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危機

  婉芝額頭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得來不易的空氣，瞳孔放大，茫然地看著邊上的韓俊。

  韓俊的臉色很差，雖然平時他也總是冷著一張臉，可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嚴肅的韓俊，仿佛眼裡能噴出火來。

  汗水已經寒濕了她身上的病號服，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酸痛，右手臂上火辣辣地像是被火燒著，她脖子上還掛著脖圈，令她動彈不得。原來，醒來也並沒有比溺死在夢裡好多少。

  「陸小姐，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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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芝很想說，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舒服的，可腦子裡忽然冒出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和霍曜霆一同坐在車裡，而車子失去了掌控，用力撞在了樹上……千鈞一髮之際，霍曜霆將她護在了身下……

  「霍、霍曜霆呢？」她讓韓俊那掉罩在自己嘴上的氧氣罩，艱難地問道。

  韓俊的臉上閃過一抹擔憂，婉芝立刻明白霍曜霆並不好，她用力撐起自己要下床去看霍曜霆，可右手卻完全使不上力來。

  「陸小姐，你才剛清醒過來，這個時候應該好好休息，你放心，霍先生的手術十分順利，但麻醉藥效還沒有過，且傷的……有些嚴重，醫生說不會醒來得這麼快。」

  傷的很嚴重？有多嚴重？一定是那個時候他把自己護在身下，所以所有的衝擊都沖他而去了，婉芝心裡著急，執拗地堅持下床，非要去看一眼霍曜霆才安心。

  「韓俊，你幫我一下，我、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一眼就好，確定他沒事我馬上就回來好不好？」她明明看上去那麼虛弱，下一刻就會倒下去似的，連聲音都不再似以前那般透亮，卻堅持一定要在剛脫離危險之後去看一眼霍曜霆。

  韓俊的內心忽然百感交集。

  霍先生，你從前說，你孤家寡人一個，生或死都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可現在你看看，這個女人，是真真的把你的生死放在了心上的。

  婉芝痛苦地在床上半倚著身子，手背上的點滴還在繼續，韓劇急忙上前扶住她，讓她稍等片刻，找人要來輪椅，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輪椅上。

  他們的病房只有一牆之隔，霍曜霆就睡在她隔壁的病房內，病房外被韓俊安插了兩名保鏢，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守在門口，以防有人來妨礙霍曜霆休息。

  婉芝看到霍曜霆時，心跳幾乎一停，病床上的霍曜霆，英俊的臉上兩道明顯的傷痕，手上腳上纏滿了繃帶和固定架，只能依靠氧氣才能呼吸。

  眼淚倏然落下，婉芝不受控制地低低啜泣起來，她認識的那個霍曜霆，意氣風發，驕傲張揚又沉穩內斂，各種矛盾在他身上總能得到最好的詮釋，可現在，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這張病床上，他用自己的安危換她的周全。

  「陸小姐，你才剛清醒過來，不能太情緒激動，醫生每隔一小時就會來探查病房，也說了霍先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是暫時還沒有醒過來，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現在你要做的是照顧好自己。」韓俊輕輕地說著。

  婉芝的目光一刻不離地望著霍曜霆：「你也沒見過他這麼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的一面吧？平時總咄咄逼人的樣子，沒想到……」

  「陸小姐，我們回去吧，霍先生需要休息，你也是。」

  韓俊推著輪椅回到了婉芝的病房，婉芝卻喊住正欲離去的他。

  她很累，腦袋裡總在嗡嗡作響，可她不能讓自己在清醒的時候卻忘記該做的事情。

  「韓俊，這件事情不是巧合是不是？是人為對嗎？」儘管婉芝的氣息孱弱，可問出的問題卻頗有幾分霍曜霆平時的味道。

  韓俊面對著她，沒有正面回答：「陸小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養，而不是去想這些。」

  「很傷腦筋嗎？很不好辦？」她壓根不管韓俊的好言相勸，繼續說，「從我認識你，就沒見你這麼愁過，是不是霍曜霆的昏迷不醒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

  韓俊思忖了片刻，才嘆了口氣：「陸小姐有所不知，霍先生是霍氏的主心骨，如果霍先生的情況一旦被曝露出來，不僅霍氏的股價會出現波動，就連霍先生的人身安危都無法得到保障。霍啟迪和他母親，一直就盼著把霍先生扳倒，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的，我甚至懷疑……這次的車禍，也跟他們有關。」

  「可若是跟他們有關，現在就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或許他們還不知道霍先生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一旦他們掌握了霍先生的病情，恐怕……」

  婉芝忽然抓住了韓俊話里的重點：「你不是說霍曜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嗎？」

  「可醫生也說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他們並不確定，有時候一兩天的時間，就已經能改變一切了。」

  韓俊的話並不好聽，可又是不爭的事實，婉芝也是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的，知道商場如戰場，一刻的鬆懈都有可能導致一敗不起。

  她覺得心累，慢慢地合上了眼睛，韓俊知道她累了，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

  這一夜，婉芝睜著眼睛望著醫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再也沒有入睡過。

  就好像時光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她也是這樣為霍啟迪擔心，夜不能寐，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再為另一個人如此擔心受怕，害怕他受到威脅傷害從此沒有前路，在霍啟迪這樣對待她之後，她以為她再也不會這樣了，可沒想到，五年後的這個夜裡，這種情緒再度出現。

  明明她知道，霍曜霆怎麼可能輕易被打敗，可再厲害的霍曜霆，如今也昏迷在病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天剛亮，病房外就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一直屏息注意著隔壁病房的婉芝心裡猝然一緊，仔細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

  「你讓開，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攔著我？」

  「霍先生正在裡面修養，不見任何人，大少爺請回吧。」韓俊禮貌地回絕道。

  「韓俊，你是真的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以為跟著霍曜霆，自己也是主子了？給我滾開。」霍啟迪的氣焰何止是囂張，往常他在霍曜霆面前那有些畏縮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這轉眼間，竟變得這樣快。

  「大少爺，霍先生不希望任何人打擾自己休息，大少爺也知道霍先生的脾氣，誰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如果今天大少爺執意進這扇門，那我也先把話說在前頭，霍先生要是怪罪下來，跟我韓俊一點關係都沒有。」韓俊冷著臉，把說的很重。

  他原本擋在病房面前正中央，說完，往邊上一側，示意霍啟迪請進，可這反倒讓霍啟迪猶豫了，如果霍曜霆好好地在裡面又該如何是好？

  正巧這個時候霍啟迪的電話響起來，適時地給了他一個台階下，看著他遠走的樣子，韓俊連一刻都不敢鬆懈。

  他一回頭，隔壁病房的門忽然就開了一條縫隙，婉芝探出頭來看他，他立刻心領神會地朝他走去。

  「吵到陸小姐了？」

  「你這樣能撐多久？也就是一個霍啟迪，如果換做是宋美戚，你這點把戲也糊弄不了她。」

  韓俊自然知道這一點，可現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把我的病床搬去隔壁，我要跟他住同一個病房。」婉芝想了一會兒，像是做下了某種決定似的，對韓俊說道。

  韓俊一聽，眼裡全是不贊同：「霍先生那裡有醫生護士照顧，陸小姐不必……」

  「萬一真的有人來了，我也可以擋一陣子不是？你真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攔住所有人？」

  韓俊安靜下來，婉芝說的沒錯，他能擋一個霍啟迪，只能說明霍啟迪自己本就心虛，若換一個更厲害一些的人來，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最終婉芝被安排進了霍曜霆的病房，她躺在病床上，一轉頭就能看到霍曜霆，心裡沒來由覺得安心。即使只隔了一道牆，看不到他，她還是覺得心慌。

  「霍曜霆，你平時這麼毒舌，怎麼這會兒躺在床上像個縮頭烏龜似的？快醒來吧。」婉芝側著身，輕輕對他說著。

  而醫院之外，早已鬧得滿城風雨。

  霍啟迪可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離開，他就算見不到霍曜霆，也會對輿論推波助瀾。

  聞訊趕到的記者把醫院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沒想到他們來得這樣快，以防萬一，霍啟迪走之後，韓俊就加大了醫院的安保力度，雖然那些人近不了霍曜霆的病房，可還是給醫院其他病人及醫護人員造成了困擾。

  所有人都想挖個大料回去，恨不得拍到霍曜霆昏迷不醒的樣子。

  「陸小姐，你在病房裡守著霍先生，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起什麼爭執都不要出來，外面的保鏢會保證沒有人能夠破門而入，我要回一趟在公司，在這期間，霍先生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