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化成灰也認得

  「你、你都知道了？」

  

  夜色下，暗紅色桃花眼泛起一抹驚恐。

  玄煜嘴角抽搐，這個女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若是如江姜所說，她知道了關於洛河的全部........

  那就意味著，當初他幹的那些荒唐事，江姜也知道了。

  玄煜心臟一陣發疼，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啊........為什麼要讓人知道啊......

  倏然，肩膀上多了只手。

  江姜踮著腳尖，拍了拍玄煜的肩膀，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語重心長道：「誰年輕的時候，沒點荒唐事啊........都過去了。」

  玄煜瞪大了眼睛，什麼叫都過去了！這女人憑什麼說教他？

  他可是堂堂妖王，已經二百多歲了，一個黃毛丫頭也敢說教他.......

  簡直目無尊長！

  玄煜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夜風中響起一道狠戾陰仄的聲音。

  「喲，又一批來做客的啊。」

  江姜回頭。

  暗紫色身影立在她和玄煜身後。

  夜風拂過卻吹不動那人的衣擺，他如鬼魅一般懸在夜幕下。

  洛無殤披著余睿軒的皮，笑容詭譎：「既然來了，就好好玩玩吧。」

  「快走！」

  江姜下意識扯著玄煜要跑。

  倏然，四周浮起暗紫色煙霧，煙霧將她牢牢包裹住，讓她避無可避。

  懸空的腳底落在了地面上，四周沒有邊界，是一片黑暗。

  江姜眉心發緊，一邊走一邊喊：「玄煜！玄煜！」

  四周沒有一點兒回應，不知走了多久，遠處出現一片光。

  人雖然有靈智，但逐光的本性卻被刻在了骨子裡，江姜也不例外。

  她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走了這麼久，見到前面有光，便循著本性，快速追了上去。

  就如同被困在迷宮裡的人，終於找到了出口一般。

  終於，快要觸到光明了。

  她跨步跑了出去，腳下一空，身體迅速墜落。

  「啊——」

  江姜尖叫出聲。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吹得她耳朵發疼。

  墜落時的失重感，讓她心臟像是被捏成一個小球那般難受。

  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使用不了劍氣訣，只能任由身體下墜。

  為什麼會這樣？

  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江姜試了一遍又一遍，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功法全部失靈了。

  不會是因為她的修為被洛無殤給吸走了？這才導致劍氣訣失效。

  可為何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江姜回頭往下看，一張熟悉蒼白的臉落入眼帘。

  心臟「咯噔」一下，江姜腦袋一陣發懵。

  這張臉不是她自己的麼？

  她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白色被褥。

  「咻——」

  江姜一臉驚恐地落在了另一個「自己」身上。

  意識模糊了大概有半盞茶的時間，耳畔傳來了穆江宇的聲音。

  「江姜、江姜........」

  江姜猛然睜眼：「穆江宇！」

  當看到床邊人時，杏眸里掠過一抹茫然。

  穆江宇的臉沒變，頭髮卻剪短了，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上還穿著現代人的衣服。

  她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心中疑惑更甚。

  穆江宇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姜，你是不是叫錯人啦，我是你的秦風學長啊......不過現在，我已經是你男朋友啦。」

  「啊？」

  江姜一臉訝異地看著面前這個叫秦風的人。

  第一世的時候，她確實有個叫秦風的學長。

  念大學時，秦風對她關照有加，那段時間裡，江姜對秦風產生過朦朧的愛意。

  只不過，這一切隨著秦風的畢業，消散得無影無蹤。

  江姜揉著發疼的腦袋：「你說你是我男朋友？」

  「是啊。」

  秦風抬手揉了揉江姜的腦門。

  鏡片後面的鳳眸夾雜著細碎的光，淬滿了愛意，像是一種令人上癮的毒藥，讓江姜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太像了......面前這個人仿佛就是穆江宇。

  「小傻瓜，出車禍前的記憶你都忘了麼？你可是向我表白了呢。」

  江姜眉頭髮緊，她狠命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腦海中的記憶，如碎片般雜亂地堆積在一起。

  江姜不得不拾起很久以前的記憶碎片，努力將它們拼湊起來。

  出車禍那天，她剛從畢業典禮出來。

  那時她接到了一個緊急面試通知。

  是江姜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工作，所以她不顧一切地騎著電瓶車，快速穿梭在車流間，為了那渺茫的機會拼盡全力。

  當真應了那句話，騎車不小心，親人兩行淚。

  就在距離面試地點三百米處，一輛豪車飛馳而過。

  之後江姜連人帶車見了閻王，不對，連閻王都沒見到，她就穿書了。

  江姜來回想著自己那天的經歷，根本沒有同秦風表白這一項。

  而且，秦風和穆江宇長得也不一樣........這到底怎麼回事？

  正想著，秦風抬手，塞了塊蘋果到江姜口中。

  江姜剛想吐出來，忽然心頭一滯。

  她抬頭看著秦風，含糊道：「這蘋果甜麼？」

  秦風微微一笑，俯身吻住了江姜的唇。

  江姜身子發僵，雙手抵著秦風的身子，卻推不動他。

  穆江宇的唇是冰涼的，帶著淡淡的藥香，可秦風的吻，沒有一點溫度。

  秦風離開了江姜的唇，輕笑一聲：「你吃的那塊，是甜的。」

  這蘋果根本沒有味道，他在騙人！

  瘦削的身子往後縮了縮，江姜定定看著秦風，一臉戒備：「你是假的！」

  不止秦風是假的，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歸墟的鮫人不僅會織鮫紗，也擅長幻術。

  洛無殤是鮫人，這裡極有可能是洛無殤給她編織的幻夢。

  「你說什麼呀？」

  秦風笑容溫和，連鳳眸里散落的點點柔情都和穆江宇一模一樣。

  呵，模仿的可真像啊。

  江姜眸色發涼，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真的穆江宇就算變成灰，她也能認出來。

  秦風坐到床邊，摸了摸江姜的腦門，寵溺溢於言表。

  「聽話，別鬧，後天就是我們的訂婚儀式。過了後天，我們家江姜，就是秦太太了。」

  看著秦風的笑容，江姜一臉冷意。

  秦你大爺的太太，她最多能當穆太太........

  等等，哪裡來的羞恥想法？江姜沉嘆一口氣，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可怎麼才能出去呢？江姜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指尖一涼，她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硬塊，是吊墜！

  雖然法術用不了，但是吊墜還在。

  吊墜的存在，更加證實了這個世界是假的。

  江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吊墜中取出彎月刀，架在了秦風脖頸上。

  「江姜，你做什麼？」

  秦風怕了，他顫抖著聲音道：「有話慢慢說。」

  「怎麼從幻境裡出去？」

  江姜語氣發涼。

  模仿穆江宇的臉，模仿穆江宇的神態.......

  可幻境裡秦風不是穆江宇，也替代不了穆江宇。

  「呵呵呵呵........」

  秦風丟掉偽裝，抬手取下了眼鏡，笑道：「永遠活在這裡不好麼？沒有爭鬥，不需要努力。」

  說著，他將身子往江姜方向湊了湊，語氣裡帶著誘惑。

  「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我能變成任何你想要的人，沒有痛苦、沒有憤怒........」

  呵，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不是洛河麼？

  江姜面色發寒，沒有酸甜苦辣、喜怒哀樂的人生，還算什麼人生。

  「我想要的，你都能給我麼？」

  秦風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當然，寶貝，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江姜強忍住噁心的衝動，咬牙道：「那我想要出去呢？」

  還沒等秦風開口，江姜把手中彎月刀往下狠狠一揮。

  對面秦風瞪大了眼：「你怎麼能？你怎麼會........」

  江姜慢悠悠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比起甜美的虛幻，我寧願選擇不確定的真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用他的臉，令我感到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