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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刺殺與檄文

2024-07-02 14:22:48 作者: 酈途

  鮮血像是激射的水一樣迸了出來,迸濺了雲期一身,就連她的臉上都沾上了滴滴答答的血液。

  但是雲期絲毫不怵。

  她面無懼色,蒼白的臉上帶著鮮血,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些散布流言的人:「趙景殊他們派你們來的時候一定沒告訴過你們,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曾與黑羽亂黨交手,與顧家二郎一起死守金源城,死在我手底下的黑羽亂黨不計其數,你們是覺得,你們的脖子比他們硬嗎?」

  說到這,雲期輕笑了一聲:「黑羽亂黨是什麼樣的作風,怎麼樣的狠毒,不需要我再給你們另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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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裡的長劍還在滴血,但是已經開始輕鬆自如地笑著說話了。

  雲期看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滿意地笑了一下:「不過我也不是什麼殘暴之輩,我的劍尖只對這北梁人和這等大周的敗類,你們也不必憂心。」

  底下的人更安靜了。

  如果說台上被削掉頭顱的那個人是大周的敗類,那他們這種被這等敗類鼓動的,又是什麼?

  雲期並不在乎這些人是不是覺得她是什麼閻王羅剎,甚至對她來說,這些人這麼想她,這麼怕她,對她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她扔了劍,身上短暫地凝聚起來的威儀也散了,整個人看起來又開始變得虛弱。

  為霜扶著她到一邊坐下,雲期捏著帕子把自己的臉擦乾淨了,然後淡淡地說:「動手吧。」

  話音未落,那些跪著的人就如同剛才那個試圖暴起的人一般人頭落地了。

  雲期冷冷地看著。

  等到鮮血流了滿地,雲期的繡鞋底子踩上去,對著所有看著的人說:「鹿城是什麼樣子,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心裡有所準備,各懷鬼胎各有心思也無所謂,因為我原本也不是很在意。

  不過不在意的前提是你們不再生事,若是一切順利,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離開鹿城,但是若是不順利,我不介意在離開之前就把鹿城先變成空城。」

  鹿城確實是他們計劃之中要放棄的一座城池,可是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如果因為某一個人,然後雲期做了那個掉鏈子的人,雲期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雲期說完這些話,不等他們說話,就自顧自地要走。

  但是還不等自己上馬車,就聽見一陣風聲。

  「公主!!!」

  雲期回頭,只見一個身形清瘦的黑衣人手裡舉著一種北梁特有的刀直衝著她的面門而來。

  這就是當日的那個刺客!!!

  雲期躲閃不及,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轉過頭露出面容的那一刻,那個黑衣的刺客眼中浮上了驚愕的神色。

  那把直衝著她面門而來的刀也錯開了她的要害,狠狠地插在了馬車上。

  若是這力氣用在對著雲期上,她是必死無疑的。

  但是,這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臨了手軟,不過既然他給了雲期機會,雲期就要發難了。

  那人被重重包圍,看著雲期忽然彎眉一笑:「雲朵?」

  這個名字實在太過久遠,雲期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他叫的是自己。

  但是興許是雲期面上的莫名之色太過明顯,也興許是來人猜到了眼下的情境究竟緣何,他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了一張雲期熟悉的少年人的面容——正是牧陽。

  雲期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說出來是驚訝更多還是驚喜更多,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雲期現在並不會對著他發難。

  她笑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

  牧陽也笑:「這就說來話長了,」他上下打量著雲期,「你就是永安公主啊,你現在真是好風光。」

  雲期抿了抿嘴唇,剛要說話,就看見牧陽的身子一震,胸前洇開一大片紅色,一枚小小的箭尖從他胸前露了出來。

  「牧陽!!!」

  雲期尖叫一聲,伸手去接牧陽,但也只接住了他軟倒的身子。

  書蘊已經回身去抓那放冷箭的人了,但是她仍舊扶著牧陽的身子。

  「去找大夫!快去!」

  牧陽費力地直起身子:「不用了,雲朵,我是習武之人,這傷勢是不是致命傷我自己心裡有數。」

  雲期眼裡含了淚:「是誰?」

  牧陽喘了兩口氣:「我來這鹿城,是來刺殺你的,雲朵,你們大周的太子讓我來刺殺你。

  那放箭的人只怕也是他的。恐怕是怕我被你捉住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事情。

  你一定要小心。」

  雲期怔怔地看著牧陽說話的氣息越來越弱,最後這個愛笑的少年對著雲期露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就閉上了眼睛。

  「牧陽!」

  但是他已經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公主,」書蘊已經回來復命了。

  「是誰的人?」

  「屬下辦事不利,」封陽半跪著說,「那人已經服毒自盡了,只怕是死士。」

  「死士?」雲期咬著這兩個字,「原來是死士啊。」

  趙景殊手底下的死士都歸作鐵面衛了,程寧留在京城的時候就是把那些死士全部剔了出來。

  所以一定不是趙景殊的人。

  是陸平川。

  雲期閉了閉眼睛:「有些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

  晚點回府的時候,就看見趙宛站在門邊迎她。

  「你不是不願意露面嗎?」

  趙宛笑起來:「那可不成,我們永安公主今天可真是了不得,我身邊的丫鬟上街都能聽見街頭巷尾都在議論你呢。」

  雲期也笑了一下:「那可真是太給我面子了,不過殺了一個小人罷了,鎮北王府那些人不知道殺了多少,這樣可真是折煞我了。」

  趙宛翻了個白眼。

  鎮北王府那些都是屍山血海里真刀真槍搏殺出來的,殺人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是雲期在別人眼裡可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名門貴女,這種人出手殺人自然比鎮北王府的人來的震撼得多。

  不過看著雲期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趙宛也沒有多說:「你要的那篇檄文要等一等。」

  雲期側目看她。

  「你以為我是什麼天下名家不成?」趙宛有些不耐煩,「就算真的是天下名家,檄文這種東西都要寫上好些日子的,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寫一筆就能成的東西!」

  雲期渾不在意:「隨你。」

  她對這些東西不甚了解,唯一的那些文采也頂多夠糊弄學堂里提問的夫子,眼下也只是需要一篇檄文讓他們做那個正義之師,起碼不能讓趙景殊做。

  但是還算不上緊要,所以趙宛什麼時候寫完都是一樣的。

  檄文這件事就算是暫時揭過了。

  趙宛跟在雲期身邊,說:「你在鹿城這一出殺雞儆猴,恐怕眼下已經傳開了。」

  「傳開了才好,」雲期說,「我就怕傳不開,若是傳開了,我日後也能省心些,不傳開,殺雞儆猴的猴子豈不是缺席了這一齣好戲?」

  雲期原本出手就是要威懾其他人的,雖然那人突然暴起出乎雲期的預料,但是也算是順水推舟吧。

  趙宛看了她一眼,說:「自從你醒來之後,總覺得你變了許多。」

  雲期笑了一下:「是嗎?」

  趙宛沒有說話。

  她說那話確實並非作偽,過去的雲期雖然也萬事不上心,有時也讓人覺得冷血,但是那個時候不知道是習慣使然還是就是為人如此,時時都是帶著笑容的。

  就連顧思明最早與趙宛說起雲期,都說她是一個愛笑的姑娘。

  雖然後來趙宛見到她之後也知道這話八成是有些失真,但是那個時候雲期,雖然骨子裡有股子戾氣,但是那戾氣是掩藏在笑容之下的。

  而現在的雲期卻像是徹底拋棄了那層偽裝一樣,慣常的笑容變得難得,一貫隱於暗處的戾氣也毫不隱藏地外放了。

  不過這也未必是什麼壞事,趙宛想。

  ............................................

  那篇檄文最終沒等到趙宛把它寫出來,雲期手裡已經有了更好的了——崔晏和陳抒玉寫的。

  具體究竟是是誰寫的雲期沒有細問,不過陳抒玉遞交這封檄文的信里寫了,說是他與崔晏所作,因為知道北疆如今狀況不佳,想要讓雲期那邊先行公布於天下。

  趙景殊所作的那些孽總要有公諸於眾的那一天,京城那邊有付憫柔等人坐鎮,南方本就對皇家多有不服,總的來說還在崔謝兩家的掌握之下。

  相較而言,還是雲期坐鎮的北疆最需要這篇檄文。

  這便是在後面的這些日子成了雲期最有力的武器的《告天下萬民書》

  逆臣先太子景殊叛北梁,逆天暴物。吾君受命,有天下,與國皆有德之君,以孝行,廣施仁德之心,常懷安。四方往來修睦,九州之民從之。自古帝王之有天下也,皆天之所授命。今太子立無望而欲弒之通後逼宮,頹綱。夫人君者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本,禮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於天下後世哉!先太子景殊眾不尊聖人之教安百姓,不思安身,去國戧戮大周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當此之時,君與臣不能安棲養。君實有心若是其兄弟,臨別之時君賦托我,我之北大安,萬民之命為上,立綱陳紀,救人。約天之靈,助平,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舉,永清先太子之黨。

  昔賊趙景殊與妃趙氏逼宮,其諸將與帝於宮中,直罔顧倫。而前此景殊不為害民,私開鹽礦販鹽,採鐵,屯兵以備敵軍北王府。鎮北藩臣朝抗北梁蠻良,若無鎮北藩,朝露,虎豹豺狼之羔,危。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為己私役民夫,而死者夫草舍,為西北大禍。狎邪僻,殘害忠良。神人之所同嫉,天地所不容。乃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戧於冷宮。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若皇后之力以成私,恃有眾以要君,陵跋扈,遙制朝權,擁兵據險,以賂誘名爵,覬覦。其始皆以皇后為名,乃未明末遺民相抱。西入巴、蜀,東望滄海,南控閩,湖、湘、漢、沔,咸入燕賊,事態窮已卒於吳越。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爰舉義旗,以清臣。旦為燕王暴,使民各得其所。

  雖遠北與梁接戰,遠如此。或受顧命於宣室。食君祿,當憂天下,於朝堂之言猶在耳,忠豈忘。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班馬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聚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臣謂天下之士,共討叛黨。諸州府郡所備,誠有道之士,國之楨榦之而出。今賊子欲之梁北蠻之亂我大周,代天子出征應,必先太子之亂既平,復我大安天下則民安矣日也。

  ......................................

  付憫柔是在宮中看到那篇檄文的。

  她拿著檄文笑著說:「永安公主確實動作利索,你們寄信過去也不過幾日吧,就連京城都已經傳遍了。」

  陳抒玉和崔晏何鳶兩個人坐在付憫柔下首,說:「太后娘娘坐鎮京城,就算是沒有這檄文也是不妨事的。」

  付憫柔笑了一下,說:「但是還是需要的,京城多少太子黨,當初趙景殊是板上釘釘的新帝,人人都說他要繼位,就算當初永安公主鬧過一場,現在剩下的太子黨也不是少數。

  有這檄文也好,我看日後朝堂上誰還敢捏著正統兒子為難我兒。」

  崔晏說:「不過看前太子都已經狗急跳牆了,只怕是眼下鹿城的戰事對於他來說算不上輕鬆吧。」

  付憫柔說:「謝將軍天縱英才,何況還有鎮北王坐鎮北疆,北梁這些年可沒從鎮北王手上討到過好處。」

  眾人笑而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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