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哪怕燃盡你的夢境！

  虛幻的空間寂靜的可怕，許久，陸嬛惜都未再言，只是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靈玉。

  以虛影的神通，他完全可做到所說的一切，而這殘酷的真相，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陸嬛惜的認知。

  可以虛影之能，也完全可以顛倒一切，篡改自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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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起跌落在地的靈劍，陸嬛惜踉蹌著起身，本是純淨明亮的眼眸，也在此時染上了一絲灰暗。

  見到陸嬛惜這般，虛影盤身而坐，單手托腮，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怎麼？你都不質問我，我所說的一切，是不是我對你的記憶進行了篡改？」虛影悠然的說道。

  看了眼身側的虛影，陸嬛惜輕閉雙眸，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沒有那個必要，如果你想折磨我，有千萬種方法，而這，是最麻煩的一種。」

  「哈哈哈哈……你這女娃當真有趣，看來當初救你，還真是明知之舉。」

  陸嬛惜的話讓虛影暢快大笑，現實也如陸嬛惜所說，如果虛影真的要折磨她，完全可以用更殘酷的方法，大可不必這般的浪費口舌。

  虛影單手一揮，周圍的場景再度變換，陸嬛惜也再度從夢境中甦醒，望著眼前的虛影，她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知是該恨還是謝……

  現在她的心很亂，自己一身修為、所煉功法還有醫術造詣和藥理、包括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與善惡的分辨，皆為師傅所授，即使這是他被篡改記憶之後所做的一切……

  輕然嘆息之下，陸嬛惜看了眼身旁沉睡的八隻守護靈獸，直接掠過虛影，緩步向前，而她去往的方向正是森羅之境！

  「怎麼？受到這般打擊，還不忘那個小鬼？」

  身後的虛影有些好奇，受到這般打擊，以常人心態，早已魂傷昏厥，甚至神智受損，而她……

  「身世如何悽慘，也是我自己的私事，可凌蕭……我一定要救。」

  陸嬛惜眼神堅定，在她心中，凌蕭早已成為了不可或缺的例外，而她自己也一向特立獨行，下定決心的事情，也必然做到。

  「嘖，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虛影雙手護胸，緩緩的說道。

  「你存活了千年，萬年，甚至更久，我們在你眼裡卑若螻蟻，渺小不堪，而你，又怎有一刻，作為一個人而活著。」

  言罷，陸嬛惜不再去看身後的虛影，而是手持靈劍信步向前。

  聞言，虛影靜靜地浮在原地，右手輕撫下顎，卻是靜靜地回味起來。

  或許，自己拯救她的方法過於極端，太過殘忍，可這亦是最為穩妥之法。

  顯然，自己不能過多的插手凡塵之事，可陸嬛惜的話語卻在這一刻點醒了他。

  他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讀懂人類這種低階生命的情感與想法……

  「呵……」

  輕笑一聲，虛影單手輕揮，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陸嬛惜緩步向前，沒有使用任何手段，而此時的森羅之境中，卻無任何一縷神魂壓制。

  晝夜同存，日月臨空，星河雷雲在夜幕之中隱隱閃動，晴空之上，漂泊的薄雲和朦朦的細雨不斷交織，稀薄的霧靄交雜著徐徐清風。

  冬雪四散飄零，垂落在少女的青絲，又在無聲間，悄然融化。

  若無那縷神識侵擾，這裡的異象足以讓人心醉，可越是艷麗的東西，便越是危險。

  一路上，陸嬛惜並未觸碰任何花草，靜謐的空間中，僅有潺潺而動的靈溪之水在耳畔迴蕩。

  直至瓊林現於眼前，陸嬛惜立於林外，久久無法平靜。

  幼時的噩夢與陰影，已經深入靈魂，甚至在看到晶瑩之物時，也會下意識地後撤。

  深深的吐息，陸嬛惜星眸中閃過一絲掙扎，卻又被自己猛地壓下，緩步向前。

  透亮的瓊樹瓊葉，閃爍著溫和的異光，如冰晶般璀璨綺麗。

  清風吹來，打落了無數瓊葉，在空中飄飄灑灑，垂落於少女的肩頭、發間、手背……隨後，便再次垂落在地面，化作塵埃。

  陸嬛惜雙手顫悚，就連手中的靈劍都無法握緊，雙眸更是劇烈的抗拒，這夢幻的瓊林，是她無法揮去的噩夢，身體強烈的痙攣之下，她僅在深入瓊林十丈之後，便蹲下身軀。

  濃郁的負面情緒自心魂之處奔涌而出，數之不盡的哭喊與廝殺之聲在神識中迴蕩。

  恐怖的人間煉獄再次浮於眼前，鼻尖一酸，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陸嬛惜將靈劍插在地面，顫抖地起身，貝齒死死的咬住舌尖，一抹血腥之味在檀口中蔓延。

  眼前的回憶再次破碎，陸嬛惜踉蹌前行，她明白，自己對於瓊林有著深入靈魂的恐懼，在深入其中時，自己的身體更會產生無法抑制的生理反應。

  可……

  「凌，蕭……」

  輕喃一聲，陸嬛惜繼續向前，而此時的虛影已經站立在瓊林上方，靜靜的看著無比狼狽的陸嬛惜。

  「或許……他們真的可以……」

  虛影自語，旋即，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百丈距離，陸嬛惜足足前行了兩個時辰，她的雙腿已經開始發軟，就連精神都變得恍惚起來，手中的靈劍也已經褪去了原有的光澤。

  可當看到靜躺在瓊葉堆中的凌蕭與穆兒時，她不知從何來的力量，竟支持著身體在瓊林中狂奔起來。

  一個不慎，還是在瓊林中摔倒，掙扎著爬起，陸嬛惜此時已經狼狽不堪，墨綠的長裙被泥濘布滿，明亮的雙眸越發紅腫，就連玉頰之上都布滿了泥濘。

  玉釵滑落，一襲黑髮凌亂不堪，可她仍是堅持著來到了凌蕭於穆兒身前。

  「哈……哈……」

  大口的喘息，陸嬛惜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短暫的休憩。

  神識浮動，虛影重新出現在陸嬛惜的身側。

  「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毅力，不過，你為何不求我放過他們？」

  虛影悠然地問道，這也是他最為疑惑的地方，在知曉一切之後，陸嬛惜深知，自己神識中的九蓮華跟虛影，有著極深的淵源。

  可她在知曉這一切之後，並未向自己求助，反而是倔強地走完了對自己來說，無比可怕的夢魘之路。

  「他，他們擅自闖入……有錯在先，如果想救，我自己會救……也不必求你！」

  陸嬛惜牙關緊咬，即使虛弱不堪，卻聲聲鏗鏘，聽得虛影一陣唏噓。

  「嘖，還真是倔強。」虛影說道。

  陸嬛惜並未言語，只是悄然地運轉靈脈，一抹熒綠的火光自全身燃起，靈識境龐大的靈覺瞬間擴散，將眼前的凌蕭於穆兒籠罩。

  手中的靈劍也在此時散發出無比奪目的光澤，濃郁的生命氣息擴散而出，將凌蕭和穆兒兩人籠罩其中。

  陸嬛惜輕閉眼眸，利用生命氣息將凌蕭與穆兒的夢境跟瓊林的魂壓斷開，陸嬛惜的神識猛地侵入。

  周圍景象異變，清新的氣息縈繞鼻尖，陸嬛惜睜開雙眸，看到的卻是一片翠綠的竹林，而前方的一處草廬之外，凌蕭正與一名男子練劍。

  凌蕭不斷地舞動手中玄闕，無數劍鋒如浪潮般奔湧向前。

  男子一手後背，另一隻手隨意的揮舞手中的輕劍，縱使凌蕭劍意盎然，卻也被男子輕鬆化解。

  看清楚男子的樣貌之後，陸嬛惜愣在了原地，神識中更是一陣轟鳴。

  這個人……

  陸嬛惜眼眸輕眯，儘可能的平復自己躁動的神識，靜靜地勘測著前方的兩人。

  僅是片刻，凌蕭便已落敗，男子寵溺地摸了摸凌蕭的腦袋，輕然地看向了一旁的陸嬛惜。

  而此時的凌蕭也隨著男子的目光看去，在見到陸嬛惜的那一刻，凌蕭的表情瞬間凝固。

  還未多言，穆兒便滿臉盈笑地從草廬中走出，親昵地摟住了凌蕭的胳膊。

  「凌蕭哥哥，嘻嘻，穆兒有給你做飯嗷，還是阿娘教我的……」

  穆兒也察覺到了凌蕭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陸嬛惜。

  凌蕭神識一陣轟鳴，雙手更是極力的顫抖。

  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等等，她是誰，為什麼我會這麼熟悉……

  為什麼我……

  陸嬛惜並未言語，輕然上前，靜靜地將一旁的穆兒與男子推開，輕柔地拉住了凌蕭的雙手。

  「凌蕭，跟我回去……」

  陸嬛惜輕柔的說道。

  凌蕭剛欲開口，一旁的穆兒與凌寒便打落了陸嬛惜的雙手，擋在了凌蕭面前，眼神中透露著一股排斥。

  「這位姑娘，你究竟是誰？」男子厲聲道。

  「……」

  陸嬛惜不語，只是靜靜地與凌蕭對視。

  凌蕭的精神世界一陣崩裂，出現了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痕，無數熟悉又陌生的回憶不斷湧出。

  凌蕭竟一時間愣了過去。

  如果一直沉浸在這麼美好的夢境之中，就算是我，也不想醒來吧……

  陸嬛惜輕嘆一聲，一抹熒綠的火光在掌心浮現，旋即，火焰四散而出，猛然襲向身旁的男子與穆兒，兩人頓時被火焰包裹。

  悽厲的慘叫之聲頓時響起，在這抹熒綠的火光面前，兩人毫無反抗之力，在一息間化作一團火球。

  兩人掙扎著上前，卻被陸嬛惜生硬地推開。

  未等凌蕭反應，陸嬛惜便直接拉起了凌蕭的雙手，一時間身後的草廬火光大綻，整片竹林被熒綠的火焰吞噬。

  凌蕭不自覺的回眸望去，熊熊燃燒的火海吞沒了一切。

  神識還在侵擾中的凌蕭並無任何反應，只是眼角多了一絲淚花。

  低頭看了看還在愣神中的凌蕭，陸嬛惜久久不能平靜，旋即，便強制拉起凌蕭，向前走去。

  「別怪我，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陸嬛惜輕言。

  如今的她並沒有自己師傅當初的實力，能進入凌蕭的夢中，已經燃盡了自己所凝聚的靈識之力，而這些火焰，也正是自己的靈識之火。

  逃出夢境之後，將會怎樣，陸嬛惜並不清楚，而她知道，即使燃盡凌蕭和穆兒的夢境，她也要將凌蕭帶回……

  沉浸在難以甦醒的美夢之中，才是最為悲哀，最為可怕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