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進宮與男女
2024-07-02 14:21:53
作者: 酈途
「懷玉有自己的打算,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靜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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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安對著雲期笑了一下,說:「我只是怕她重蹈覆轍。」
很勉強的語氣。
雲期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他擔心謝懷玉雖是一腔好意卻未必能夠真的做到。
起碼他覺得單單靠著謝懷玉一個人是肯定做不到的,否則那麼多世的謝懷玉就不會統統都橫死麗昌了。
「派幾個人去跟著吧,麗昌又不是什麼隱秘的地方,如果非要避開過去的軌跡的話,就不要把封陽派過去就行了。」
雲期原本以為謝懷玉是那種乖乖的姑娘,但是從她敢帶著雲期隻身走北疆,再加上居然利用雲期的不知情讓她替謝懷玉隱瞞與謝敏的見面,就知道她絕不是什麼沒有主見的。
或者說這位謝姑娘的主意大得很,如果她鐵了心要去麗昌查明真相,那麼就算是謝長安派人把她捉回來了,她也遲早是要跑出去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要阻攔,只要能夠儘可能的保證她的安全,就隨便她去闖好了。
雲期是這麼覺得的,也是這麼跟謝長安說的。
「有些人自有她的軌跡,比如永昌,我當初強行留她在京中,但是最終也沒有留住。當時覺得是不是我讓她留在京城才會這樣,現在想想,說不準命中如此呢?」
謝長安揉了揉雲期的臉:「這話可不像是你會說的。」
他還記得當年金源城外,他說順其自然,世間萬物自有定數,雲期卻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兩人幾乎要吵起來,但是現在的雲期卻在用人各有命來安慰他。
雲期笑了一下:「那有什麼辦法,我們總要讓自己好過一些的。」
謝長安像是被這句話撫慰了一樣,對著雲期笑了一下:「你不用擔心我。」
但是雲期並不會因為謝長安的這句話就真的放下心來,她看著謝長安,卻再也沒有說出別的話來。
謝懷玉說得對,謝長安已經把自己逼到了窮途末路。
正如謝懷玉所說,他現在既想要努力做出一些改變,又在因為可能導致的一切不好的後果而患得患失。
他既勇敢,又膽小。
雲期對著謝長安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怎麼會擔心你,你不是經驗最是豐富,最不需要我擔心的嗎?」
謝長安就沒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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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兩人談論起關於謝懷玉和改變與否的話題的最後一次,那之後整個京中再也沒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身在漩渦中的雲期和謝長安兩個人,自然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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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是宮中付婕妤行將生產,按規矩是能讓娘家人入宮陪伴的,但是付憫柔的生母謝氏早就沒了,所以她請旨的時候求的是讓朋友陪伴。
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她卻請旨讓雲期進宮陪伴。
按理說是輪不到雲期的,因為這種陪伴孕期妃子的事情,就算不是娘家母親,起碼也得是親生的姐妹。
但是付憫柔又確實十分得寵,據說陛下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陛下就同意了。
謝長安只能目送自己還沒捂熱乎的新婚妻子進宮。
「她讓你這時候進宮做什麼?她將要生產,趙景殊和皇后那邊一定有什麼後手等著,你這時候進宮豈不是要被一鍋端了。」
雲期渾不在意,把自己要帶的東西收進箱子裡,笑著說:「哪裡的話,我又不是鍋里的王八,怎麼會被一鍋端。
憫柔馬上就要生產了,她雖然答應了,但是是男是女總不是她能夠控制的,我總要跟過去才放心。」
「你去了又不能改變什麼。」
「陛下都下旨了,我能怎麼辦?」
謝長安最終無奈地笑起來:「我在宮中沒什麼人脈,你入宮恐怕就連書蘊也不方便跟著,么娘和為霜加起來......我實在有些不太放心。」
但是不論謝長安如何顧慮,正如雲期所說,陛下已經下旨讓雲期進宮,不管他們想再多都只有入宮這一條路可走。
雲期進到宮中的時候,是一個陌生的女官來接的她。
「下官秋紅,見過謝夫人。」
雲期看向秋紅,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姑娘,尖下巴,嫣紅唇,是個哪怕在美人如林的後宮中都稱得上十分出挑的美人。
這樣的美人,卻只是付憫柔身邊辦事聽令的女官。
「秋紅......姐姐?」
秋紅笑了一下:「婕妤娘娘還等著夫人呢,夫人跟我來吧。」
付憫柔住的寧熙宮在後宮裡都是數一數二的豪華宮室,甚至距離陛下的寢宮寧安殿都不算遠,可以說是皇后之下獨一份的恩寵了。
至於皇后......中宮之主,不作比較。
雲期到寧熙宮的時候付憫柔正坐在宮殿裡等她,見她進門一下子站了起來,動作之迅速嚇得一邊的女官都駭住了。
「婕妤娘娘!」
「娘娘慢些!」
「娘娘!」
整個寧熙宮一下子亂作一團。
雲期見狀趕緊快步上前迎了上去:「憫柔。」
不管付憫柔是不是真的看見她如此高興,但是總歸是絕對不能讓付憫柔因為看見她太過興奮而生了幾分閃失。
付憫柔的手握在雲期的手臂上:「雲期。」
雲期扶著她站穩,然後退後一步,依照這臣婦面見宮妃的禮儀拜下:「婕妤娘娘。」
她畢竟不是付憫柔的娘家人,那些娘家人進宮或許不用跪拜,但是她可不行。
還不等雲期跪下,付憫柔馬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必如此多禮。」
兩人一起在案幾兩側坐下。
雲期細細地打量著付憫柔如今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吃了些苦,她現在瘦削得厲害,以前還是個鵝蛋臉面如滿月的豐腴少女,現在卻瘦得有些可憐,即便是厚厚的錦衣也掩不住那伶仃的瘦骨。
她的細瘦的手指搭在了雲期的手上:「你總算是進宮來了。」
她似乎有些熱淚盈眶:「我之前就就想要見你一面了。」
雲期張了張口,還不等說話,就看見秋紅把剛才還守著的其他宮人給攆了出去。
「雲期,」付憫柔緊緊地抓著雲期的手,手都用力得有些發白了,「我馬上就要生產了,但是現在宮裡的形勢越發不好,我實在是有些害怕了。」
雲期一把摟住付憫柔,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情了,讓你這樣害怕?」
付憫柔把臉埋在雲期的懷裡,「嗚嗚」地哭了出來。
雲期心急如焚,但是不管她怎麼問,付憫柔都只顧著哭不肯說話。
過了一會,好不容易付憫柔總算鎮靜了下來,這才開口說了起來。
「皇后昨日杖殺了一位宮妃。」
雲期看了付憫柔一眼:「這有什麼?」
「那位宮妃前些日子剛查出來有孕,因為怕被皇后盯上瞞得死死的,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昨日就死了。
皇宮那麼大,皇后偏偏在我每日喝茶的地方杖殺了她。
我去喝茶的時候滿地都是血肉模糊,都是那人身上飛濺的血跡肉末。」
皇后此舉幾乎就是在告訴付憫柔,若不是她當初一時疏忽沒能第一時間知道付憫柔當時有孕,現在的付憫柔也就是地上的一灘血肉罷了。
昨天回到寧熙宮之後付憫柔就一直心神不寧的,昨夜更是被噩夢魘住,差點在夢中流產。
太醫來看過之後說是付憫柔憂思過重,眼下正是最後的時候,應當放寬心態,才能好好地養住胎兒。
但是這談何容易。
宮中暗潮洶湧,付憫柔自從懷孕之後遇見多少事,每天都擔心這個孩子保不住。
好在她馬上就要生產,這才求了雲期進來,不管能不能真的讓她寬心,起碼雲期是要她肚子裡的孩子的,起碼讓她有幾分心安。
雲期對付憫柔笑了一下:「皇后虎視眈眈,但是你身後畢竟是有陛下的,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付憫柔抓住雲期的袖子,含著淚搖頭:「你不在宮中,什麼都不知道。」
雲期拍了拍付憫柔:「你對皇后未免有些小瞧,要不是對你身後的陛下投鼠忌器,即便是你如今懷著孕也難逃一劫,她又不是頭一回對懷著胎的宮妃下殺手了。」
能不能從皇后手底下活下來,能不能平安生下那個孩子,後宮那些孕育了孩子的宮妃充分地說明了,這些都不過是一個「幸」字。
若是幸運,孩子不僅能生下來,還能平安長大。
若是不幸,一屍兩命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像付憫柔這樣一開篇就已經得罪了皇后的,自己本身就已經是不幸中的不幸了。
但是她能夠比其他不幸的宮妃活得久,最重要的就是有陛下撐腰。
這已經勝過許多幸與不幸了。
可惜付憫柔不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整日提心弔膽才會憂思過重。
雲期看向她:「你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們什麼?」
付憫柔原本就灰敗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囁嚅道:「我知道的,我不會忘記的,你放心好了。」
她站起身來:「你若是不放心,就跟我來好了。」
雲期起身跟住她。
兩人沿著空無一人的宮殿往後走,在一個小房間裡,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
她們兩個沒有進去,就站在床邊看著屋子裡的婦人。
「若是我生下皇子,這個孩子就是我兒的伴讀,就當是撫慰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
若是女兒......」
付憫柔露出一個笑容:「我怎麼會生下一個女兒?」
雲期臉上的神色非常冷淡;「如果你真的弄到了這招,你的孩子呢,你準備把她怎麼辦?
帶出去是不現實的,你要把她扔進溝渠里嗎?」
付憫柔眨了眨眼睛,「撲簌簌」地掉起眼淚來。
「我怎麼會把我的孩子扔進溝渠?她畢竟是我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孩子,我怎麼捨得。」
付憫柔捂著臉哀哀地哭了起來。
雲期捏著付憫柔的肩膀,把她提了起來:「別哭了,你既然把我叫到宮裡來,想必不是叫我來看你哭的,應該是有什麼辦法的吧。」
付憫柔抬起臉,眼睛裡含了一汪水,像是水洗一樣明亮:「對,我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雲期,我給你們一個皇子,但是我要你們收養我的女兒,你們要對她視若己出,要像對你們的孩子一樣對待她。」
她閉上眼睛緩了緩:「這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壞事,你們不會一直放心我掌握著未來的皇帝,現在你們把我的軟肋抓在手裡,總該是放心了的。」
雲期笑了一下:「你倒是對你會生一個女兒的事情深信不疑。」
付憫柔沒有說話,但是也不願意雲期繼續說話了,她不想再驚動那個小屋裡的可憐女人了。
她抓著雲期的手腕走回了正殿。
「宮裡這些日子來過了許多生過的婦人,還有些接生婆也看過了,都說我懷的只怕是一個女兒。
我心裡希望是皇子,但是也知道,多半就是一個女兒了。」
雲期看著付憫柔的眼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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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雲期就再也沒和付憫柔這樣屏退左右說過話了。
她畢竟已經將要臨盆,左右不能缺了人照顧。
加上第一天的時候就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也就無需再次密談。
期間陛下來過幾次,雲期是臣婦,按理是應該退避的。
但是她又年紀幼小,比他親生的女兒趙宛還要小上幾歲,已經到了無需退避的時候了。
所以雲期還是與陛下見過幾次。
她對陛下的印象並不深刻,今生更是頭一次面見陛下。
但是不管雲期怎麼想,也無法把眼前這個看著付憫柔的肚子笑呵呵的中年男人與前世談笑間毀滅鎮北王府的人聯繫到一起。
時間過得很快,大概是一個多月之後,付憫柔肚子裡的孩子終於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