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平靜期

  「哈哈，燈塔，平仔，你這個比喻倒是有點意思。」彭震東笑出了聲，邊笑邊說：「你別忘了，在你之前已經有兩艘船擱淺了，你就不擔心我這座不靠譜的燈塔，再把你這艘小船也弄翻了？」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同樣的錯誤我絕對不會再犯的。」眼神躲閃了半天，古志平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說辭。

  彭震東翹起二郎腿，打量著古志平，悠閒的抽起了雪茄。

  

  所有人在他的眼裡，都跟那座沙盤一樣，全是他手裡的玩物。他最喜歡看的就是一個人的窘迫和無所適從。無論別人開心也好，難過也罷，他總能用上帝視角看到自己想看的。

  好多人都說彭震東喜歡黑色幽默，也許從別人的窘迫和無所適從里找到樂趣，正是他所謂的黑色幽默吧。

  「平仔，雞蛋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古志平收起笑，認真的說：「沃爾福也需要雞蛋，我會把這件事情當做你的功勞，明白嗎？」

  古志平點點頭，沒有剛才那麼尷尬了。

  「我不想用最原始的方法和他們鬥了，我打算在海灣織一張網。」彭震東站了起來，招了招手：「來，我指給你看。」

  他走到沙盤跟前，盯著微縮的海灣市看了兩眼，眼裡放出了精光。

  「這裡，這裡，還有這幾個地方，都會開出沃爾福NO.n。」

  彭震東指著海灣各個區的繁華地帶，心滿意足的彈了彈雪茄的菸灰：「什麼價格戰，什麼雞蛋供應，統統go　away！等到華鮮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海灣已經是我們的了。」

  「Peter，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古志平說，他跟在彭震東屁股後面開過兩家店，很清楚要開出一家新店有多難，更別說這麼多家了。

  「別忘了我是大華夏區負責人。」彭震東抬手在古志平肩膀上拍了拍，望著想像中的無數家分店，心潮澎湃的說：「我們的地盤不僅僅是這座破海灣，還有首都、浦江、餘杭、中原、三秦、巴蜀……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應該開一家沃爾福的分店！」

  「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在彭震東的感染下，古志平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他帶著前所未有的興奮，想像著沃爾福的未來，想像著自己可能從中撈到的好處。

  「所以，NO.1我就託付給你了，按我的計劃來，別想著出風頭，最重要的是幫我盯住華鮮，他們的一舉一動你都要了如指掌。」彭震東望著古志平，直到古志平點了點頭，他的目光這才又落在了沙盤上。

  古志平赴任後，沃爾福NO.1店終於進入了平靜期。

  在這段歷時五年的平靜期里，古志平按照彭震東的既定計劃，完成了對NO.1店員工的整體汰換。一些在「人才戰」期間，大幅漲過工資的人也沒能倖免，一些從華鮮挖過去的人，也遭遇了辭退。

  不僅是NO.1店，從NO.2到NO.4，另外三家門店也開展了大範圍的人員汰換。在沃爾福裁員最瘋狂的日子裡，海灣市確實像羅斯進擔心的一樣，出現了一場規模不小的「用工風波」。

  不過，海灣的經濟增長一再突飛猛進，那些從沃爾福流出的富餘勞動力，很快就被市場吸納了。當然了，華鮮在這個過程中也出了不少力。比如，那個NO.1店食品部的老王，鬧了那麼大的誤會，又當面拒絕過梁健行，最終還是來華鮮當了一名普通的蛋糕師。

  1996年12月11日，港島第一任特首誕生，港島回歸已經可以掰著指頭數算日子了。海灣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人人走起路來都覺得輕快了許多。華夏百年恥辱，即將在1997年7月1日徹底洗刷。

  「咱們店的促銷活動準備的怎麼樣了？」梁健行碰到徐佳茵，隨口問了一句。

  「還好吧，不過出了一點狀況。」徐佳茵眉頭蹙了蹙，想走開了。

  梁健行趕忙問：「出了什麼狀況，你說，我幫你想辦法解決。」

  「那你跟我來吧。」徐佳茵領著梁健行走出了春風店，朝著春風街東面出口走去。

  「CRM聽說過嗎？」兩人正在街上走著，徐佳茵忽然問。

  「在夜校的教材里學過，不就是客戶關係管理嘛。」梁健行說。去年後半年，他已經拿到了海大經濟學學士學位。如今說起來，他也算是一個有學識的人了。

  「喏，你看那邊，他們在做什麼？」徐佳茵指向了街邊。

  「這是？」梁健行眯著眼睛看了看，只看到三個老人圍在一張桌子前，卻看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麼。

  「走，繼續走。」徐佳茵說。經過這麼些年的歷練，她已經相當幹練了。以前大家都喊她茵茵，現在大多數人都叫茵茵姐。

  「這也沒什麼啊。」

  梁健行走了兩步，望見桌子後面坐著兩名年輕人，就更加的納悶了。這兩人穿著運動服，面龐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在校學生。

  「你好，我想問下在你們這裡也能辦理沃爾福的會員卡嗎？」徐佳茵走到桌子跟前，望著兩名年輕人問。

  「當然可以的，我們這邊還有小禮品送呢。」

  坐在左邊的女孩子打量了徐佳茵一眼，微微一笑，把一張表格和一支筆遞給了徐佳茵。

  「謝謝，我看看啊。」徐佳茵接過表格仔細的看了起來。

  坐在右邊的男孩子一直盯著站在徐佳茵身後的梁健行，卻不說話。

  「先生，您也要辦會員卡嗎？」女孩子碰了碰男孩子的手臂，望著梁健行問。梁健行和徐佳茵都穿著西裝，並沒有穿店裡的制服，在兩個年輕人看來，他們不過是比其他過路的人穿的稍稍正式一點而已。

  「辦。」梁健行說。

  「填表，有東西送。」男孩子說，聲音很冷漠。

  女孩子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你怎麼了，不是說好了，要熱情的嗎？」

  「我最討厭有錢人了，他們那麼有錢，還來貪小便宜。」男孩子嘴巴蠕動了幾下，不情不願的也給梁健行遞了表格和原子筆。

  「我看完了，表格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我有些擔心你們並不是沃爾福的人，萬一……你們明白的，現在壞人很多。」徐佳茵拿起筆剛打算寫第一個字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是啊，你們把桌子往這裡一放，就說自己是沃爾福的人啊，誰信！」原先圍著他們的那三位老人激動的說。

  「你們愛信不信，不填拉倒！」男孩子翻了個白眼，作勢就要搶徐佳茵手底下的表格。

  女孩子撇了撇嘴，生氣的說：「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能這麼對待顧客呢，培訓老師講的東西你全忘了嗎？」

  「我沒忘，我心情不好！」男孩子轉頭看向了別處。

  女孩子充滿歉意的笑笑，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張工牌。她指著工牌上的大紅印章說：「你們看，這是沃爾福的公章，我們真的是沃爾福的員工，只不過培訓的老師有交代，辦理會員的時候一定不能張揚，要悄悄的開展工作，特別是……」

  「不就是不想讓人家華鮮的人知道嘛，還編這麼多理由！」男孩子插了一句。梁健行聽完，下意識的和徐佳茵對視了一眼。沃爾福果然又開始動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