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牆根

  要確定徐佳茵有沒有受委屈，唯一的辦法就是和她見上一面。梁健行抱著這樣的想法，當天的白班下了後，就一直在辦公室里磨蹭，直到八點鐘才走出了沃爾福春風路店。

  然而，遺憾的是徐佳茵並沒有像他期待的那樣，從員工通道里走出來。「難道消息有誤？」梁健行暗想，不自覺的在原地轉起了圈圈。

  按照沃爾福的規定，員工在上班時間是不允許因為私事隨意走動的，更別說梁健行作為一名防損員，每天上班都有固定的巡視區域。為了能在下班時等到徐佳茵，梁健行在這半天時間裡但凡碰到市場部的人都會問一問他們認不認識徐佳茵，然後再問問她每天的下班時間。

  在手機還沒普及的年代，這已經是最穩妥、最高效的方法了。

  「她們不是都說她就是這個時間點下班的嗎？難道有什麼異常情況，又或者她臨時有事提前回去了？」梁健行想不明白。抬頭看了看四周昏暗的路燈，又望了望半天也不走出來一個人的員工通道。

  「老侯，我有東西落在辦公室了，想回去拿一下。」梁健行的目光落在了負責在員工通道值崗的侯玉林臉上。

  侯玉林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真的有東西落在辦公室了？」

  請記住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這還有假，不信你跟我一起進去。」梁健行說的理直氣壯。

  侯玉林又笑了：「算了，信你了。」說著話，努了努嘴。

  梁健行看了他一眼，走進了員工通道里。

  這個侯玉林是桂柳人，也是一名退伍軍人，不過他在部隊上受過上，腿腳不太靈光。范大成把他安排在這裡，讓他坐著盤查進進出出的人，也算是對他的一種照顧。

  「嗨，事情成了，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梁健行已經走了好幾步，侯玉林突然在他背後喊了一聲。

  原來侯玉林已經注意他半天了。無論是梁健行在員工通道外面焦急的朝著員工通道里張望，還是他繞著路燈走來走去的，都給了侯玉林一種強烈的錯覺，那就是梁健行在等他的對象下班。

  「別胡扯，我真的取東西！」梁健行回了一句，走的更快了。

  上世紀90年代初，沃爾福的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晚上七點，除了少數需要值夜班的崗位，大多數人在七點半左右就可以下班了。因此，梁健行走回辦公樓時，已經很難碰到幾個人了。

  辦公區的燈基本上全關了，匆匆掃上幾眼，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辦公區中央地帶有條通往門店總經理室的通道，此時此刻，只有這條通道上方的燈管還亮著。

  梁健行朝著通道盡頭望了望，發現店總辦公室的燈也亮著，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片刻後，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找到了懸掛在半空中的市場部的位置牌。這裡的燈全滅了，徐佳茵八成已經走了，梁健行想，他打算轉身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店總辦公室的玻璃牆壁上忽然映照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徐佳茵！」梁健行心念一動，停下了腳步。

  頭頂上燈管的啟動器不時發出嗞嗞的聲響，遠處隱約傳來車輪碾壓地面時發出的沙沙聲。梁健行覺得四周靜的讓人心慌。

  「這就是你做的預算嗎？還海大的高材生呢，簡直狗屁都不是！」猛然間從總經理辦公室里傳出來一聲罵，打破了所有的平靜，也讓梁健行不再猶豫不前。

  「馮總，你聽我解釋，我的測算規則是這樣的……」徐佳茵的聲音不卑不亢，甚至帶著幾分耐心。梁健行聽在耳朵里，又放慢了腳步。

  「你那是照本宣科，我問你如果我們把折扣做到七折，沃爾福還有沒有盈利可言？！」

  「有！最近日化用品銷量增長很快，我們可以降低日化用品的折扣，吸引更多的客戶來我們店裡購物，從而帶動其它商品的銷售，這個叫……」

  「這個叫紙上談兵，我問你萬一進店的人只貪便宜光買日化用品，到時候怎麼辦？」

  「這……」徐佳茵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梁健行也聽不到辦公室里的談話了。不過梁健行此時此刻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他已經穿過一根又一根燈管走到了距離店總辦公室不到五步遠的地方。

  「行了，你也別再浪費我的時間了！」店長馮凱旋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梁健行盯著玻璃牆上的影子，看到他衝著徐佳茵擺了擺手：「要不是上頭非要把你安排在市場部，我才懶得和你廢話呢！」

  「馮總，您不能這麼說我，我已經很努力了。」徐佳茵的聲音提高了數倍。馮凱旋冷哼了一聲說：「怎麼，你也把自己當成姓梁的那個小子了？」

  「馮總，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徐佳茵說。

  「姓梁的那個小子給你們樹立了一個好榜樣啊，只要沒了命的在我們店門前叫喚，上頭就會賞給你個店長當，怎麼，你沒聽說過這個事情？」

  聽到馮凱旋提到這個事情，梁健行恨不得直接推門進去，指著他的鼻子和他理論一番，可是一想到羅斯進的殷殷期盼，他只好強行把怒火壓了下去。「再聽聽，如果他再說出更過分的話，我一定要衝進去！」梁健行自我安慰了一句，耳朵又豎了起來。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聽牆根」，卻也是無奈中的唯一選擇。

  「聽說過，可是我的努力和他那件事情有什麼關係？」頓了頓，徐佳茵接著說：「馮總，難道我的努力，您一點也看不到嗎？」

  「好了，別磨嘴皮子了，你努不努力關我屁事！」馮凱旋的聲音十分的冰冷，幾乎是在咬牙切齒的說：「實話跟你說了吧，市場部你待不了幾天了。」

  「為什麼？」

  「你的成績呢？」馮凱旋反問了一句，再次擺了擺手說：「好了，時間不早了，我想下班了。」

  「好吧，謝謝您的指導。」徐佳茵的身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朝著馮凱旋彎了彎腰。

  看到這一幕，梁健行這個「聽牆根」的馬上躡手躡腳的往通道另一側走。就這麼提著心吊著膽，走了好一會兒，梁健行可算是離開辦公區，走出了員工通道。

  「哎吆，怎麼就一個人出來了，對象呢？」侯玉林瞥了他一眼。

  「什麼對象，我都說了我是去取東西的。」梁健行辯解了一句，挺了挺腰杆，朝著遠處走去。

  「等等我。」他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了徐佳茵的聲音。

  侯玉林和梁健行幾乎同時一愣。

  「還說自己取東西去了，那這個姑娘是誰？」侯玉林在心裡嘀咕。

  梁健行撓了撓頭，默默的想：「她這速度可真快，難道她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