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跪九叩儘是情絲牽繞(下)
2024-07-01 17:17:28
作者: 柳輕塵
按照常理來說,這樣的樹林中通常棲息著大量的靈獸,可穆兒已穿越半數叢林,卻並未看到任何靈獸,這也讓她有些詫異。
「看來,這三跪九叩的規矩還真不是白定的。」
穆兒嘟囔一句,繼續前行,直至四個時辰,穆兒共走過千記青階,雙膝已經開始潰爛,由於樹林潮濕的緣故,她的雙膝和小腿上的傷口竟染上了點點青斑。
穆兒毫不在意,道道鮮血順著少女的雙腿不斷涌下,緩緩地滴落在地,穆兒每走一步,身後便留下大量的血漬。
陣陣刺痛傳來,穆兒暗咬舌尖,在強大的意志下,她竟是三跪九叩走出了連綿十里的山嶺。
來到山嶺末端,穆兒的雙眸已經開始有些渙散,抬眸望去。
穆兒有些驚愕的愣在了原地,隨後又不斷地揉了揉眼睛,在確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後,檀口不禁微張。
「這……」
驚慌之下,穆兒已經不知該說什麼,連綿的溪水直流向前,可這第二座山嶺卻是一片雪白。
在山嶺空中還飄起了片片雪花,晶瑩透亮的冰雪將這山嶺完全覆蓋,甚至站在第一山嶺末端,都能感受到前方襲來的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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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之下,第二座山嶺上空,一團黑雲靜靜地漂浮,波瀾不驚地向下飄灑著冰雪,說來也怪,這黑雲不偏不移,剛好將第二座山嶺完全覆蓋。
穆兒壓下心中的驚愕,從儲物戒中取出薄衫,輕柔地搭在了凌蕭的身上,隨後深深的吸入一口涼氣,隨後緩緩的呼出。
朦朧的霧氣,漂浮而上。
暗咬下唇,穆兒躍下了第二座山脈的第一階青階,僅是剛剛踏入,刺骨的風雪撲面而來。
打了個寒顫,穆兒俯下身軀,緩緩地跪在青階之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侵襲全身,自雙膝間鑽入,令穆兒的雙頰都變得慘白,慌亂之間穆兒運轉靈力,將身後的凌蕭包裹。
穆兒現在的靈力僅剩三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節省靈力的使用,來保護凌蕭不被寒冬侵蝕。
起身之後,穆兒緩步前行,青階之上已經被寒冰封凍,上面更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雪。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光亮也開始暗淡下來,溫柔的風雪也在慢慢變得冷冽。
穆兒清楚,夜幕來臨,第二山嶺,沒有絲毫光亮,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穆兒甚至都已經無法看清青階的走向。
她俯下身軀,僵硬地伸出玉手,輕然撫去前方青階上的冬雪,隨後在發現青階後才繼續前行。
這樣的做法讓穆兒的行動變得更加遲緩,越來越深入,風雪也變得越來越大,地上的積雪已經深達一尺,完全沒過了穆兒的小腿。
刺骨的寒風如利刃一般,不斷撕裂著少女僅存的意志,穆兒的全身之上已經覆滿了凍霜,甚至連雙膝處的傷口都已經被凍住。
鮮血不再滴落,而是凝結成冰。
她的行動變得無比僵硬,每走一步都要喘上三口粗氣,全身已經失去了知覺,而她背後的凌蕭卻依舊靜靜地趴伏,身上沒有絲毫凍霜,甚至連一片雪花都未曾落下。
來到夜間,這裡異常寒冷,穆兒走至一半,身前的積雪已經到達她的腰間,每次前行都要將前方的霜雪劃開。
在極度寒冷的環境下,穆兒的意識已經出現了少許的幻覺,朦朧間她好像看到了一個虛幻的身影,身影在不斷清晰,眼前的風雪在不斷消散。
嬌小的身影身著大紅的長袍,頭戴鳳冠,鳳釵玉帶,滿目琳琅,一身華貴卻不顯庸俗,白皙的玉頰之上稍飾粉黛,一雙鳳眸之中儘是柔和。
這人與穆兒有著六分相像,卻是在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高貴儒雅。
「母親……」
穆兒輕喃,她看到對方正向她伸出玉手,面似桃花,口中含笑。
神識中最為熟悉的人影,卻讓穆兒的雙眸中湧出一絲清淚。
寒風襲來,幻象破碎,穆兒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看了眼背後的凌蕭,少女繼續扒開冬雪,深深叩首。
凌蕭不知,穆兒為了救他,到底放棄了什麼。
生性高傲,出生不凡,卻是為了背上的少年,將骨子裡的自尊收起,將桀驁不馴的脾氣拋棄……
直至走出最後一階青階,天空中已經再度迎來了光明,溫和的陽光照耀而下,穆兒看了眼已經滿是凍瘡的雙手,雙眸已滿是漠然。
拖著僵持的身體,穆兒沒有在意下座山嶺到底如何,只是機械般地向前,三步一跪,九步一叩。
待身上的風雪完全褪去,穆兒的精神才逐漸恢復,第三座山嶺是一處荒蠻之地,自己身旁除了潺潺的溪水外便再無他物。
沒有第一座山嶺那般蔥鬱,第二座山嶺嚴寒刺骨,第三座山嶺更像是一處荒廢的戈壁,漫天黃土不斷飛揚。
穆兒不解,可她並未多慮,雙膝解凍,傷口開始隱隱作痛,甚至這一次由於寒氣入骨,雙膝已經腫脹兩寸之高,鮮血也在一次次跪伏之後,再度湧出。
穆兒沒有在意,忍受著身體的劇痛,邁著踉蹌的步伐繼續前行。
支持她走至現在,除了意志之外,便是身體上的痛楚。
漸漸的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傷痛,越是深入,第三座山嶺間的氣息便越是燥熱,穆兒的額間已經重新布滿了汗珠。
察覺到異樣的穆兒重新運轉恢復不多的靈力,護住背上的凌蕭,穆兒屈膝下跪,青階卻是變得無比滾燙,血肉被灼燒的痛感讓穆兒險些昏厥。
三息後,少女急忙起身,全身的汗水不自覺的往下滴落,但僅在落地之時伴隨著一陣「滋滋」聲,化作水霧消失不見。
血流如注,穆兒的雙腿連彎曲的力量都已經沒有,強烈的疼痛感讓她全身顫抖地咬緊牙關。
此時每走一步,穆兒的心神都要面臨巨大的考驗,雙腿已經疼痛得開始不斷痙攣,經歷潮氣、嚴寒之後無比鮮明的溫差已經讓她的雙腿近乎廢掉。
四個時辰,穆兒僅走了百步,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
鮮血滴落在地,便瞬間乾涸,泛起陣陣白煙,長靴也在此刻被高溫灼燒殆盡,穆兒雙腳掌心的傷口也展露無遺,之前被石子刺傷的腳掌再一次湧出了鮮血。
穆兒大口的喘息,此時的她已經在精神渙散的邊緣,雙頰變得慘白,雙膝和腳掌之上已經被燒燙的焦黑。
短暫的停滯,穆兒顫抖地向前探步,還未臨近下一階青階,滾燙餘溫便已經襲來。
穆兒緊閉雙眸,猛地踩下。
「呃,啊……」
悽厲的痛吟令人心顫,血肉在青階上不斷翻湧,穆兒踉蹌地支撐著身體,再探一步。
此時的青階已經變成被燒紅的鐵板,血肉被赤裸地灼燒,這種痛苦已是常人無法忍受,穆兒全身的每一處細胞,每一處毛髮都在痛苦中不斷地顫抖、扭曲著。
沒有過多停留,穆兒緩緩地挪動身體,最後在青階之上緩緩的跪下,熾熱的痛楚伴隨著血肉燒焦的糊味不斷飄出。
每走一步,每一個動作穆兒都在忍受超出常人的痛苦。
第三山嶺,穆兒走得異常緩慢……
直至炎熱散去,穆兒仍沒有絲毫察覺,高山臨近,穆兒乾淨的星眸已儘是麻木。
三山五嶺,穆兒已經攀越一山三嶺,雖只是半數,可她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全身更顯狼狽,白皙的玉足被焦黑代替,雙膝之上,腫脹的血肉已經不再滴血,可換來的卻是被烤至焦黑的血肉。
抬步向前,少女沒有絲毫膽怯,第二座山峰,並未嚴寒酷暑等異狀,如此平常,倒是讓穆兒有些錯愕。
隨後,山腰間颳起了烈烈狂風,猛然襲來的風刃讓穆兒措手不及,嬌小的身體猛然後傾,可她的雙手卻死死地護住了身後的凌蕭。
「還有……兩日……」
狂風之中,穆兒輕喃,身體前傾,艱難地向前攀行,她在前三座山嶺處已經耗費了太多時間,她不能停息。
頂著襲來的風力,少女一邊扶穩身後的凌蕭,一邊前行,相比於之前的嚴寒酷暑,這些颶風對於穆兒來說,已經算得上輕鬆,僅是三個時辰,便登上山峰之巔。
奇怪的是,頂峰風平浪靜,偶爾刮來的風也是溫柔和煦,星眸眺望而下,那潺潺的溪水依然沒有到達盡頭。
「這靈溪山脈的靈溪……說的就是這溪水?」
穆兒稍作思索,便不再言語,看了眼高懸於頂的烈陽,再度前行,下山的路途並不困難,近乎七日的不眠不休和磨鍊,穆兒的精神力也在此時有些倦意。
半山間,又是一陣狂風襲來,無色的風宛若刀刃,攜帶著山間的碎石不斷割傷穆兒的身體。
狂風阻礙向前的步伐,穆兒雙眸輕眯,連喘息都變得異常艱難,下跪之時,雙膝之處更是宛若千鈞。
穆兒護住鼻間和雙眸,左手更是絲毫不離凌蕭的身軀,狂風洶湧,絲絲血液伴隨著狂風飄蕩在山間,穆兒吃痛,卻依舊前行。
每走一步,穆兒的心神和身體,都要承受超出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直至下處山嶺在眼中浮現,凌冽的狂風才逐漸消散,變得柔和,穆兒捋了捋散亂的鬢髮,目眥盡裂,全身更是無比刺痛。
之前的潮濕,嚴寒,酷暑,已經在無聲間鑽入了她的身體,這山間的狂風似乎是所有痛苦的催化劑,在無聲間將之前積攢在體內的所有痛苦盡數返還。
穆兒瘦小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痙攣,全身之上,時而陰冷刺骨,時而燥熱異常,甚至就連骨頭都變得異常鬆軟,提不起絲毫勁力。
「呃……」
穆兒痛吟,全身的傷口也在此刻爆開,鮮血染紅了青階,在這幾日內穆兒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受傷,之前的傷口又是第幾次被撕裂。
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已經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