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亂點鴛鴦譜

  惠琳腫脹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惠然的眼睛從小就被人夸隨惠琳，明亮有神仿佛會說話。

  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了。

  「你看我多厲害，自己也能長大成人。」

  惠琳沒什麼面部表情，可惠然能看出來，惠琳感到很欣慰，也很驕傲。

  「你，」惠然哽咽道，「你如果累了就休息吧，醫生不讓在這兒待太久。」

  「還是你想讓孫大爺進來？」

  惠琳緩慢地眨了眨眼。

  「好，我讓他進來。」

  惠然無比清楚地知道，這是她和惠琳的最後一面了，老人總會說，在死亡面前，再大的仇恨都不重要。

  惠然想或許並不是這樣吧，只是人沒了，也就沒了怨恨的對象，仇恨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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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惠然離開病房，她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握住惠琳的手。

  那晚，惠然做了一場夢，夢到惠琳沒有離開她，她，惠琳，陳建業三口人扶持著走向未來。

  第二天，惠然接到了惠琳去世的信息。

  孫國富說她去得很安詳，是在睡夢中走的，走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笑。

  孫國富很感謝她，讓惠琳沒有遺憾地離開。

  惠然沒有去參加她的葬禮，只是通過陳建業給孫國富轉了兩萬塊錢。

  這是她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從此以後，她是真的沒有媽媽了。

  惠然請假調整了兩天，才回到護理院上班，僅僅兩天，周悅卿的情況極度惡化，已經不能站立，整日坐在輪椅上度日。

  「周奶奶，我來啦。」惠然強裝起開心的音調，周悅卿看不見，但能夠根據別人話里的情緒給對方反應，整個病房都是低沉壓抑的空氣，惠然想讓周悅卿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活力，「你有想我嗎？」

  周悅卿跟著聲音將頭轉到惠然的方向，「想啊，你不在都沒人陪我說話，好無聊。」

  床頭擺放著一束玫瑰花，香氣並不濃郁，但只要靠近床旁就能夠聞到，惠然從中抽出一朵花，一看就是新摘的，露珠還掛在紅色的花瓣上，趙明望還是接受了她的建議，只要聞到花香，周悅卿就知道趙明望送了她花。

  「趙爺爺不陪您說話嗎？」

  趙明望坐在周悅卿床尾，手中拿著一本相簿翻看，一言不發。

  周悅卿提到他不太開心，「他總是講以前那些事，沒意思。」

  「來惠然，」周悅卿動了動手指，「你幫你趙爺爺找好養老院了嗎？」

  趙明望這才有反應，朝兩人看過來，惠然輕輕地握住了周悅卿的兩根手指，說道：「您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

  「謝謝你啊，幫我這個老太婆。」聽到惠然親口說，周悅卿才放下心來，她問過趙明望，趙明望說惠然找的養老院他去看過，很滿意。

  相知相愛五十年，周悅卿太了解趙明望，擔心他在騙自己，問了惠然她才相信。

  「惠然可真是個好孩子，」周悅卿突然回憶起過去，「如果世界上的小孩和惠然一樣，我也不會不想生孩子。」

  惠然故意調侃道：「您覺得我好，還有人覺得我煩呢。」

  周悅卿宛如哄孩子般，「誰啊，這麼沒眼光？」

  「林醫生啊。」

  當然是以前，現在的林醫生還是很好相處的。

  惠然剛說完，便覺得身後冷嗖嗖的，她看了眼窗外，太陽正在冉冉升起，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嗯哼。」林和站在門口輕咳，提醒她自己在。

  惠然僵在了原地，眼珠滴溜溜地轉，有什麼比說人壞話被當事人抓到更尷尬的呢。

  看到林和那張熟悉的冷臉的時候惠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她也沒說林和壞話啊，這是實話！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當初林和趕她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帥氣，但冷漠。

  看到惠然瞪著自己，林和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繼續給周悅卿做檢查。

  林和送她到醫院那晚之後，兩人沒說過一句話，可惠然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那層客氣的隔閡消失了，所以她才能肆無忌憚地在別人面前開林和的玩笑。

  她也算看到了張笑口中以前的林和。

  周悅卿被兩人相處的方式逗笑，她替惠然解圍，「林醫生刀子嘴豆腐心。」

  「你不在這兩天，林醫生經常誇你呢。」

  惠然兩天不在，林和在給周悅卿檢查的時候也是會陪她聊聊天，開導她的心情。

  「真的嗎？」惠然才不信，她對著林和得意地挑眉，故意問：「林醫生都誇我什麼啊？」

  林和一心二用，他手上動作不停，口中也一個一個蹦出惠然的優點，「漂亮，真誠，率真。」

  惠然越聽笑容越大，被人誇獎肯定是開心的，更何況是被要求高的林和夸呢。

  惠然一本正經道；「謝謝林醫生哦。」

  周悅卿用自己多年的紅娘經驗開始點鴛鴦譜，「你們倆哦，倒是配得很呢。」

  兩人工作都很優秀，性格上一個沉穩，一個開朗，互補剛剛好。

  「周奶奶您別亂說。」

  林和開口制止，兩個人八字沒一撇呢，雖說自己對惠然有好感，但惠然對自己無意，傳開了對惠然不好。

  「你周奶奶可沒亂說，」趙明望慢悠悠地補充，「這些年她看中的對象就沒有一個不成的。」

  惠然對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上大學的時候女生們之間也經常說誰和誰有CP感，便順著她說道：「那就借您吉言。」

  惠琳和周悅卿又聊了一會兒，周悅卿說了幾句話就累了，閉著眼休息，趙明望細心地給她披上毛毯，推著她出去曬太陽。

  林和歪頭向惠然示意，惠然跟著他出了病房。

  「那個你別在意啊，我說那句話是哄周奶奶開心的。」

  「我知道，」林和倒也沒那麼自戀，他看著惠然同往常無異，只是眼底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妝容也不如以前精緻，便問道，「心情還好嗎？」

  林和話題轉變得太快，惠然一愣，知道他是在問自己見到惠琳之後的心情，她心頭一暖，其實她應該感謝林和，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惠然對著他笑得燦爛：「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