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如何取捨

  布幔後面傳出來一個遲疑的聲音：「長安？」

  謝長安用哀切的，痛苦的聲音，又叫了一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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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正如沒有人知道他聽見雲期說那番話的時候是多麼的痛苦和慶幸。

  慶幸自己把雲期帶來了陳郡，讓他有機會能再見母親一面，又痛苦於為何她現在才出現。

  他原本已經對救出自己的母親不抱希望了，儘管一直告訴自己母親現在還活著。但如果不是崔氏綁架了雲期，陰差陽錯之下，恐怕此生都沒有再見一面的機會了。

  露華在布幔後面又笑了一聲：「長安，我們多久沒有見過了。」

  「很多年了母親。」

  很多年了，這個時間甚至長到謝長安已經記不起她的面容。他曾在無數次發現自己回到少年時的時候想過要挽救自己母親的性命，卻也在一次次失敗之後最終放棄。

  直到此刻，他才再次回想起母親溫暖的懷抱。

  雲期看著謝長安不知道為什麼，非得隔著帘子和露華說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把他拉進了內室：「姑姑。」

  露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雲期說你是她的未婚夫的時候，我還覺得很驚訝，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竟然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謝長安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似乎是想跟露華說她並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又覺得這個誤解讓露華很開心，沒有必要說。

  但是露華的身體確實是肉眼可見的不好了，僅僅只是說了這個幾句話，她已經虛弱而疲憊地躺了下去。

  雲期短暫地照顧過她一段時間，見狀直接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輕聲說：「姑姑睡吧，有什麼事等睡醒了也是來得及的。」

  露華似乎還有話想說，但是她實在太過於虛弱，最終無力地埋進了枕頭裡，閉上了眼睛。

  而雲期已經聽見了，門外傳來的，下人們請安的聲音。

  「王爺。」

  安南王來了。

  雲期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並且拉著謝長安一起站到了一個角落——不是為了躲藏，而是為了讓安南王無法在一瞬間攻擊到他們。

  但是安南王沒有進來，只是站在外面，輕聲說：「出來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謝長安看了沉睡著的露華一眼，舉步走了出去。

  剛一踏出內室，他就被盛怒之下的安南王一把抓住了了衣領，狠狠地摜在了地上。

  他愣住了，下意識地就想要爬起來，然後被安南王摁住了。雖然謝長安絕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安南王是正經武將出身，又比他多練了那麼多年，拿捏他還是不在話下的。

  「放開我！」

  安南王冷笑一聲：「你在跟本王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謝長安也冷笑：「跟你這樣一個不倫不義強搶別人之妻的人，我還需要顧忌什麼嗎！」

  這句話可謂是捅了安南王的馬蜂窩，他當即就對著謝長安狠狠地踢了一下。

  謝長安不防，直接被踢倒在地，弄出了很大的聲音。

  雲期是聽見動靜才出來的，她原本想著看昨夜的樣子，安南王也不像是對謝長安有多麼大的敵意的人，卻萬萬沒料到這邊人剛出去，那邊就被打趴下了。

  她趕緊掀開帘子：「王爺！露華姑姑剛睡下，你總要顧及一下姑姑吧。」

  就算在安南王的心裡，她跟謝長安都是不重要的，露華總跟他們不同吧。

  這句話似乎正戳著安南王的痛點了，他猶豫了一下，拎起謝長安的衣領，把他從內室門口，拖到了更外面一點的地方。

  雲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露華還是沉沉地睡著，索性直接跑了出去。

  謝長安如今熱血上頭，平日裡那樣圓滑，那樣明哲保身的人都敢直接觸怒安南王了，若是再放任他自己直面安南王，搞不好等露華醒來就可以給他收屍了。

  安南王看見雲期衝出來擋在謝長安面前，不屑：「怎麼，一個不夠，非得在黃泉路上湊一對亡命鴛鴦。」

  這人說話真難聽！

  但是現在處於劣勢的是雲期和謝長安，她把謝長安擋在身後，思忖著該怎樣讓安南王暫且留謝長安一命。

  若是露華醒著就好了，若是她醒著，安南王顧及她肯定不會對謝長安痛下殺手。

  然而現在只有他們兩個，謝長安還被刺激得一直作死。

  「露華姑姑很想見他的，如今雖是睡下了，但是王爺，病中之人最是忌諱大動心性，若是姑姑醒了卻發現長安死了該是多麼痛心。」

  雖說露華是謝長安的母親，但是雲期根本拿不準露華對謝長安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但是直接用心性大動說事，總還是比較穩妥的。

  這個藉口顯見得是不錯的，安南王確實有些投鼠忌器，稍微退開了些，但是雲期知道，如果不趁早打消了安南王對謝長安出手的念頭，早晚還得再來一次。

  於是她說：「露華姑姑如今身子太弱，若是見到長安能讓她心情好些，對病情也有幫助，長安與王爺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王爺真要對他出手，也不必急於一時吧。」

  安南王看著她，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你倒是很機靈，但是你但凡回頭看一眼你那好郎君，都說不出沒有深仇大恨的話來。」

  他這樣說，雲期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就看見謝長安死死地盯著安南王，要不是實在差距懸殊，恐怕已經撲上去活吃了安南王了。

  雲期啞然。

  安南王卻仿佛忽然來了興致，他站在兩人面前，笑著說：「你與他有婚約是嗎？」

  他這話問得突然，雲期不明就裡地點點頭。

  「你說，如果我讓你在他母親和你之間做選擇，他會怎麼選？」

  這還用說？

  雲期與謝長安不過是臨時的同盟，而且鑑於謝長安對她諸多隱瞞，等回了京城那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但露華卻是不同，她是謝長安的母親，是他苦苦尋覓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而且看起來兩個人沒有什麼矛盾且感情不淺。

  但是安南王問出這話，兩人就能意識到是埋了坑的。

  究竟是該選擇那一邊呢？

  是雲期，還是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