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番外:薛雲霓與陸劫行
2024-07-02 14:22:55
作者: 酈途
預警:陸劫行身體不好是真的不好,不會因為劇情和愛情變得好的。
人人都說定國公府的那位大小姐是昏了頭了,當年先帝賜婚,她非要當庭拒婚被逐出京城,眼下卻自己跟當年那賜婚的人選私定終身,甚至帶回京城來了。
不說旁人了,就連定國公夫婦都不能明白,自己的女兒這是在想些什麼。
鄭氏坐在椅子上,看著薛雲霓:「一去數年,我們母女總算是還有相見的緣分。」
薛雲霓穿著一身北地衣裳,行事間也是乾脆利落的,不似京城姑娘姿態風流,當然,她本來也不是姿態風流的人。
但是這是在京城,還是在她自己家裡,薛雲霓也不會讓自己像是在鹿城時那樣隨性,只是喝茶時候一口悶的氣概,還是讓鄭氏有些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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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雲霓微微一笑:「當初先帝也不是非要我離開京城,當時也不過是說要讓我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是我不願意留在京城罷了。」
即便是當初的先帝給陸劫行和薛雲霓賜婚的理由現在仍舊說不清,但是即便是先帝也沒有逼著薛雲霓離開京城,可對於一個貴女而言,不能初入宮廷,被勒令不再出現在陛下面前,驅逐也無異。
加上薛雲霓自己不願意繼續留在京城——李常玉大婚之後,她唯一的樂趣也沒有了。
「當初的京城一點趣味都沒有,我去鹿城,雖然苦了些,但是也算得上是自由天地了。」
說到這鄭氏就忍不住痛心。
「你說你何必呢?早知今日,當初應下那樁親事不就好了,也不用去鹿城吃那麼多年的苦了。」
薛雲霓笑了一下,說:「或許吧,但是現在也不算太壞,不是嗎?」
怎麼不算太壞?
在鄭氏看來,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壞了,不可能更壞了。
薛雲霓現在喜歡陸劫行,但是在他們夫婦看來,陸劫行體弱多病,是萬萬不可能做女兒的夫婿的。
當初是賜婚無可奈何,若是薛雲霓接了賜婚的聖旨,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他們捏著鼻子也會認下的。
但是今時畢竟不同往日,先帝已經不在,那樁賜婚卻毀了薛雲霓,讓她再不能別嫁。
她雖然這麼想了,可是畢竟還顧忌著薛雲霓的想法,沒有在面上顯露出來。
可是薛雲霓是她親生的女兒,怎麼會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可眼前的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她就沒有多說,藉口要出去看一看家裡,就躲了出去。
但是並沒有走太遠,還不等走到姐妹幾個過去讀書的地方,就遇見了薛雲霜。
薛雲霜嫁的人也是京城不錯的人家,因此和薛雲霓一身北地服侍不同,薛雲霜身上堆金迭玉,頭上也是珠翠滿鬢,看著是一個很華貴的婦人。
可是薛雲霓分明記得,這個妹妹可是年紀還小的。
當初雲期大婚時見她,還是一個少女新婦的,現在卻覺得她是一個疲憊的婦人了。
可雲期也是嫁了人的,也是生了孩子的,也不曾這樣疲憊。
薛雲霜看見薛雲霓,眼睛亮了一下:「大姐姐。」
薛雲霓點點頭:「你怎麼回來了?」
薛雲霜說:「我聽說大姐姐回京城來了,就猜想你興許會回來國公府,就想要來看一看你,再加上薛雲姣也被三嬸嬸他們接回來了,就想著一起看一看。」
薛雲姣?
薛雲霓幾乎要想不起這個妹妹了。
她對薛雲姣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個手裡握著匕首,滿手鮮血的樣子。
那時候她已經癲狂了。
薛雲霓想了想,說:「她現在還好嗎?」
薛雲霜隨意地一揮手:「還是老樣子,在山上的時候因為經常大鬧,凡是伺候她的都留不長,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三嬸嬸還是捨不得一直把她關在山上的。」
是啊,薛雲霓長舒一口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薛雲嬈當初不就是介懷這件事嗎?
薛雲霜坐在一邊,過了一會,說:「最近滿京城都在說大姐姐和陸家公子的事情。」
「哦?說我什麼?」
不等薛雲霜回答,薛雲霓又說:「大抵都是些什麼一場鬧劇的話吧,說我不如當年接了賜婚的聖旨,現在兜兜轉轉,還是這個人。
或許還會說我瞎折騰,去鹿城待了這麼多年,最後還不是乖乖回來了。」
薛雲霜聞聲啞然,過了一會又說:「大姐姐既然心裡有數,又何必問我,你這些年,可不就是白折騰嗎?
在鹿城朝夕相處著就能生出情意,那當年若是順順噹噹地成婚,自然也是會有情意的。」
薛雲霓笑了一下:「不,不會的,不走這一遭,我們就算是成婚十幾年,我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情意。
非得出去走了,非得在鹿城那種地方認得了,才會有今天。
我們在鹿城的時候與在京城的時候是不一樣的,鹿城的天地那樣遼闊,那樣自由,我們一道策馬,一道與那些生活在邊境上的北梁人交易,打鬥,那是與留在京城截然不同的生活。」
薛雲霓回過頭來看薛雲霜,眼裡流動的是驚心動魄的光采:「你不明白,雲霜,京城之外的地方,是多麼令人心馳神往,在那裡,一切都是自由的。
愛是自由的,恨是自由的,一切感情都是自由的,我也是。」
薛雲霜不懂,但是她聽明白了薛雲霓的話:「大姐姐還要走,是嗎?」
薛雲霓笑著點點頭:「我不會在京城久留的。」
就算是她想,雲期也不會給她機會。
她在鹿城那麼久,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鹿城。
雲期既然想要把鹿城作為突破口,到時候去北疆的時候就一定會捎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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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一戰十分順利,但是等到天下安定之後,陸劫行原本就不算多麼健康的身體,卻突然惡化了。
薛雲霓是早就知道陸劫行不會長命百歲的。
但是一開始的她並不是很在意。
誰會在意一個自己不認識的,莫名其妙追著自己來到鹿城的,在她看來是一切禍患源頭的人的生死呢?
更何況哪怕是陸劫行自己也早就對自己的身體有數了,薛雲霓沒必要替他操這份心。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薛雲霓坐在廊下看雨,耳邊卻是陸劫行壓抑的咳嗽聲揮之不去。
自從鹿城一戰之後,她就與陸劫行和雲期一家子一道下了江南——陸劫行的身體情況,比之雲期好不到哪裡去。
畢竟雲期還算是因為長期昏睡身上沒有力氣,陸劫行卻是實打實地體弱多病。
江南是修養的好地方,氣候溫潤,陸劫行看著也好了許多。
但是今年江南多雨水,陸劫行的身體也隨著雨水有了惡化的趨勢。
先是多咳嗽,但是他平日裡無事也要咳兩聲,所以薛雲霓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連陸劫行自己,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用來捂嘴的帕子上出現了紅痕。
陸劫行的第一反應,是把帕子翻面疊了起來,把那點紅痕藏在了布料堆疊之間。
不能讓雲霓看見,他想。
雲霓看起來很堅強,但是並沒有做好面對他離開的準備,或者說他過了十七歲——當初被預言的死期之後,雲霓就把他的病拋之腦後了,轉而盼望起兩個人快快樂樂的日後。
就算是雲霓遲早有知道的那一天,陸劫行也希望那一天能夠來得更晚一些。
但是他並沒有打算為了隱瞞這件事而諱疾忌醫,可是想要瞞過薛雲霓看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
最後,陸劫行想到了唯一一個人選——永安公主薛雲期。
他與永安公主其實並沒有見過幾面,先前薛雲霓還開玩笑說等到他們大婚那日,娘家能來的賓客恐怕只有永安公主一個人。
永安公主住得離他們並不近,還是陸劫行旁敲側擊了好幾日,薛雲霓這才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自己的妹妹了。
等到陸劫行好不容易找到薛雲霓不在的時機,永安公主卻不用陸劫行說,一擺手就有一位據說是神醫的大夫上前給陸劫行把脈了。
陸劫行期盼地看著神醫:「我這身體,可還有救?」
神醫卻搖了搖頭:「陸公子是娘胎裡帶出來的不足之症,能到今天都是託了這些年身體強健的福,但是這人的精氣就好比那油燈,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陸劫行垂眸,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這樣啊,無妨,當年有人給我看病,斷言我活不過十七,如今我卻已經及冠,算得上是和上蒼偷來的日子了。」
永安公主坐在上首,問:「你倒是灑脫,那我姐姐那邊要怎麼辦?」
陸劫行笑了一下:「希望公主能幫我瞞住雲霓,這是我最後的日子了,我希望我們最後的日子,雲霓能夠開開心心的,我也希望我最後留給她的回憶是快樂的。」
永安公主抿了抿唇:「你想要做什麼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幫你。」
陸劫行笑著說:「公主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我想要與雲霓能有一場婚禮。」
永安公主挑眉:「你這是希望我姐姐一輩子忘不掉你?」
「我希望,雲霓能夠永遠記得我,就算日後不愛我了,也能夠記得我曾經出現在她的人生里。」
陸劫行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人,甚至因為多病,他的心思比一般人還要敏感。
幼時父母雖然寵愛他,但是因為他體弱多病,就連宮中的太醫都說他活不過十七歲,所以他們都不願意把過多的感情放在他身上,而是轉而關心弟弟,說是為了日後不傷心。
而他們會管教打罵弟弟,卻對他十分縱容,美其名曰是希望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但是這何嘗不是一种放棄。
所以陸劫行其實從小就是一個很冷漠的孩子。
先帝在的時候喜歡他,覺得他伶俐乖巧,惹得趙景殊嫉妒,但是這父子兩個在他眼裡都十分可笑。
一個人愛多的沒地方放,但就是不給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得不到父親的愛,就覺得剷除得到的人自己就會成為得到的那個人了。
但是薛雲霓不一樣,她熱情勇敢,是陸劫行唯一一個不用嘲諷的態度看待的人。
甚至當陸劫行知道自己被賜婚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欣喜的。
可是當薛雲霓逃婚的時候,陸劫行才知道,也不是人人都想要自己那毫無價值的愛的。
至少薛雲霓不需要。
對於陸劫行而言,薛雲霓是世界上最特別的那個人,其他人,哪怕是他的父母把他忘記都沒有關係,因為彼此之間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是薛雲霓不一樣,陸劫行沒有做好準備,也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他唯獨不願意被薛雲霓遺忘。
永安公主看著陸劫行,笑了一下,說:「如你所願吧。」
然後她吩咐下去:「為霜,讓人準備起來,我準備在咱們府上給雲霓姐姐辦一場婚事。」
然後她又看著陸劫行,笑了一笑,說:「人都有私心,我可以理解你的私心,但是你不要想著什麼鼓動雲霓姐姐跟你殉情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允許的。」
陸劫行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夠在我死去之後,好好地活著。」
他那麼愛薛雲霓,沒有人會比他更愛薛雲霓,他當然是希望薛雲霓好好活下去的,即便那個以後已經不再有他。
永安公主手底下的人辦事很利索,婚事準備得很快——或者說其實永安公主早就想著要讓薛雲霓和陸劫行在她的府邸上成親了,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
這場婚事是陸劫行想要給薛雲霓的驚喜,所以在一切準備停當之前,他帶著薛雲霓出城待了些日子。
等到回府,薛雲霓就被拉下去換了一身嫁衣,等到再出現的時候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上滿是驚喜的神色:「陸劫行,你要與我成親嗎?」
陸劫行看了看已經布置好的喜堂,忽然就不著急了,低下頭在姑娘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雲霓,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怎麼會不願意。」
陸劫行失笑:「你真是一點也不矜持啊。」
不矜持也沒有關係,雲霓,我這一生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深愛著你了。
有你這句話,我此生已經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