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傾慕與設局
2024-07-02 14:21:43
作者: 酈途
深宮中的付憫柔在得到了雲期的信之後再次收到了一張小紙條:皇子。
她看著小紙條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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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期送出了那張紙條,但是她心裡也在打鼓。
這算是她第一次對付憫柔要求什麼,但是生男生女這種事情哪裡是付憫柔能夠控制的,若是她不答應......她不答應雲期也無計可施。
好在姚娘子帶回了付憫柔的回信,一個大大的「善」字就足以表明一切了。
付憫柔答應了這個看似無稽之談的要求。
她會生下一個皇子來。
而雲期收到了這樣的回信,卻絲毫不覺得高興。
「小姐?」么娘看著雲期,「這是好事啊,付婕妤答應了不是嗎?」
雲期勉為其難地「高興」了一下。
么娘想不通各種關竅但是雲期卻不覺得難以理解,付憫柔答應了會有一個皇子,可是正如雲期所說,生出來的孩子是男是女這可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答應了,可是之後呢?若是她生了一個女兒呢?
雲期沒敢細想,她知道細想之後恐怕是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
但是她也不能說謝長安的這個主意有錯,正如他所說,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一個向著他們的皇子是十分重要的。
他們需要這樣一個人選。
雲期對著么娘笑了一下:「是我自己有些心事,你下去吧。」
么娘剛受了謝長安的提點,知道這位小姐不喜歡自己管得太多,就不再多言,轉身退了出去。
哪知道剛打開門就看見一封信放在了地上。
「咦?」么娘蹲身把信撿了起來,只見信封上乾乾淨淨的,既無署名也無標記。
雲期看么娘在門口站定了,以為她又要說什麼自己不喜歡的了,揚聲道:「怎麼了?」
么娘轉身把信件遞了過來:「在門口撿到的,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雲期看了那信一眼,也猜不出是誰送來的。
但是既然是通過這種手段送來的,想必不是什麼見得了人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么娘。
么娘也知情識趣,見雲期把信件接過去了就含著笑:「那屬下就在外面,小姐有什麼需要叫一聲就是了。」
雲期點了點頭。
一直到么娘把門關好,她這才打開了信。
一打開雲期先看了最後的署名是含朱,是的,就是之前跟在永昌郡主身邊,永昌死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回到陸平川身邊的侍女。
自從上次見到她之後雲期就一直在應付種種事件,不說已經很久沒見,就連想都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號人物了。
以至於雲期看到含朱的署名,都要晃神半天才能回憶起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既然是她寫的信,只怕是與陸平川有關的事情。
雲期把第一頁信紙展平,看了起來。
含朱的信寫得簡短而含糊,估計是怕被別人把信拿走猜出什麼來。
而現在的信也只是讓拿到信的雲期連蒙帶猜猜出她的意思——陸平川要見她。
這不奇怪,甚至對於雲期來說都無法令她稍微感到驚訝。
早在陛下賜婚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陸平川現在對「阿荔」的占有欲超乎尋常,即便自己幾次重申想要自由,但是在他看來卻像是耳旁風一樣。
眼下陛下賜婚,對於陸平川來說就是無可辯駁的「阿荔屬於別人」這件事,他怎麼會冷靜?
不發瘋就不錯了。
但是他能做什麼呢?
現在的他正因為當初對薛雲期的傷害懊悔不已,那麼就算發瘋也不會是對著雲期自己。
如果是謝長安那就更不必擔心了,他自己武功就不弱,身邊又有護衛相伴左右。
那就只能是定國公府了。
女家出了事情,這門婚事八成要告吹。
雲期猜測,他這次讓她去,如果不是為了對她發瘋,就是準備讓她去做那件最後的任務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早有心思靠著這件任務讓陸平川不能翻身,最好是能夠拿到能壓死他的把柄,讓他永遠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雲期把信疊起來,慢慢地笑了一下:「也算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了。」
她知道書蘊一定還跟著她,不知道藏在這裡的哪一個隱秘地界。
不過雲期也不在乎,已經有一個么娘了,再多一個書蘊也不是什麼大事。
何況謝長安也不是真的要靠他們監視她,而眼下這個時候,有書蘊跟著也算是加上了一重保險。
「書蘊,你跟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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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會面還是在七寶齋,蔣萬親自領著雲期上了頂樓。
七寶齋的頂樓是一整個開闊的大房間,只是垂了輕紗布幔略作格擋。
柳妙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守在門口,看見雲期上來,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雲期知道她這是想起當初被書蘊壓制又被自己威脅的時候了。
她反而十分開心地對著柳妙笑了一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柳妙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男人有些無奈:「柳妙妙。」
這人一開口,雲期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柳妙的哥哥柳繒。
阿枝說過,柳妙這個哥哥與阿荔其實沒什麼交情,但是因為鮮少露面,陸平川麾下認識他的人不多,阿荔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陸平川要試探雲期是否真的回覆了記憶,柳繒很有可能就是出面試探的那個人。
不過也不難破解,阿荔說過,柳繒這個人對妹妹柳妙十分看中又十分嚴苛,只要先激怒柳妙使其失態,柳繒就會開口。
而柳繒是唯一一個會稱呼柳妙為柳妙妙的人。
據說是因為柳妙的乳名叫妙妙。
雲期看向柳繒,輕輕地笑了:「你怎麼回來了,我們的大忙人,我都要不認得你了。」
柳繒也笑了起來:「聽說你最近過得很是熱鬧,特意回來,看看有沒有我的份。」
柳妙看著兩個人的你來我往,就知道柳繒是覺得雲期恢復了記憶,登時就有些不耐。
她不止一次地跟別人說過阿荔根本沒有恢復記憶,現在的還是那個會暗算他們的薛雲期,但是阿荔平時做人太圓滑,居然沒有人覺得現在的不是阿荔——畢竟現在的這個表現的滴水不漏。
而唯一一個能看出阿荔真假的阿枝又死在了外頭。
「嘖,」柳妙說,「主子還等著呢,你們就在這寒暄把主子晾在裡面?」
這阿荔可是對主子一往情深的,這樣把主子晾在裡面,顯然就是不對勁嘛。
雲期笑了一下:「不妨事,我與你哥哥許久未見,說不準往後也不會再見了呢。」
眾人敏銳地看向雲期:「這是怎麼回事?」
雲期笑一笑:「主子沒同你們說嗎?我與他說定了,等到一切結束,他就放我自由。到時候我就去給阿枝守墓,我們兩個一道長大,她如今......但是我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說完看著眾人的神色,就知道陸平川肯定沒有跟他們說過這件事。
但是這樣就很好地解釋了她迄今為止的反常——她都要離開了,總不會繼續像以前那樣,對陸平川事事上心了。
柳妙抿了抿嘴唇:「你真的要走了?」
這可真稱得上史無前例了,他們這些做死士的,只要死了的,哪有離開的。
若是真的能離開,她忍不住看了柳繒一眼,她和哥哥早就離開這裡了。
畢竟這些年為主子賣命,做了不少事情也受了不少傷,若是能離開,說不準還能有一個善終。
雲期輕慢地笑了:「自然是真的。」
柳妙咂舌:「主子怎麼會......」
「誰知道呢,說不準是為了那點舊情呢。」
聽到舊情,柳妙不說話了。
若是因為別的她說不準還能努努力為自己和哥哥也掙一個離開,但是這舊情......不是人人都有阿荔的膽子,跟主子談情說愛之後還能全須全尾地離開的。
雲期看著阿荔欲言又止又說不出話的臉色,忍不住笑了一下:「主子還等著呢。」
柳妙柳繒趕緊後退一步讓開門:「進去吧。」
蔣萬和柳家兄妹都不進去,雲期就獨自一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平川穿著一身白衣服,坐在白紗白幔之間簡直要看不清是人是鬼,看得分明的只有,墨黑的長髮高高束起。
雲期上前一步:「主子怎麼穿成......」
該說不說,陸平川這身衣服實在穿得讓雲期覺得眼熟。
陸平川也不避諱,直接說:「穿得像是謝長安?」
雲期沒說話。
陸平川笑了一下:「我是覺得困惑,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呢?是因為他穿成這個樣子嗎?可是你之前對我動心的時候我分明也不是這麼穿的。」
「您看,你不是也說了,我動心的自然不是這身衣服。」雲期迎著陸平川的目光毫無畏懼地找補,「何況我也並不喜歡他,更別說因為這身衣服喜歡他了。」
陸平川站起來,看著雲期,冷冷地說:「我聽說陛下賜婚的時候還覺得困惑,封你為郡主不奇怪,西北瘟疫也是一件大事,趙宛說是你的功勞,他自然只能封賞。
可是賜婚,陛下可沒有什麼亂點鴛鴦譜的興趣。
阿荔,是你跟陛下求的嗎?」
雲期看著他,甚至毫不畏懼地瞪著他:「你也說了,我在西北的功勞給了我凌河郡主的封號,又怎麼會再加上一樁婚事。
更何況我在西北立功,謝長安平定南蠻就不算了嗎?你怎麼不去找他興師問罪呢?」
陸平川笑了:「因為你沒有拒絕啊,阿荔,你那麼聰明,只要你不喜歡,有的是拒絕的辦法。」
雲期看著陸平川,古怪地笑了,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我為什麼要拒絕?」
陸平川忍不住抓住雲期的衣領:「你為什麼不拒絕!」
「謝長安多好啊,平叛首功,鎮壓南蠻,雖說過去有紈絝的名聲,但是現在何嘗不是那些小姐姑娘的春閨夢裡人。這樣好的夫君,我為什麼要拒絕。」
陸平川的手搭在雲期的脖頸上:「你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雲期又笑了一聲:「主子,他和您可不一樣。他多麼好,不會讓我殺人,也不會讓我去算計別人,我不算做什麼,在他眼裡都是可愛的,他不會因為我做的不合心意,就讓人來對我下殺手。
我在金源遇險,被黑羽軍的探子截殺九死一生,是他帶著人馬來救我於水火之間。
我被黑羽軍追殺,他與我相依為命。
乃至後來的一切種種,不管我是好是壞,他總沒有把我半路扔下。
您為什麼覺得你能和他相比。」
這話當然是有些過分了,陸平川手上滿是鮮血,謝長安其實也不見得多麼純潔。
至於那些所謂的不離不棄,就更是雲期的杜撰了。
畢竟她自己也知道,當初沒被扔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重生與變數。
但是誰讓陸平川不知道呢。
只要他不知道,就必須得承認雲期的杜撰是真的,她是真的因為這些事情對謝長安芳心暗許,甚至一心想要嫁給他以至於急著斬斷與他的聯繫。
雲期有些惡劣地笑了笑:「就像是您過去不也覺得我滿心算計十分醜陋嗎?不然怎麼會殺我呢?」
陸平川有些無力地喃喃:「不是,我沒有。」
雲期後退一步,憐憫地看著謝長安:「我很快就要嫁人了,往後也不想和你扯上關係了,這次來見你就是為了最後一件事,您什麼時候讓我做那個任務?」
陸平川看著雲期,臉色慢慢地亮起來了:「要做那個任務,你可想好了,若是成功,世上就再也沒有定國公府了,你可就沒有什麼身份退路了。」
雲期把臉一扭,故意驕矜地說:「我已經賜婚給了謝長安,不管定國公府怎麼樣,我在謝家總還是有退路的。」
陸平川有些縱容地笑起來,像是十分無奈似的:「好,那你可別後悔。」
雲期也看著他笑:「這有什麼可後悔的,畢竟是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