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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說服

2024-07-01 23:17:13 作者: 關山客

  從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的他,除了對他們有更深的眷戀,對其他的人好像都還好,小學前夕,爺爺去世,再後來他就開始了漫長的寄宿學校。

  和自己的父母,並不是沒有感情,他們很愛陶然,但是他們工作太忙了,平時見面也沒有太多時間的相處,因為長年的分離,陶然和父母之間聚少離多,很難生出那種親子間的親厚來。

  再後來,到那件事情的發生,他就被鎖進了那座玻璃罩子裡面。

  哪怕做了很多年的心理輔導,更多的也只是在幫助之下,讓自己與這個世界、與感受隔離開來,感覺才好一些,才能活得下去,但這樣的結果就是與感覺也隔離了,痛苦也好快樂也好,都沒那麼明顯。

  父親的離世,家族的巨變,被迫震裂了玻璃罩,沒有人再會像他們那樣站在外面保護他了。

  直到林春曉的到來,才將那個玻璃罩溫柔地拿開,清理了那些傷害到他的碎渣,牽著他的手讓他重新呼吸到了玻璃罩外面的空氣,聞到了那些開在花叢里鮮花的氣息。

  這是十二歲之前那個遙遠又陌生的氣息,從那件事情以後久違的可以感受得到快樂和痛苦的連結。

  他驚覺,這兩年多以來,他是活的,真正的可以感受到鮮血在自己身體流動,心臟在跳動。

  

  看到流淚的陶然,林春曉有些措手不及,用另一隻手抽了紙巾,慌慌張張地遞過去,結結巴巴地說,「你別哭啊。」

  心裡的歉意更深了,感覺自己是一個渾蛋,是陳世美。

  她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說說而已的,沒有真的要趕你,你知道這邊離你單位真的有些遠,我是好心,你要是不搬就不搬,好不好?」

  不知不覺,林春曉開始哄起了陶然。

  陶然半真半假道,「我沒忍住,你說讓我搬出去,我就嚇壞了,這才發生沒幾天,你馬上就這樣反悔,我好擔心你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不是,這跟要不要的是兩回事……就是,你知道感情這東西很複雜的,走前一步,可能以前的那些就都失去了,你可以永遠叫我姐姐,但是愛情沒法永遠,懂嗎?我們更適合當姐弟。」林春曉艱難地說。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陶然開始偷換概念。

  「我不希望以後抱著你的人是另外一個人,不希望以後牽你手的是另外一個人,不希望摟著你的腰的是另一個人,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很難受。」

  林春曉頭疼極了,她已經稀里糊塗地認同了陶然的說法,自己真的做了那些渾蛋的事情,苦口婆心地說道,「這你不用擔心,陶然,我不是不喜歡你,我是沒有想要喜歡任何人,現在的我覺得一個人生活挺好的。」

  林春曉抿抿唇,看向陶然,「再好看的東西都會消失,不管曾經多美,最後都會變得虛無,甚至越美的東西最後就越難看,並不是真的因為難看,而是因為相差太大,你我姐弟相稱,可以永遠持續下去,到老了我還是你姐,你還是我弟,親情是最永遠的不是嗎?」

  陶然反駁道,「第一,變化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不變規律,花開是會謝,春天過了就是夏天,但是如果花沒開過,你沒見過那個絢爛的時刻,你怎麼知道花開完了以後會謝,誰人看花不是想著那炫爛的一幕,哪怕它現在是綠葉成團或是枯枝一片,難道要因為最後會謝就否定花開時節?」

  「第二,親情也不是永遠的,沒有什麼是永遠的,你想想看如果你的媽媽還活著,你會有現在這種懷念著看到她全部的好嗎?親情、友情、愛情都是講究緣的,親子、朋友、情人有緣深緣淺,是註定的也不是不可以改變的,假如你的媽媽小時候好好對你和小江姐,後來的那些遺憾還會有嗎?假如我因為你的話就此放開,那麼也就到此為止,可是有些東西既然有到,說明你我緣分不僅於此,為什麼要因為害怕而拒絕去體驗?」

  「春曉,你有沒有過體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過心動,但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沒有在一起,從此陪在那個人身邊的是別人,他們一起吃飯,一同睡覺,分享開心的或是不開心的大事或是小事,那個人於街角見到曾經喜歡的人,哪怕當下心裡頭也喜歡著,但是他只能看到她同自己微笑點頭然後擦肩而過,我只要想一想,我就不願意,我希望那個同你一起吃飯,一同睡覺,分享開心和不開心的大事或小事的人是我。」

  林春曉啞了。

  糟糕的是,她發現她的心在跟隨著陶然的話在急速跳動。

  他說的那麼淺顯,那麼清楚。

  以至於她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了很具體的想像,並且對這些想像東西有了很強烈的嚮往。

  她心神動搖,強忍著內心那抹苦澀,說道,「陶然,我們是不可能的,你這只是一時的衝動,我知道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是我們之間的某種依賴關係給了你錯誤的感覺,你需要一段時間的冷靜,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距離是最能看清楚自己內心想法的一種方式,我幫你在離你上班近的地方找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我不同意,你這是始亂終棄,你可以去租房子,你是一個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但是我也是一個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我不同意分手,我就不走……」。

  「陶然,陶然,哎呀呀,我頭好暈啊,我要先去休息了,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話。」說完,林春曉就捧著頭,快速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靠在門後,捧著頭,一手壓著心臟。

  心裡頭半是開心半是憂愁。

  沒事的,只是一時的衝動,年輕人麼,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那樣的嘛。

  可是內心中對於這樣的衝動,卻是一種的嚮往,自己什麼時候過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不能鼓起勇氣,去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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