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記憶

  辛嘉以為經歷這種事，失憶的秦勵好歹要緩和一陣才來找自己，沒想到第二天就來了。

  

  「我該喚你二舅舅，還是……」

  「舅舅我全都記起來了。」秦勵打斷她，讓她和自己去花園的涼亭里歇坐。

  秦勵本來打算和她進屋裡談的，但是考慮到外甥女已經這麼大了，而且吳氏向來多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到了涼亭，將身邊伺候的人打發到外面。

  「這虎符你收著。」秦勵將昨日一直拿著的虎符給她。

  「虎符？」辛嘉心中對保管的東西一直有懷疑，只是無人給她解答疑惑。

  與其說她幫秦勵恢復記憶，不如說是秦勵為自己解惑。

  「看來父親還是什麼都沒有告訴你。」秦勵似乎也在糾結這事要不要和外甥女說。

  「二舅舅，你和外祖父到底瞞了我什麼？」辛嘉有些著急，這種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狀況，真是讓她抓狂。

  「我不久前莫名其妙被人追殺，多虧了命大才被人救下。二舅舅，萬一哪天又有殺手來，我死之前好歹也要知道為什麼被殺吧！」

  辛嘉穿越過來的時候，幾人就一直搬家，好幾次差點喪命。

  她被外祖父丟給神醫那老頭後才算是過了幾年安生的生活，就在她以為會一直這麼平靜，老天卻非要打破，害得神醫也丟了性命。

  「這不可能？」秦勵下意識的反駁。

  當年父親特地把那賤人的孩子找來冒充妹妹的孩子，妹妹為了計劃順利忍痛和外甥女分別，還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按道理說那邊不可能還會懷疑。

  「二舅舅。」辛嘉見他出神，大聲喊他。

  秦勵回過神看著辛嘉，讓她不要急自己會和她說。「你這麼大，不可能一直活在我們保護下。」

  「你知道盛朝建國到現在，武將最出名是那家嗎？」

  「知道，是秦家。」辛嘉還是了解過盛朝的歷史，秦家算是開國元勛，連出了三位皇后，又手握漠北軍權。

  只是如今壯丁皆戰死沙場，失蹤的秦老將軍又四肢癱瘓，成了痴傻老人。

  她看著神情自豪又悲傷的秦勵，一下子反應過來手中的虎符是調動漠北軍用的。「那些殺手是為了我手中的虎符。」

  「之前可以這麼說，但現在就不一定了。」秦勵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做生意，也知道父親和將軍府的近況，只是他再心急也不能貿然上京去探查父親。

  「你聰明，想來也知道世人口中的秦老將軍就是我的父親，你的外祖父。」

  「我母親是皇后。」辛嘉有些吃驚，她一直以為自己拿的是江湖兒女的劇本，沒想到是宮斗權謀劇。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不把你送回宮嗎？」

  「我不是皇帝親生的？」

  「胡說些什麼？」秦勵笑著拍了拍她腦袋。「我和父親到是希望你不是親生的，這樣也能為我們出一口惡氣。」

  「二舅舅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我名義上的父親派來的。」秦勵這語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古代君臣那些功高震主，誅殺臣子的名場面。

  「當初我們看他可憐，姑姑膝下無子，就讓姑姑把他接到自己身邊教養，還把你母親嫁給他，沒想到養了一隻白眼狼。」秦勵說著不由憤怒的拍打石桌，直接將石桌角拍下一塊，可見他有多恨景帝。

  「我聽人說，秦家的沒落是從蠻人入京刺殺，導致秦皇后失蹤，秦家子嗣死傷開始的。」

  秦勵點頭，的確是這樣。

  當初收到消息，自己與父親和大哥悲痛不已，蠻人抓緊時機發動攻擊，父親冷靜的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可惜只來得及告訴自己，大哥被人暗算當場戰死。

  父親為了弄清楚情況，讓他詐死，自己留在前線吸引目光，可惜他回京途中被人擄獲，好不容易逃出來才知道父親居然和大哥一樣戰死沙場。

  他又喬裝回到京都，發現將軍府被人圍困，府中女眷出門必有皇宮侍衛保護，自己根本接觸不到親人。

  後來三弟出征，他有心阻止，冒死與三弟接頭，可惜三弟在朝堂上被群臣逼的立下軍立狀，已經回不了頭了，而他因為行蹤敗露引來殺手，只能先離開日後再去找三弟，可惜這就是兩人的最後一面了。

  「……後來就是躲避殺手的途中，被你外祖父救下，見到了你母親和出生很久的你了。」

  「那皇帝知道你死了嗎？」

  「你外祖父用和我身形差不多的人代替我，把他燒成焦屍，又留下我以前經常佩戴的飾物，想來狗皇帝是認為我死了。」

  至於追查秦皇后的蹤跡，估計是沒有找到秦老將軍的屍體，而且調用漠北秦家軍的虎符也不見，認為他還活著。秦老將軍最喜幼女，一定會去尋找女兒。

  「皇帝認為找到了我和母親，外祖父就會自己送上門。」

  「是啊！所以我們才不願意讓你回宮，讓那賤人的孩子代替你回去。」

  「那賤人？」辛嘉不解，二舅舅口中這人到底是誰。

  「我和你說這個幹嘛！都是將軍府的陳年舊事了。」秦勵明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你先在這住著，我派人去打聽一下。沒多久就是競選皇商的日子，到時候我們喬裝進京，去看看你外祖父的情況。」

  「好的。」辛嘉點頭，突然想到秦勵一直再說秦家和皇帝的事，完全沒有提秦家家眷這些。

  「二舅舅，我記得你在京都還有妻子和孩子。」

  秦勵聞言一愣，無奈的嘆了口氣。「嗯。」

  「二舅舅你還沒有告訴源兒的母親？」這聲二舅母辛嘉是叫不出來，只能用小胖子的母親來稱呼。

  「等去看了情況再說吧！」秦勵如今還沒有想好怎麼安置兩位妻子。

  京都里，程明遠在宮宴上被景帝誇讚，賜他畫扇，還當眾說天下兒郎就程明遠、唐昭、琅玉的他心，這舉動無不透露出對程明遠的看重。

  要知道唐昭聰慧，從小就表露出卓越的領隊才能，十六歲就被景帝做主丟到了軍營，後來表現優越，被景帝委派為將領，退敵有功，回來少說也要封正二品官位；琅玉是忠義王世子，從小就被景帝接到皇宮，和皇子們一起教養，景帝還特許他不用行跪拜禮；前面兩人都是王公子弟，被景帝發現栽培是理所當然，而程明遠一介布衣，讓景帝與前者相較同比，可見是準備重用與他。

  這幾日程明遠居住的地方都快被媒人踏破了，今日剛從宮裡回來，竟被人攔在門口，拉著他說親。

  多虧了秦子軒路過，讓下人把他解救出來，帶回將軍府。

  因為程家確認婚期的人還在路上，文氏便讓程明遠先別忙聲張，等日子定下來再公布。

  「多謝子軒兄。」程明遠理了理被媒婆們拉皺的衣袍，對閉眼假寐的秦子軒道謝。

  「不必，母親讓我接你去吃飯。」秦子軒說完便不在開口。

  兩人一路無話的來到將軍府。

  文氏臨了有事要忙，讓秦子嫣等人先到大廳，出來時就看到頭巾歪在一旁，衣服也皺巴巴的程明遠，渾身還透著一股劣質的脂粉氣，估計是殺傷力有些大，三位姑娘都拿手絹掩住口鼻。

  「程公子這是？」秦子嫣看著旁邊的大哥，有些懷疑他是從青樓把程明遠拉過來的。

  一起過來的還有秦子妍和一直養病的柔嘉，兩人看到程明遠的樣子也有些吃驚。

  程明遠無奈對三人笑了笑，自己本想回去梳洗一下，奈何大舅子不近人情，直接把車趕了過來。

  「奴才和公子去的時候，程公子正在被媒人圍住。」蒲葦在一旁開口解釋。

  「蒲葦，帶程公子下去梳洗吧！」

  一直沒開口的秦子軒出聲，之前進門沒說，非要讓程明遠在三位姑娘面前出醜才說出來。

  看著程明遠和蒲葦離開，秦子嫣連忙低聲問自己大哥是不是故意的。

  秦子軒給了她一個『你猜』的眼神，就繼續閉眼假寐。

  「柔嘉表妹，你這段時間有什麼是要忌口的，我好吩咐廚房做菜注意一些。」秦子嫣吃癟的轉過身問柔嘉。

  柔嘉這幾天一直被琅玉拘在公主府抄經文，整個人奄奄的，臉白無血色，看著怪叫人心疼的。

  「清淡一點就好了。」柔嘉歪坐在椅子上，把玩手中的香木扇。

  秦子妍則是很想八卦一下，但看柔嘉神色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文氏已經處理好事務走了過來，剛好和梳洗一番的程明遠一起。

  之前的衣袍都拉皺了，上面全是脂粉氣已經不能穿了，蒲葦便拿了一套秦子軒的衣服給他換上。

  秦子軒衣服多為暗色，蒲葦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件稍微明亮一些的衣服。

  文氏現在是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這幾天把秦子嫣管得越發嚴格。

  「我那兒子不喜愛這種寶藍色衣裳，如今明遠你穿上，也不枉費我當初用心的挑選。」

  「伯母眼光果然好。」程明遠一路稱讚，讓文氏臉上笑容就沒有收起來過。

  人到齊了，文氏讓秦子嫣安排開始上菜。

  為了照顧柔嘉，還特地另做了幾樣菜品放到她面前。

  「我聽說忠義王世子在幫柔嘉你調理身體，他師傅是出名的得道長壽人，身為他的弟子，想來養生的本事也不賴。」

  琅玉在端午那天陪柔嘉抄經文的事傳的滿京都都是，文氏想不知道都難。

  若琅玉沒有修道，對柔嘉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怕琅玉是心血來潮，到時候一撒手跑回山上，柔嘉哭都沒地方哭。

  「趁他還沒回山，你可抓緊調養。」

  「多謝二舅母關心。」柔嘉應到，心裡巴不得琅玉趕快回山上。

  也不知道他怎麼了，這幾天對自己抄寫經文的事格外上心。

  要說這事，秦子妍還真知道緣由，琅玉的功德因為柔嘉抄寫經文漲了那麼一點點，萬年不變的進度條動了，換誰不激動。

  「我今天出宮的時候，剛好看見世子進宮，聽福公公說聖上也在詢問世子保養身體的辦法。」

  程明遠在一旁搭話，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柔嘉。

  景帝今天詢問完自己事務後，還特地問他怎麼看琅玉和柔嘉的事，可見景帝也很好奇兩人的關係。

  京中都在傳柔嘉鍾意世子，但他剛剛觀察，在文氏提起琅玉的時候，柔嘉公主下意識的皺眉，這是典型對某人厭倦或不耐煩的表情，而琅玉更加不用說了，一直都是拿自身慈悲當藉口，言語間對柔嘉並無喜愛之情。

  這兩人還真是奇怪。

  「只是經常的事。」文氏不想談論這些，開口轉移話題。

  「我尋思著你租住的院子比較小，到時候你家商議婚期的人過來就沒地方住，住客棧又不方便，不如我讓人把將軍府的客房收拾出來，讓他們來的時候就住將軍府。」

  「那多叨擾伯母你們。」程明遠不好意思的開口。

  祖母和祖父年紀大了，來得估計是父親和二伯，將軍府除了秦子軒都是女眷，他怕傳不出不好聽，給文氏惹麻煩。

  秦子嫣在一旁紅了臉，低著頭戳碗裡的白米飯，耳朵卻支起認真聽兩人談話。

  她希望程明遠答應，又希望他不答應。

  答應的話，她就能提前接觸一下程家的長輩，看看這些人如何，不答應是她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這麼快見他家人。

  「母親要是怕他們住客棧不方便，不如把靠近將軍府的那間院子打掃出來。」秦子軒也想到程明遠的擔憂。

  「那邊靠近皇宮，清靜安全，比較適合讀書人，離將軍府也就一條街的事，如果他們想遊玩京都也方便。」

  程明遠聽了秦子軒的話也認真思考了一下，那邊自己也順路，的確是方便。

  文氏聽兒子這麼說，覺得他安排的周到，自己也是急昏了頭。「明遠你覺得呢？」

  「那就麻煩伯母了。」

  「好，你同意就好。你等下吃了飯寫些需要添置的必需品，伯母讓去採購收拾。」文氏開心的招呼他吃菜。

  秦子嫣心中鬆了一口氣，給自己大哥一個厲害的眼神，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