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簡單計劃

  第二天早上進城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按理說該到了最熱鬧的時候，但是城中仍舊冷冷清清，無論是百姓還是四周的商鋪都透露出一種衰敗的氣息。而絕大多數商鋪被釘死的門窗更加劇了這種氣息。

  兩人走進客棧時就連店裡的小二都是無精打采的，看見有人來這才笑了：「哎呦，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雲期摸出一錠銀子：「住店，兩間房。」

  然後自己跟著小二揚長而去。

  

  封陽看了看外面，也跟了上去。

  兩人住的房間緊挨著，雲期進了房間之後就再沒有出門。

  封陽下樓告訴店小二：「若是與我同行的那位姑娘下來，你就告訴她我出門轉轉。」

  店小二沒應，反而是十分關切地說：「客官，如今這世道外頭可不太平。」

  封陽點點頭：「我知道。」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店小二見狀也不再勸說，直接應諾。

  封陽沿著門口那條街走到頭，看見一家釘死了半扇門的店，徑直走進去就見一個灰撲撲的男人迎出來：「哎呀，我們這都要撤走了封公子怎麼還來了。」

  「正好，你們臨走之前再做最後一件事，幫我給謝長安傳信，等他回信你們就走吧。」

  男人喜上眉梢：「是。」

  封陽把信寫好封死並交給男人後就離開了，但他並沒有打算回到客棧，就沿著那條不算熱鬧的街轉悠，看著荒涼的街道想像這之前的熱鬧景象。

  走到客站下面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地抬頭，就看見了雲期的臉。

  雲期還對著他笑了一下。

  封陽張開嘴，無聲地罵了一句。

  但是時間不等人，封陽送出信的第二天，顧思明敗退到金源城了。

  雲期看著城門口的幾千將士和他們捲起來的滾滾塵煙，緩緩地出了一口氣。

  這才幾千人，而黑羽軍分兵之後也足有幾萬人，就這樣朝廷居然還想要勝仗，這就是明擺著要拿他們的命來填，明擺著設給顧思明的死局。

  雲期看著顧思明帶著這幾千殘兵敗將在城門口駐紮，甚至不願意再進入一步。

  其實進不進來也沒有什麼分別，城中已經半空，他們在哪裡駐紮都有地方。

  「你等到回信了嗎？」

  封陽很小聲地笑了一下：「未必會有回信，你不知道謝長安這個人，為了最終的勝利他能夠犧牲一切，即使他看到信也未必會來。」

  雲期想起在夢中看到的那個頹然而痛苦的謝長安，覺得封陽的話還有待商榷。至少從謝長安的表現來看，即便是顧思明的死對他也不是毫無觸動。

  只是依如今的形勢來看，他們恐怕等不到回信了。

  雲期攏了攏頭髮，從一邊拿起一個幕籬帶上：「走。」

  「幹嘛？」

  「跟我去見一見顧三哥。」

  ......

  雲期過去的時候能夠非常清楚的感覺到營地里瀰漫著的衰敗氣息，無怪乎會節節敗退，因為已經沒有人相信，哪怕是他們自己也不相信他們會贏了。

  剛靠近就有一個兵士攔住二人：「站住，什麼人！」

  雲期在幕籬下面笑了一下：「薛家女拜見顧將軍。」

  兵士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在這等著。」

  然後轉身進去通報。

  過了不多時那兵士就回身過來請二人進去：「顧將軍有請。」

  顧思明就在大帳里等著他們。

  說是大帳其實也有些不太準確，因為已經沒有將軍大帳的威風樣子了，充其量只能說是個還體面些的帳子。

  兩人走進去，看見顧思明穿著一身銀甲坐在帳中，一位醫官正幫著他把甲冑穿好。見到二人進來，顧思明還有心情笑：「來了？」

  醫官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也退了出去。

  顧思明則看著雲期頭上的幕籬：「我的副將只說是薛家女，你應當不是雲霓吧。」

  「雲霓姐姐好端端的在京中呢，除了我也沒有別人了。」

  顧思明卻皺起眉毛：「胡鬧，你身體不好，來這裡做什麼？」

  然後目光又落到後頭的封陽身上：「我記得你是......謝長安身邊的人？你怎麼在這？」

  封陽聞言就想跟他好好說道說道自己是怎麼淪落到這裡的——歸根結底就是謝長安和雲期都不是什麼好人。

  然後就被雲期按住了：「不重要，我來這是想問問，顧三哥是怎麼打算的。」

  顧思明看她：「你覺得呢？」

  「黑羽軍數萬人是怕明日就要到了，但是以我之見金源城固若金湯，任他再是作風兇悍想攻進來只怕也要元氣大傷。而顧三哥手裡剩下的這幾千人，也不足以讓他們敗退。」

  顧思明覺得有趣：「你想說什麼呢？」

  「所以我們只能死守金源城，但是我在來的時候就見到無數金源城百姓外逃，如今這座城起碼空了一半，剩下的除了實在無處可去之人就是心存僥倖的了。但是如今你們進城，我猜他們應該也想走了，但是你下令看守城門，顧三哥，你這樣確實可以保住他們的命，但等到無路可走時他們就是你身後的箭。」

  「你是讓我放棄他們嗎？」

  「當然不，」雲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何況我說你就照辦嗎？」

  雲期想得很簡單，與其到時候大家一起在城裡挨餓，不如先把有能力離開的人送走，實在不行可以分出一批將士護送，左右也不會讓他們出戰。但是不能讓太多人護送，城中還是需要有人駐守，其實最理想的狀態就是把城中所有百姓送走，但是未必有那麼多人。

  這樣想著，她看向封陽：「讓你的人幫我去絡州送信，讓我哥哥去扶昌城求援。」

  薛雲朝跟薛雲霆總有幾分感情在的，既然薛雲霆能借兵給謝長安，就未必不能為了薛雲朝出兵。

  雲期的計劃其實很樸素，為了儘可能地保全城中百姓，就要在戰爭開始之前儘可能地將人送走。空城又如何，只要金源城卡在這裡，黑羽軍就不能越過金源城，除非他們兩邊的戰線全部成功，直接繞後，但是到那時候黑羽軍的士氣必然受挫，對於援軍而言也是好事。

  加上城中百姓減少，這樣等到後面斷糧的時候負擔也會減輕，或許能撐過更長的時間。只要時間足夠，加上薛雲期爭氣一些，想要撐過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最開始非要把薛雲朝留在絡州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其實如果他當時回京會更好一點，就可以直接告訴定國公，由定國公來出面讓薛雲霆借兵會更順利一些。但是現在也無妨，影響不大，只希望薛雲朝能夠充分意識到他在這個局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