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決心與做戲
2024-07-02 14:20:44
作者: 酈途
付憫柔並不明白,謝家這麼大的一個家族,家主移交是多麼大的事情,但是現在卻無人知曉。
何況即便謝明媛一家子要將謝長安拱上家主之位,也不是那麼容易獲得認同的。
這樣想著,她就問出了口。
謝明媛卻笑著點一點窗外。
外面鑼鼓喧天,像是在慶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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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憫柔想了想,問:「今天不年不節的,怎麼這樣熱鬧?」
謝明媛笑著說:「謝長安前去平叛,今日便是凱旋歸來的日子。」
付憫柔笑著說:「這就是謝長安他能獲得認同的緣故吧,平叛有功,若是後續繼續發力,進入兵部不在話下。而謝家和所有世家,到現在都沒有陛下准許的私兵。你們要屯兵?」
謝明媛仍舊看著凱旋的隊伍:「雖然我確實不是為了你來京城的,但我也不算是欺騙你,世家確實最近都被針對了,陛下已經開始著手削減我們,我們也要做出應對。所以你們至今不知道謝長安接替家主之位的事情,因為一旦有人知道,謝長安的處境也會變得艱難。」
付憫柔還沒有說話,就聽見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倒也不必那麼擔心,謝長安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兩人看過去。
只見雲期穿著一件寶藍色長裙,正款款走來。
見兩人看過去,她展露笑顏:「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付憫柔愣愣地看著她:「你是去......」
謝明媛則站了起來,對著雲期行了一個半禮:「薛小姐。」
雲期點點頭:「明媛姐姐怎麼來京城了?」
謝明媛笑起來:「來給你幫忙,免得你急著回來。」
雲期在二人對面坐下:「京城的事情怎麼樣了?」
謝明媛笑了一下:「雖然出了些問題,但是好在有驚無險,付家已經疲於應付了,你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雲期看著他們:「不能看我是怎麼想,是憫柔請我幫忙的不是嗎?要看她是怎麼想的,你是覺得到這一步就夠了,還是要繼續?」
「繼續......怎麼繼續?」
「他現在只是名聲沒有那麼好了,如果繼續下去,就是晚節不保,甚至可能會死,你要想好了。」
付憫柔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她深恨付大人,但是那畢竟是她的父親,讓她下定決心殺死他,現在還遠遠不能。
雲期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並不奇怪,如果付憫柔馬上就能下定決心,她反而要覺得古怪。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於心不忍也情有可原,但是你要知道,他心裡已經認定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了,你放過他,他卻未必會放過你。」
付憫柔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
雲期覺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家一趟,就不多陪了,告辭。」
雲期離開的時候,街上凱旋的隊伍已經都走過去了。
謝長安估摸是入宮謝恩了,一時半會還出不來。
雲期想著阿枝告訴她的所有消息,知道想要偽裝就只能看現在。
她必須馬上去找到陸平川放在京城中的那個接頭人。
雲期沿著京城的大道走了一會,到了一家掛著七寶齋牌子的店門口。
店鋪的牌匾很新,門外也張著布幡,但是大門卻是緊閉的。
雲期上前一輕一重地敲了三下門,然後說:「七寶齋里可有東海七寶賣?」
七寶齋是陸平川手底下所有人想要見到陸平川的唯一手段——秦國公府畢竟門楣不低,一般人上門容易被覺察出不對。
所以大多是在七寶齋求見,大概三日之後,七寶齋就會回一條消息,見或不見都會有消息。
七寶齋的門稍稍打開了一點,探出一個小男孩的頭:「姐姐要的是哪七寶?」
他臉上笑嘻嘻的,白眼珠上有一道紫色的筋絡,是七寶齋主人的徒弟小丁。
雲期笑了一下:「自然要的是小丁你身上的七寶。」
小丁看著雲期眼睛一亮:「阿荔姐姐。」
他趕緊讓開,雲期就從他讓開的地方走進了七寶齋。
七寶齋中還坐著幾個喝茶的人。
好在並不多,只有三四個人。
雲期仔細地觀察著幾個人,以防有哪裡走漏了馬腳。
櫃檯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緞子衣裳的胖子,是七寶齋的老闆蔣萬。
蔣萬對面說話的那個是跟阿枝關係不對付,但是和阿荔關係還不錯的柳妙。
柳秒身後那個一直盯著她看的人是阿荔很不喜歡的採花,他原本就是一個輕功過人的採花大盜,不知道怎麼被陸平川收入麾下的。
但是他一直都不太老實,曾經還想要對阿枝出手,然後險些被阿枝廢了底下那玩意兒。
那之後就跟阿枝不對付。
但是他對阿荔有些諂媚,因為這個滿腦子男歡女愛的人,一門心思的覺得阿荔會成為國公夫人。
雲期走到蔣萬面前,說:「我想見主子,最快什麼時候?」
蔣萬看著雲期,目光上下梭巡了一圈:「見主子?我記得你不是......失憶了嗎?」
柳妙柔若無骨地趴在雲期的肩膀上:「你這是想起來了?聽說主子綁了你都沒有讓你想起來呢。」
雲期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他就不是那個能讓我想起來的人吧,還是阿枝比較好用一點。」
柳妙一轉身坐在櫃檯上,腳尖上的明珠翹起來:「我也覺著,男人算是什麼,哪有我們自己重要。」
採花就不樂意了:「話不能這麼說,主子對阿荔多好啊,把荷月都派到她身邊去了。」
柳妙笑起來:「阿荔,聽說你殺了荷月,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只覺得我確實很討厭她,失憶了之後都想著要殺她。」
柳妙又咯咯地笑起來。
「荷月是主子的得力手下,你殺了她可要準備好受罰。
雲期無所謂地一撇嘴:「不知者無罪,你幫我跟主子說就行了,我先走了。」
蔣萬卻笑著說:「你運氣好,主子就在七寶齋,我剛才讓人去問了,主子讓你上去。」
雲期一挑眉,那還真是運氣不錯啊。
蔣萬隻是這麼說了,但是在場的四個人哪個都沒有提出要帶她去。
雲期知道,這是他們心中尚有疑慮。
畢竟失憶了這麼久,出去一趟卻忽然想起來了,怎麼想都有些蹊蹺。
雲期自己慢慢地沿著樓梯走上去,然後進了左手邊第一個房間。
陸平川果然就坐在裡面,看見雲期他的眼中漾起笑意:「你果然想起來了。」
雲期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坐到他的對面:「主子。」
陸平川歪著頭:「你變了很多,既不像阿荔,也不像是薛雲期了。」
雲期笑了一下:「因為我現在既是阿荔,也是薛雲期,所以你覺得我不是你熟悉的任何一個人了。」
陸平川笑了一下:「你見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曾經跟失憶的我說,只要我把定國公府的任務完成,你就給我自由,對嗎?」
陸平川有些抱歉地笑起來,卻並不覺得愧疚:「當時以為是你試探我的,這才......」
「不重要!」雲期表現出一副很不冷靜的樣子,「這些都不重要,我現在只想問你,如果我完成了定國公府的任務,你真的會放我走嗎?」
陸平川的笑變得淡了:「你變得有點大啊。」
「作數嗎?」雲期又問了一遍。
陸平川說:「你不是已經解毒了嗎?想走就走啊。」
「主子,我不是當年的天真孩童了,我走了,但是只要您不放過我,我就逃不走。所以,我要的不是走,是自由,完成任務之後,我永遠不要見到你了。」
這大概是「阿荔」這個身份的人第一次如此決絕地對陸平川提出要求,他有些愣怔:「你這是在外面遇見什麼了?」.
雲期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眼裡含著盈盈淚光,說:「阿枝死了。」
陸平川愣住了。
阿枝是他手底下最厲害的女死士,雖然不夠忠心,也有些不好控制,但是她無論是身手還是能力都是絕頂的。
可能有些不夠聰明,但是如果她太聰明陸平川就不會讓她活到今天了。
阿枝就是他手裡一把刀,卻沒想到這把刀還有折斷的那一天。
雲期的淚掉了下來:「阿瑟穆不知道什麼時候中了毒,阿枝想要把阿瑟穆帶走安葬,結果在路上被人發現,亂刀砍死,她不肯離開阿瑟穆的屍身,求我將她們合葬。」
「那你也不用非得離開吧。」
雲期的目光又是冷冷的了:「因為她臨死的時候跟我說,她最後的願望,是我能夠自由,沒有你的自由。」
陸平川啞然。
他當然知道阿枝對阿荔來說多麼重要,換句話說,如果不是阿枝始終在他的手下,阿荔的反撲不會拖到這麼晚,而是早早就開始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阿枝最讓人放心的地方就是她不夠聰明。
而阿荔最讓人不安的就是她實在太聰明了。
決定的聰明就如一把刀,當她把聰明才智用在你的身上的時候,只會令人覺得恐懼。
因為你的一切在她眼中都無處遁形。
雲期看著陸平川:「不管我們之前種種對於主子來說是什麼,我都希望您能儘快把任務告訴我,我好快快完成。」
陸平川看著雲期。
世上最令人遺憾的是什麼呢?
是別人愛你的時候你視若無睹,而當你終於傾心以付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要抽身離去了。
陸平川低下頭:「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雲期臉上的笑容仍舊是疲憊的,苦澀的:「我希望你能儘快把任務告訴我,我......還是想要儘快離開京城。」
陸平川看著她,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席捲了他的心。
「好。」
雲期就這麼帶著憂鬱的神色離開了七寶齋,她拿著陸平川寫給她的任務紙條,心裡是涌動的情感。
終於,終於讓她抓住了。
雲期去謝家見了謝懷玉,由謝懷玉派車把她送回了定國公府。
回到定國公府的時候鄭氏就在二門口等她,看她回來就開始垂淚:「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太平呢?」
雲期跟著鄭氏回到了鄭氏的住處,還沒等鄭氏說話,她先聲奪人:「大伯娘,現在能不能把伯父請回來,我有事情要說。」
鄭氏被雲期一臉的嚴陣以待唬住了:「什麼事情,要緊嗎?」
雲期點頭:「很要緊,最好所有人都來,但是不要用我的名義,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的,然後把所有的下人支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這是雲期拿到任務紙條之後所做的唯一的應對方式——將計就計。
但是又不能把定國公府其他人蒙在鼓裡,否則就不是瓮中捉鱉而是弄巧成拙了。
鄭氏假借要在家中為雲期接風洗塵的名義,把所有人都叫了回來。
就連在外面讀書的薛雲霈都被叫了回來。
他原本是不想回來的,自從薛雲朝死後,他對雲期就總是覺得彆扭。
但是來傳信的下人說鄭氏讓他務必回去,又不得不依言回到定國公府。
本來還想著若是見到雲期就裝作沒看見,一頓飯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哪知道雲期一看見他就迎了過來。
「三哥哥。」
這下子,薛雲霈想要裝作沒看見都不行了。
他勉強地笑了一下:「雲期。」
雲期並沒在意他的冷淡,她是知道薛雲霈把自己當成害死薛雲朝的人的,他們兩個一向親厚,心裡覺得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今天可不一樣,她是帶著薛雲朝的消息回來的。
「三哥哥,我這次出去,見到了當初追殺我們的人,我問清楚了,當時他們雖然傷了哥哥,但是他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哥哥應該還活著。」
薛雲霈一把抓住了雲期的手:「你說的是真的?」
雲期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不會來,但是想必還活著。雖然現在仍舊下落不明,但是往後還有幾十年,說不準有一天我們就遇見了呢。」
薛雲霈看著雲期,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多謝你還記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