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察覺

  江仲景這會也不大想戳穿她，在她身邊坐下，說：「餓嗎？前面那條街有一家新開的糕點鋪，味道不比九芳齋差，可想嘗嘗？」

  沈洛開心地點點頭，問：「剛才永安都和你說了什麼呀？」

  

  江仲景說：「就問了大哥謀殺宇文肖的事。」

  沈洛問：「那你找到辦法了沒有？」

  「還沒有，她就是有些擔心大哥......對了，你昨晚去找大哥，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沈洛回憶道：「也沒什麼。我就問了他一些和永安之間的事，他大概是終於想明白了，永安現在也暫時不打算走了，事情可算是變好了。」她先是頓了頓，覺得應該坦誠相待，又接著說道：「大哥還問了我林蔚的事。」

  「林蔚？」江仲景疑惑道。

  「是啊，」沈洛繼續說，「大哥聽說我義兄要被調回帝京，問我人到了沒有，還問我你見沒見過他。」

  江仲景的神色黯淡了下來，那么小的一個官員調任，起初連他都不曾關注過，為何大哥一個司業會知道呢？

  沈洛覺得他臉色不大好，難不成是因為聽到了林蔚這個名字？這也太敏感了。

  「你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江仲景說：「沒什麼。」

  馬車停靠在了一家普通的鋪子前，這會外頭漸漸開始飄起雪花來，江仲景給沈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帶上有白毛邊的兜帽，扶著她下了馬車。

  沈洛一下車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羊奶香味，興致匆匆地往店裡走，卻被江仲景拉住了。

  她抬眼定睛一看，面色便黑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躲到江仲景身後。

  「首輔大人，真巧啊。」

  來人，是淮陰侯。

  江仲景從容淡定地說道：「恰巧路過罷了。」

  淮陰侯眼角勾起一抹笑，目光直勾勾地往沈洛臉上瞟，毫不避諱，「難得有機會在這種地方碰見首輔大人，尊夫人喜歡吃糖糕？」他說著，還對著沈洛晃了晃手裡剛買的糕點，語氣和神態，像是在引誘小孩子。

  沈洛怒了，淮陰侯很明顯是想挑事，但她可不像江仲景那樣沉的住氣，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怒喝道：「關你什麼事！」說完，旋即拉著江仲景回頭上了馬車，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夫君，我們不吃了。」

  一上馬車，沈洛就緊緊抱住江仲景的腰身，把頭埋到他懷裡不肯抬起。

  江仲景見她這副模樣，有些想笑，雖然說她害怕成這樣，他現在笑不大厚道，但他還是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她好歹也是侯府嫡女出身，京中數一數二的貴女，現在又是堂堂內閣首輔夫人，怎麼能做到慫成這樣的？

  他一笑，沈洛就覺得委屈，「你笑什麼？他那麼猖狂無禮，我早就想罵他了。」

  江仲景臉上的笑容淡了，拍了拍她的肩頭，說：「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再讓他出現在你面前了。你也無需再害怕。」

  沈洛自然是相信他的，剛才也是因為有他在，她才有足夠的底氣衝著淮陰侯吼。

  江仲景又帶她去了九芳齋，買了兩包粽子糖和兩包桂花糖蒸栗粉糕，再加一打羊乳菱粉糕。

  離江府只有一小段距離了，沈洛卻還是忍不住打開了紙包，撿了一顆粽子糖來吃，香香脆脆的，咬在嘴裡咯嘣響。小時候，母親總是告訴她，吃東西不能發出聲音，要文雅，可爹爹卻覺得，吃糖不就是為了開心嗎？讓她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她許久未嘗到粽子糖的味道，好吃得腳都翹起來了，江仲景忽然伸手捏住了她軟軟的腮幫子，說：「吃這種糖不要亂咬，會把牙咬壞的。」

  沈洛順著他的手嘟了嘟嘴，撿了一顆粽子糖飛快地塞到了他嘴裡，警告道：「不許吐出來。」

  江仲景本也沒打算吐，這會叫她一說，頓起了捉弄的心思，擒住她的下巴，把那一顆粽子糖渡到了她的口中。

  沈洛的嘴裡全是他甜膩膩的口水，嫌棄地皺起眉頭，後悔的不行。他眉目溫和地看著她無可奈何的樣子，雪腮鼓鼓的，忍不住就想親一口。

  最後還是忍住了，江仲景覺得自己其實不是一個很喜歡忍耐的人，尤其是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很多表面的功夫已經不必在做了，但對這個女人，他忍了太多，她看上去蠢笨，其實最是機靈，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有利，什麼是對自己無用的，對於那些無用的東西，她總是拋棄的很快，他應該學會慢慢的收網，等她先離不開他了，再一把把她抓住。

  而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

  江仲景一回府就去了書房，神情沒有了適才的溫和，顯得很淡漠。羅晉在後頭跟著進去了，問道：「永安長公主說的事，大人可還有覺得哪裡不對的？」

  江仲景站在一副竹石圖前，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中，說：「算起來，林蔚似乎是前年的探花郎，為何會這麼快就被調到雲州去呢？」

  羅晉想了想，說：「這個，屬下暫且還不大清楚，屬下只記得，林大人是去年九月底的時候走的。」

  「去年九月？」江仲景眉頭緊蹙，那個時候，他還在重病昏迷中，林蔚突然離開，淮陰侯趁機對沈洛施壓，而大哥和母親大概也是在那會決定讓沈洛給他沖喜，一切好像都剛剛好。

  「羅晉。」

  「屬下在。」

  「你覺得，我重病那段時間，大哥有可能藉機調走了林蔚嗎？」

  江臨聽到這個猜測，雖驚詫不已，卻不覺得很意外，「屬下認為有可能，但大人為何不覺得，是淮陰侯做的呢？」

  江仲景的聲音冷了下來：「因為淮陰侯不知道夫人和林蔚從前的關係，而大哥知道，大哥不但把人調走，如今又把這個消息賣給了淮陰侯，讓淮陰侯暗中把人又調了回來。」

  江臨越深思越覺得不可思議，問：「可大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找致幻劑。」江仲景忽然發覺，自己此刻最在意的竟不是大哥的背叛，而是發現自己對沈洛和林蔚之間的事了解甚少，他們一定有過許多甜蜜的過往，足以支撐林蔚與他抵抗，否則，大哥也不會以此作為和淮陰侯交換的條件。