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發糖了

  視線模糊，一道白光卻越發明亮。

  柔嘉有些困難的睜開眼睛，華麗的帳頂在她眼中逐漸清晰，她微微歪頭，便看見閉眼沉睡的琅玉靠在床頭。

  一身青衣玉冠，謫仙似的面容透著幾分疲憊，可以看出他似乎好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柔嘉想撐著身子起來，才發現右手被琅玉握著，這讓她不由想起夢中的情景。

  「醒了。」琅玉被她動靜吵醒，聲音里是他都不曾發現的擔憂。

  「琅玉！」柔嘉聲音沙啞，努力的想起身。

  琅玉連忙把她扶起，不想柔嘉直接衝到他懷裡，抓著他胸前的衣襟，把頭緊緊的埋在他懷裡。

  琅玉不喜歡薰香，因為常常在柔嘉身邊，身上自然而然染上幾分柔嘉熟悉的藥香。

  柔嘉最是厭惡聞藥，可琅玉身上的味道卻讓她感到心安。

  面對如此親近的動作，琅玉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輕拍她脊背。

  

  「我在。」琅玉低聲安撫著懷裡微微顫抖的柔嘉。

  「公主醒了？」金枝剛好帶景帝進來，聽到動靜有些驚喜。

  不曾想一進來就遇見這副畫面，公主府的人到是早已經習慣，但景帝就不同了。

  他印象中，琅玉還是那個清冷不沾情愛，一心求道的人，而現在卻一臉溫柔抱著柔嘉安慰。

  這讓原本為自己之前武斷的行為懊悔的景帝打消了念頭。

  看來自己答應忠義王賜婚的這事，還是沒有錯的。

  「先出去。」景帝阻止金枝打擾兩人，先出去和外間的忠義王說話。

  「聖上，柔嘉公主怎麼樣？」忠義王看著景帝退出來，有些著急的詢問。

  「已經醒了。」景帝示意他和自己走遠一些。

  柔嘉自那日吐血昏迷，眼看就不行了，多虧了青松帶著念慈及時趕到，讓柔嘉把丹藥服下，但柔嘉服下丹藥後，卻一睡不醒。

  景帝擔心她，便讓她在宮裡靜養，如今都已經第七天了，而琅玉這幾天一直守在柔嘉身邊。

  王府里的老王妃和忠義王妃一直催著忠義王來探查情況，就怕柔嘉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兒子傷心之餘跑回山里去。

  「兩人緊緊抱著，朕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之前朕還憂心私自賜婚這事會讓阿玉反感，現在看來，阿玉怕是恨不得立馬成親。」

  忠義王得知人醒了，他也鬆了一口氣。

  「他怎麼會反感呢？」

  「再說了，這婚事是我們自己求來的，他天天往公主府跑，也不聽聽外間的流言蜚語。」

  景帝想了想也是，兩人常常出雙入對，不是抱就是摟，琅玉動不動就在公主府過夜。

  真要把柔嘉許給別人，景帝還真覺得會委屈了人家。

  「既然柔嘉醒了，等過兩日，朕就給兩人賜婚。」

  感覺到柔嘉平靜了下來，琅玉轉頭讓金枝端些溫水及清粥過來。

  「剛剛聖上來了。」琅玉注意到了景帝，只是柔嘉剛醒來情緒不穩，他只能先安撫她。

  「嗯。」柔嘉靠在軟枕上，小口喝著杯子裡的水。

  琅玉讓金枝先伺候他，他去找景帝。

  「我昏迷了多久？」柔嘉慢慢緩過神來。

  她只記得自己吐血昏了過去，期間一直做著噩夢，要不是在夢裡看到了琅玉，她都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醒來。

  「公主昏迷了七天。」金枝把清粥攪動晾涼端給她。

  「聖上和太后娘娘確認了你與辛嘉姑娘的身份，就把廖三娘和錢生投入了大牢，兩人不堪忍受獄中勞苦，當天晚上就自盡了。」

  「辛嘉姑娘被聖上封為睿婕公主，已經上了皇家玉碟。」

  睿婕！

  柔嘉輕蔑一笑，果然是和上輩子一樣的封號。

  柔嘉低頭喝了兩口粥就沒了胃口，讓金枝端下去她想要好好休息，卻發現金枝神色有些躊躇，似乎有話想說，但又怕她生氣不敢說。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婢子說了，希望公主不要激動。」

  「嗯。」只要不是辛嘉那一伙人的事，柔嘉覺得自己都能很平靜的對待。

  「婢子聽聞，忠義王私下裡向聖上請求，為世子與公主你賜婚。」

  「為我和琅玉賜婚？」柔嘉有些不相信。

  「世子知道嗎？」

  「世子這些天都在公主床前照顧，還不知道這件事。」金枝一時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希望琅玉答應，還是希望琅玉不要答應。

  明明琅玉之前還很堅定的說不喜歡公主，可這幾天又衣不解帶的守在自家公主床前照顧。

  那緊張的樣子，看在任何人眼裡都覺得，一心修道的忠義王世子是栽在自家公主身上了。

  「這些天都是琅玉在照顧我！」剛被賜婚刺激，又立馬被琅玉守在床前的事給吸引了注意力。

  「是的，世子除了讓婢子給公主擦拭身體以外，其餘的都是世子親力親為。」

  「而且公主昏迷以後，多虧了世子的師姑送來丹藥給你服下，才保住公主的性命。」

  聽了金枝的話，柔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揮手讓金枝退下，把自己縮回被褥。

  之前自己得癔症的第三日清醒後，就一直在琅玉面前扮可憐，讓琅玉對辛嘉產生敵意，大殿上對他的示弱亦是如此。

  因為她知道，沒有琅玉和忠義王府做靠山，自己是半點希望都贏不了辛嘉的。

  柔嘉思考時喜歡把自己蜷縮在一起，像胎兒在母親肚子裡的動作，這讓她感覺到安全感。

  殿內，當琅玉聽到景帝打算給自己和柔嘉賜婚時，說不上是抗拒還是欣喜，面上依舊一副清冷的模樣，只是習慣性的皺起眉頭。

  「怎麼？阿玉不願意！」景帝見他皺眉，與忠義王互看了一眼。

  「既然阿玉不願意，朕就重新給柔嘉選駙馬，畢竟她已經及笄了。」

  「要不是柔嘉小時候身體弱，朕一早就給她賜婚了。」

  「可柔嘉公主身體現在依舊虛弱。」琅玉有些不贊同景帝想讓柔嘉快些成親的行為。

  師傅的那顆丹藥雖然救了柔嘉，但丹藥只是解了柔嘉體內的毒，被毒蠶食的身體依舊沒有得到修復，還有那滿身的怨氣與戾氣。

  琅玉一點也不放心把柔嘉交給其他人照顧，他認為除了自己，根本沒人能照顧好柔嘉。

  「身體虛弱自有御醫照看，不然你以為那些御醫養著幹嘛！」景帝不當回事。

  「朕前幾日剛見過皇后的侄兒，叫他來交談了兩句，發現是一個不錯的孩子。」

  「談吐得體，長相端莊，柔嘉一定會喜歡的。」

  皇后的侄兒，那不是吏部尚書付大人家。

  他記得付家人曾經借皇后太子的名義來侵占平民土地，他們家的子弟還做過強搶民女的惡事。

  「我聽聞那是一個書呆子，公主不會喜歡的。」那個侄兒是從旁支接來的，一心只知道讀書。

  萬一以後被付家惡習感染，以柔嘉的個性，指不定把整個付家都鬧的不安生。

  「樊將軍家長子武功高強，去年還得了一個『武狀元』的名頭，也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盛朝沒有駙馬不得干政的規矩，而且娶了公主，就多了見景帝的機會，所以在一定的需求上，許多人還是很願意娶公主的。

  「聽聞樊家家風彪悍，事事從簡，公主身子嬌弱，又喜愛華貴之物，到時候怕是矛盾不斷。」

  琅玉見過樊家長子，人高馬大，比平常男人要健碩一二，長相粗礦，之前因為剿匪臉上添了傷疤，看著更加嚇人。

  以柔嘉的脾性別說嫁了，就是看一眼怕都不願意。

  「大理寺卿家獨子呢？那孩子風趣幽默，對誰都一張笑臉，想來是個心疼人的。」

  慕信！

  琅玉眉頭皺的弧度更大，他到現在都忘不了，慕信頭纏紗布爬牆去青　樓的畫面。

  「慕公子風流成性，當初他救了雲歌，我去府上為他看病，他頭纏著紗布爬牆都要去青　樓，當時柔嘉公主也在，面露鄙夷。」

  「而且柔嘉公主常常與三皇子鬥嘴，慕公子太像三皇子了，柔嘉公主的身體需要靜養，不適合情緒過於激動。」

  接連被否決三個人選，景帝一點也不生氣，一雙桃花眼露出幾分笑意。

  「朕還就不相信了，朕的女兒還愁找不到駙馬！」景帝一拍桌子，吩咐福如海派人去收集京都各府的公子畫像以及個人秉性，他一定要在這幾天裡給柔嘉選出一個滿意的駙馬。

  琅玉袖中手握緊又鬆開，腦海中把自己認識的世家公子想了一遍，發現所有人對柔嘉公主都是不屑又鄙夷的態度，要真讓這些人娶柔嘉，怕是恨不得柔嘉早死。

  「聖上，我願意。」

  「阿玉，你願意什麼？」景帝一臉的不懷好意，旁邊的忠義王也是同樣的表情。

  讓你死鴨子嘴硬，剛開始還要推辭，這些開始慌了吧！

  「我願意娶柔嘉公主。」琅玉說出這句話後，發現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好。

  果然，他不放心把柔嘉交給任何人。

  柔嘉與辛嘉的事情明顯還沒完，而且自己向師傅要了那顆丹藥解柔嘉的毒，把柔嘉救了回來，自己就有義務看好柔嘉。

  「請聖上為我與柔嘉公主賜婚。」

  景帝和忠義王達到自己的目的，高興的答應琅玉，景帝甚至當場寫下賜婚詔書，就怕琅玉反悔，準備等柔嘉身體好全以後就立馬宣讀。

  琅玉回到柔嘉寢殿，發現金枝守在外間。

  「公主說她有些累，讓婢子們退下她歇息一會兒。」

  「我進去看看。」琅玉點頭，步履放輕了不少。

  一進去，便看見被褥里頂起的一大坨，他伸手輕輕掀開，發現柔嘉又把自己縮成一團。

  熟悉的姿勢，讓琅玉又想起夢中的小女孩，滿身傷痛，卻只能抱著自己哭泣，下意識伸手想撫摸她腦袋。

  誰知柔嘉卻突然驚醒，一雙桃花眼似又水漬，一眨眼又不見。

  「我打擾到公主了？」琅玉收回手，把被褥重新蓋在她身上，露出柔嘉的腦袋。

  柔嘉伸手拉住他的手。

  琅玉手掌寬大，五指修長纖細，掌心和指腹帶著薄繭，與他相握，便似有無盡的力量。

  「怎麼了？」琅玉以為她又有些不舒服。

  「金枝說，這幾天都是你在照顧我。」

  「嗯。」這沒什麼好否認的，丹藥藥性強大，稍有不慎柔嘉就可能醒不過來，所以他一定要親自在旁邊看著。

  「為什麼？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要救我？」這會讓從來沒被愛過的她，產生許多奢望的，就如同之前一樣。

  「那你騙一下柔嘉也挺好啊！」琅玉腦海中一下浮現之前秦子妍對自己說的話。

  柔嘉體內的毒是解了，可她壽命最長也就延續了五年，要是沒有另一顆丹藥，等她二十歲的時候依舊會因為身體衰竭而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讓公主死。」

  琅玉最終還是說不出喜歡柔嘉的話，只能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柔嘉談不上失望，甚至有一些小竊喜，覺得這話也就琅玉說的出來，也很適合他說出來。

  「我剛剛去找了聖上，請求聖上為我與公主賜婚。」

  「你自願的，還是王叔和王嬸逼你的。」柔嘉發現自己格外緊張，比上次在公主府問琅玉是否喜歡自己還要緊張。

  「我自願的，我還沒有和他們說。」

  「不過父親當時在場，想來現在應該出宮回府和母親她們說了。」琅玉很清楚自己父親是什麼樣子的人。

  「琅玉，我很開心。」

  柔嘉抬起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左手由拉改為五指相扣。

  琅玉任由她小動作不斷，眼神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

  柔嘉覺得，也許自己可以再相信琅玉一次。

  琅玉替她把被褥壓好，讓她再睡一會兒。

  「琅玉，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不知道它算噩夢還是美夢。」

  「但我第一次希望，夢裡發生的事能成真。」她多希望，當時把自己帶走的是琅玉，而不是秦老將軍。

  琅玉手一頓，隨即輕輕把她眼睛蒙住。

  「睡吧！」

  「等我睡著再走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