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巨無霸

  那天散會後，梁健行還找其他幾個有可能遇到經營困難的人聊了聊，這些人雖然各有各的難處，但是開完今天的會，多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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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任何麻煩都可以來找我。」梁健行真誠的說。

  「好，我們把華鮮當娘家了。」有人說。

  「就是，就是，梁店，你們華鮮啥時候開分店啊，如果不嫌棄的話，乾脆把我們收了吧，哈哈。」這句顯然是個玩笑話。

  「大家別客氣，咱們坐在同一條船上，相互幫助也是應該的。」

  「謝謝梁店，為了應付沃爾福的挑戰，華鮮也不容易，你們這個時候還能拉大夥一把，真是令人感動啊。」

  「千萬別這麼說，咱們是兄弟單位，能幫一把是一把，都是應該的！」梁健行把大夥送到店門外，這才揮著手，目送著眾人走遠了。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三月初劉秘書長拜訪華鮮，以及三月十五號海灣零售企業背著沃爾福開的那次會，很快就被古志平知道了。

  「哼，兄弟單位，想想都覺得好笑！」

  他在辦公室里正翻著合同，突然想起來這些事情，猛然間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氣的牙齒咬的咯噔響。

  「hello，珍妮，Peter還沒空嗎？」

  生了半天氣，古志平抓起電話，拔了彭震東的座機。

  「稍等。」珍妮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熱情或者冷淡。

  「我想見他一面，談一些事情，你知道的，NO.1最近經營壓力比較大，我想……」

  「Peter不在辦公室，他的行程應該也是滿的，sorry，不是我不想幫你。」珍妮說完，陷入沉默，似乎在等古志平掛電話。

  「OK，thank　you！」

  古志平把胸口的鬱悶強壓了下去，掛斷了電話。

  三八節時，海城百貨對沃爾福的突襲，深深的震撼了古志平。他原本以為堅不可摧的會員制，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古志平已經無心再去看什麼合同了，他癱坐在椅子裡，表情痛苦的按壓著太陽穴。當初彭震東把N0.1交給他的時候，要他維持現狀就好，可是他耐不住寂寞，以為有了大批的會員，就可以一鼓作氣把華鮮趕出春風街。現在看來，是他自己過於冒失了。

  「OK，OK，反正NO.1的店長跟流水一樣，到了一定的時間，就該換新人了。」古志平喃喃自語，他忽然釋懷了。

  最壞的情況就是他引咎辭職，還能壞到哪裡去？至於沃爾福NO.1店到底要不要退出春風街，也不是他一個店長能說了算的。

  古志平給自己點燃了一根萬寶路，吸了一口，又緩緩的吐了出去。看著乳白色的煙霧瀰漫了開來，他的心情好多了。

  「嘭嘭！」有人敲了兩下門。

  「come　in！」古志平陷進椅子裡的身體彈了起來，他整了整上衣下擺，把香菸丟進菸灰缸里，想了想，用力的摁滅了。

  「有沒有搞錯，平仔，你竟然也開始吸菸了？」走進門的人竟然是彭震東，他手裡拎著一個紙袋，表情十分的驚訝。

  「Peter，你今天這麼有空？」

  古志平整了整衣領和領帶，趕忙站起來，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

  「還好啦，怎麼樣，五一節的營銷策劃做好了嗎？」

  彭震東看到古志平辦公桌上凌亂的資料，蹙了蹙眉：「吸菸並不是個好習慣，如果剛剛開始的話，我勸你還是戒掉的好。」

  「OK，我只是排遣一下無聊而已，不會愛上吸菸的。」

  古志平擠出笑容，瞥了瞥彭震東手裡的紙袋：「Peter，你還沒用餐嗎，要不要我安排人……」

  「這是帶給你的，麥當勞的Big　Mac（註：巨無霸漢堡），來的路上無意間看到的，麥當勞1968年推出的產品，在華夏竟然也有的賣了，真是稀奇啊。」

  彭震東把紙袋放在了茶几上，眼睛瞟了瞟，示意古志平拆開看看。

  「非常感謝，自從來海灣做事，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吃到Big　Mac了。」古志平關上辦公室的門，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開始拆巨無霸的包裝袋。

  「Big　Mac在華夏被叫做巨無霸。」彭震東斜靠在沙發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四方形的純銀煙盒。

  「其實巨無霸是華夏漢代時的一名巨人，身高大約有7.8英尺（註：約等於兩米四），他可以以一敵百，驅趕、控制猛獸……謝謝。」

  古志平見彭震東從煙盒裡取出了一根雪茄，立刻幫他點上了。

  「OK，總之是十分的勇猛，看起來十分的強悍。」彭震東吸著雪茄，抬了抬手：「嘗嘗，邊吃邊聊。」

  「好的，老闆。」古志平點點頭，拿起巨無霸漢堡咬了一口。

  「但是，就是這麼強大的巨人也倒下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彭震東彈了彈菸灰，望著古志平。

  「因為他遇到了比他還高大威猛的巨人。」　古志平第一口漢堡還沒咽下去，正好卡在了喉嚨眼裡。

  「NO，打敗他的是三千個普通人。」

  「三千個普通人？」古志平勉強把漢堡咽了下去，梗著脖子說。他對華夏漢代歷史並不熟悉，更沒看過《漢書》，顯得很驚訝。

  「具體來說是三千個不怕死的普通人。」彭震東又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古志平看著巨無霸漢堡咽了一口唾沫，又咬了一口。這次他很機靈，只是在嘴裡咀嚼，並沒有馬上咽下去。

  「古仔，沃爾福在全海灣有十三家門店，雖然這個數字不是太吉利，但是我們相對全海灣所有的零售商來說，已經是望而生畏的巨無霸了。」彭震東身子坐正，又向前傾了傾：「我不希望它重蹈覆轍，敗在三千個普通人的刀槍之下。」

  「可是，他們已經抱團了，我們畢竟是外資，很難真正的……」

  「古仔，看來你還沒嘗出Big　Mac的味道。」彭震東擺了擺手，又斜靠在了沙發上，他翹起二郎腿，斜著眼睛打量著古志平，似乎在等著他自己醒悟過來。

  「Big　Mac最多的時候曾經推出過15層的。」看到古志平像一隻呆鵝一樣盯著自己，彭震東實在沒了耐心：「便宜，OK的，便宜之外呢？你有沒有想過將近三十歲的Big　Mac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它的口感和滿足感。」古志平沒有把握的說，趁機把咀嚼了半天的漢堡咽了下去。

  「so　smart！你的機智是我一直都比較欣賞的，希望你能把你的聰明才智發揮到NO.1的經營上，我相信華鮮在你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彭震東望著古志平撇撇嘴，聳了聳肩。

  「不要再那麼墨守成規了，即使是穩操勝券也需要作出一些改變，要學會善待你的對手，別讓他們見了你就跟見了仇人一樣，OK？」

  彭震東抬手在古志平肩膀上拍了拍，摁滅雪茄，站了起來。

  「Peter，也許我並不是合適的人選。」古志平忽然說。

  「你說什麼？」彭震東瞪大了眼睛。

  「沒什麼，我會做出改變的。」

  「這麼想就對了。」彭震東又拍了拍古志平的肩膀。

  「打贏華鮮，別讓我失望！」彭震東伸出了右手。

  古志平猶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右手。這是兩個人最近幾年裡，僅有的一次握手，古志平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