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起走過的日子

  海灣市的九月說風就是雨。

  袁喬望著窗外的小雨，按下了Sony　Walkman的播放鍵。

  「如何面對曾一起走過的日子

  現在剩下我獨行

  如何用心聲一一講你知

  ……」

  劉天王深情款款又鼻音濃重的歌聲響起來的時候，袁喬的心忽然動了一下。他穿上了掛在牆角的白色風衣，打著一把傘出了公寓。

  在找工作的這段日子裡，他已經徹底搬出了海大。十幾份簡歷遞了出去，理想的工作也漸漸有了眉目。

  也許是清晨又是個雨天的原因，街道上行人十分的稀少。

  袁喬聽著劉天王的新歌《一起走過的日子》，再看眼前的街道，更覺得十分的空曠。事實上，他對流行歌曲的興趣並不大，可是前兩天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買了這盒磁帶。也許是歌名打動了他吧，袁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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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府路距離海大還不到五百米，袁喬把房子租到這裡，只是為了空閒的時候，可以回到校園裡走走。我這麼做，應該算是在精神上還沒「斷奶」吧，偶爾想起自己的選擇，袁喬一般都會這麼自嘲。

  「呵呵。」身旁忽然傳來女孩子清脆的笑聲。

  袁喬眉頭微蹙，停下了腳步。

  看著一男一女兩名學生模樣的行人，共同撐著一把雨傘，說說笑笑的從他身邊經過，又走遠，袁喬的心更空了。

  他很想徐佳茵也有一部手機，這樣他在想念她的時候，也可以像別人一樣給她發幾條訊息，或者打一通電話。可是事實是，徐佳茵並沒有手機，他就是再怎麼思念她，也只能獨自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她現在忙什麼呢？」袁喬仰起臉，望著海大圍牆外的老榕樹。

  雨水打濕了每一片葉子，在枝幹上塗了一層亮晶晶的光澤，水珠吊在樹須的末端，在風中搖搖欲墜。

  「你看那些水珠像不像一盞盞小小的水晶燈籠！」徐佳茵曾經指著雨中的老榕樹這麼說。

  袁喬的視線離開「水晶燈籠」，沿著老榕樹的枝幹一直往上，望著略顯稀疏的樹葉和密集的雨柱，發起了呆。

  她不會在雨里發傳單吧？腦海里忽然湧出這個想法，袁喬很快低下頭，又在雨里走了起來。

  梁健行已經在沃爾福上了三天班了。每天除了在固定的區域巡視，就是學習沃爾福的各種規章制度。一開始他還想著也許還能趁著巡視的機會幹點別的，兩天下來，漸漸沒了這個想法。

  「能搬動嗎，要不要搭把手？」

  「不用，我還能抗動。」

  梁健行在收貨處巡視的時候，看到李旺源扛著一個大箱子，立刻走了過去。李旺源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等到李旺源忙活完，兩個人蹲在了一處台階跟前。

  「抽不？大華子！」李旺源摘下手套，把一根煙遞了過來。

  梁健行搖了搖頭，看著李旺源動作生澀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火柴，折騰了半天才把那根煙點著了。

  「你怎麼學會抽菸了？」梁健行問。

  「別人給的，不花錢。」李旺源吸了兩口煙，一邊學著人家吐煙圈，一邊說：「解乏，現在跟人打交道都得這個。」

  「哎……」梁健行嘆息了一聲，望著眼底下七八級向下的台階，幽幽的問：「正本叔在生鮮處，還行吧？」

  「湊合。」李旺源說，彈了彈菸灰，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健行，你說咱們就這樣熬三個月，能學到啥？啥子也學不會，是不是？！」

  梁健行點點頭，沒說話。

  李旺源猛然間把頭轉了過來：「要不然你請半天假，去和進總說說，他是個明白人，不會看著咱們浪費時間的。」

  「我知道，我知道。」梁健行喃喃的重複著，眼神也有些迷離。

  李旺源說：「大妹那天看到徐佳茵了，她混的倒挺好……有時候想想多念點書還是不錯的，省的靠賣力氣過活。」

  「別這麼想，也別太消沉了。」梁健行攬著李旺源的肩膀，拍了拍，若有所思的說：「我們來這裡只是實習的，往後的事情誰說的准呢。」

  「話是這麼說，可是，哎……」李旺源嘆息了一聲，默默抽起了煙，然而還沒抽幾口，他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什麼好煙，呸！」李旺源在自己眼角抹了兩把，把嘴角的大半截煙吐了出去。

  「哎，健行哥，你們兩個都在啊。」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了黃大妹的聲音。「你不在店裡給人家好好的賣鞋，跑到這裡幹什麼？」李旺源回頭瞥了黃大妹一眼，小聲嘀咕：「該不會是又挨訓了吧。」

  「你才挨訓了呢！」黃大妹白了他一眼，解釋說：「店裡面太悶了，我出來透口氣。」

  「店裡面悶，你說笑呢吧。」李旺源的身子晃了兩下，望著遠處說：「你看看我這裡，一天到晚連陽光都沒有，沒被憋瘋已經算是萬幸了。」

  「你會瘋，誰信啊！」黃大妹走了兩步，坐在了台階上。

  梁健行問：「你那邊還行吧？輕車熟路，應該沒多大問題。」

  「怎麼會沒有問題，你看她那副表情，問題肯定少不了！」李旺源瞟了黃大妹一眼，自顧自嘿嘿的笑了起來。

  「少在那邊幸災樂禍！」

  黃大妹瞪了李旺源一眼，雙臂抱著膝蓋，把大半個臉都埋進了膝蓋里：「經理說我什麼都不懂，還說我任性，我怎麼就不懂了，難道前幾年我賣的那些鞋，都是自己飛到客人手裡的嗎？」

  「什麼狗屁工作指引，我偏不按你這個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愛罵你就罵吧，我就當沒聽見，看你能把我怎麼著！」

  「我黃大妹就是農村姑娘，農村姑娘怎麼了，不比你們城裡人差……你憑什麼當著那麼多人沒完沒了的數落我，我不就是沒按要求給人家試鞋子嗎……」

  黃大妹說著說著，忽然安靜了下來。

  李旺源和梁健行交換了一眼神，試探著問：「哭了？」

  「你才哭了呢！」黃大妹擦了擦眼淚，彎曲的上半身挺了起來：「我黃大妹來海灣的第一天就發過誓，再也不會抹眼淚了！」

  「希望徐佳茵沒受委屈吧。」梁健行望著黃大妹的背影，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