏡面上倒影與鏡子前那件巧奪天工的嫁衣挨在一起,形成了鮮明而極具諷刺意味的對比。

  鳳冠上圓潤的珍珠和翠羽在鏡子的反光下熠熠生輝,紅如血的嫁衣透著絲絲殘忍的意味。

  多富貴啊........看得江姜眼睛疼。

  王軒看著對鏡發呆的江姜勸道:「萱家姑娘,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第你嫁到鳴月湖,河神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河神?

  腦海里浮起昨夜看到的場景,魔氣鬼氣混合在一起的噁心玩意兒,你管它叫河神?智障吧。

  江姜回頭,對著王軒直白地翻了個白眼。

  這個白眼成功讓王軒的表情頓了半刻,他覺得萱宜蘭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住嘴吧你。」

  江姜懶得和這個虛偽的男人墨跡。

  「你們一個個明明是想要我的命,卻說得像是為我好一般,幹了傷天害理的壞事,還想來這裡充好人,惡不噁心。」

  王軒的嘴張了張,半天說不出來話。

  江姜走向鏡子前,摩挲著鏡子前的嫁衣。

  呵.......好絲滑的面料啊,她垂眸道:「既然你覺得嫁到鳴月湖是件大好事,那你去啊.......」

  「夠了!」

  王軒怒了,他將袖子一甩。

  「你從出生起,就註定會成為河神的新娘!不要再說無謂的話!」

  聽著王軒的話,江姜心臟傳來一陣絞痛,腦袋像是被長針刺透一般疼。

  她不由得彎下腰,捂著心臟,微微喘著氣。

  一個尖利的嘶吼聲在江姜腦海中響起,伴隨著那聲音的,是一種濃烈的恨意。

  「我不是河神的新娘!我分明不是的!」

  江姜身子一軟,跌坐到了妝檯前的紅木凳子上,微微抽著氣,額頭上冒起綠豆大小的汗珠,順著鬢角一滴滴落下。

  太疼了........粗糙的手死死捏住繡花嫁衣。

  怎麼回事?這具身體為什麼對王軒的話反應這麼大?

  她費力地回頭,看著王軒離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

  昨夜江姜逼問過康明,大致弄清了關於萱宜蘭和王軒之間的事。

  毋庸置疑,萱宜蘭對王軒是有情意的。

  萱宜蘭的母親並非無名村的人,而是一個被拐來無名村的啞女。

  萱家在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窮,萱宜蘭的父親娶不上老婆,便花盡家底買下了那個啞女。

  啞女先是抵死不從,可惜出逃無望。

  她一次次出逃,一次次被抓回來,最終為了不被餓死,還是同萱宜蘭的父親圓了房。

  萱宜蘭的父親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導致那啞女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好在啞女還算善良,時常給村里人幫幫忙,作為感謝,村里人也會給她些糧食。

  啞女懷孕的時候,不曉得村里是誰說啞女是鎮子裡大戶人家從青樓買回來的妾室。

  那大戶人家的正頭娘子見啞女生得一副好嗓子,得老爺寵愛,便叫人毒啞了她,讓那百靈般的嗓子再也發不了聲,才將她丟出門去。

  流落街頭的啞女,最終被人牙子給拐走了。

  得知啞女曾是青樓女子後,村里眾人對啞女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即便啞女曾經幫過他們很多忙,他們依舊憑著一個傳言,紛紛欺負起啞女來。

  甚至村裡有孩子會用石頭丟她........

  而萱宜蘭的父親,因為啞女讓他丟了臉,更是對啞女拳打腳踢,全然不顧啞女腹中的孩子。

  在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折磨下,啞女在生產時,難產而死......

  生產那天,正值七月初十河神娶親。

  那日無名村出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嬰孩,一個叫王軒,另一個叫萱宜蘭。

  萱宜蘭出生時,手中握了一對珍珠耳環,那對耳環便是下一任河神新娘的象徵。

  在萱宜蘭出生當晚,她的父親醉酒摔死,而萱宜蘭從此成了孤兒。

  萱宜蘭的父親在村里遭人嫌棄,母親又是青樓女子,因此,無名村里幾乎沒有疼惜她的人。

  唯獨一個人除外........

  那個人就是王軒。

  鑑於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緣分,王軒待萱宜蘭很好,總會偷偷給萱宜蘭塞些吃的。

  見到村里其他同齡人欺負萱宜蘭,王軒也會主動上前保護她。

  王軒是萱宜蘭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觸碰的溫暖,故兩人也親密些。

  因此有流言傳聞,萱宜蘭和王軒有染。

  可王軒是村長,大家只敢私下說說,從來不敢張揚。

  令江姜不解的是,她曾經從王軒的眼睛裡看到過對萱宜蘭的嫌惡和冷漠。

  若王軒當真愛護萱宜蘭,他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萱宜蘭去獻祭。

  就算被愚昧蒙蔽了雙眼,他也不會說出萱宜蘭註定是河神新娘這種話。

  奇怪.......

  江姜微微舒了口氣,王軒走了,這痛感減了不少。

  聽到門口有鬧嚷聲傳來,江姜眉心微皺:「外面怎麼了?」

  「康明那臭小子失蹤了,大家在幫康家找人呢。」

  「哦。」

  江姜淡淡應了一聲:「你們先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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